第一百三十三章 老天的玩笑
米足回到白龙山,小寿子果然老老实实等了她一天,“好jiejie,我一个人在山上可无聊了,你下山怎弄了这么久呐。” 米足神秘兮兮地将篮里的纸条拿出来,“今日可有重大收获呐,一个是打听了猪rou禽蛋的价钱,还知道不少内务府的黑幕呐,而且你拿不准的那桩木料买卖,竟是个天大的骗局!” “你能确定?”载淳有些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胆大妄为者?这李氏可是内务府汪大人力保的人选呐!” “我骗你作什么,全国都没有巨木了,一棵巨木长成至少要五至十年,如今要搭房屋都是美洲,台湾,香港,东夷国家运来的,不耗时一月两月,能运至京师么,这李氏天晓得他哪里唬来的木材,若是寻常百姓被他骗了,他再打着皇家旗号赖账,人家还不是只能干瞪眼,洋人可不见得依他,你所说的汪大人收了他多少好处,他们之间沾不沾什么亲,带不带什么故的,恐怕又有一篇文章呐。” 米足把打听到的基本物价递给载淳,“府价也就是内务府买进的价呢,不好说,没有什么人情关系,纯雇工价和物料价会比这个低一些,若是有那些名堂,会翻上几百倍几千倍,再把实际价格翻几十倍放在零头处。至于官价就是你自己平时看的那些,我大概告诉你罢,一两银子可兑一千六百六十文钱,一斤猪rou大约五十文至六十文钱,一斤小菜一文至三文左右,鸡蛋三个铜板一个,一升米大约十五文钱。” “你不是跟朕开玩笑吧……”载淳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朕平时一顿饭至少八百两银子呐,而且常常吃不饱,你是知道的!那……一碗面民间卖多少银子?” “十文钱一碗就是很好吃的面了呐。”米足原以为小寿子是身份太低微才总饿肚子,后来知道他是皇帝,心想他也骗自己骗得太过分了,最后才知道,小寿子的苦衷好真实,他问她的都不是山珍海味,翅参鱼肚,而是rou蛋米面。 载淳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下,他不好意思又一脸赖皮地笑了笑,“人家饿了一天呢,你好歹招待我吃了再回宫呐。” “白龙山上没有rou吃的,今日就吃些素菜可好?”米足望了望小寿子,“你肚子可是饿了?我这里没有好鱼好rou,不过厨房有刚磨好的面粉,今日我正准备下碗面吃,小寿子你也尝一碗罢。” “这样的话,吃些小菜也不会觉得饿啊。” “jiejie,你说鸡蛋算荤菜还是算素菜啊?”载淳扛起米足就下了山,米足一路上怎么都没有答案,“鸡蛋?应该算荤菜罢?可是它也可以算素菜呐……哎呀哎呀,不知道,我又不吃鸡蛋,当它是素菜罢。”米足拍了拍载淳,“哎呦,你这一身的骨头摁得我疼啊,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载淳放下米足后,又开始逗她了,“jiejie吃了一年的素,怎还一身的rou……” “你这死寿子!说什么呐!信不信我等下在面里下药毒死你!”米足追着小寿子满山遍野地跑,山上的小野花儿和各种不知名儿的草儿一起见证着这最纯真的快活。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当初那个只有爱没有任何顾忌的年龄,白龙山蓝蓝的天空云卷云舒,融得入这美妙世界的只有那串银铃一般的嬉笑声。 “哎哟……跑累了,我呆会还得揉面呢,我要躺躺……”米足一下躺在草地里,轻轻闭上眼睛,泥土混合着野草的清香沁入心脾,小花悠悠地散发着迷人的芬芳,米足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参药的甘甜味道,睁开眼一看,调皮的小寿子把师父当宝贝似的种的人参给他扒了出来,“小寿子!那参你快埋回去,师父若知道得恼死啊!” “jiejie……那白龙老僧我又不是没见过,人病得快死了他都木头似的无动于衷,这棵人参,大不了我回宫拿一支来赔他呗。” “我的小祖宗呐,这满山的草你不扒拉你偏把我师父的宝贝人参扒出来!”米足双手摊开一脸无可奈何地望着那支被皇上“临幸”过的参,“你也是真饿了呐……” “就是,你说得我肚子里馋虫不安分!然后在草地里睡觉就不管我了,我饿了只好随扒拉个东西先吃着,”米足拍一拍身后的泥土,“你这坏小子,也不怕吃着什么有毒的东西了。”粘足戳了戳小寿子光洁的脑袋,“走啦,下山吃面去!” 来到了米足的“小厨房”,米足麻利地系上围腰,将头发缠在厨师帽里,将面粉倒在竹案板之上,“小寿子,你先看着,呆会给我帮忙儿听见没。” 载淳趴在竹案上闻了闻,“这东西好,宫里那案板都是木头的,做的菜老串味儿。” “哟,这一两年没见,皇上长进不少呐,连这个都发现了?”米足一边揉面一边和载淳侃天。 “人家从小跟在你身边老闻那块木头嘛,而且这揉面的,过年时朕作了个东道,就考meimei们和面包饺子,我不是什么都不会的!” 米足听他这话一笑,“算了罢,我来还是快一些,你去烧锅开水。” 米足将葱姜蒜切成末以后放入碗底,将面皮擀平后用刀尖将面划成一条一条的样子,一齐下入锅中,将浮沫撇去,在面汤里放入盐,一边煮一边点水,点到第三次让小寿子将开水壶的凉白开倒入汤碗,最后将面捞出折三折下入碗里,撒上清香的葱花和小麻油,顿时香气四溢,载淳端过面碗就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了起来,一面吃得“滋溜滋溜”地,一面竖起大拇指比赞称好,他口里的面还未吞下去便迫不及待地表扬厨娘,“米足,你做的阳春面真是世上最好吃的阳春面!” 米足拍拍载淳的背,“瞧你个馋猴样儿,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吃得饱饱儿的再回宫!” 皇上的肚子吃得圆滚滚地回了宫,这一日皇上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原以为这世的念想都定格在了那声马嘶之上,老天跟他开了好大个玩笑,又把米足还给了他。 可是一回养心殿载淳便觉得气氛阴森森地,恭亲王又领着近十位重臣跑在殿上,起初这一招还能唬唬他,可次次用,皇上便不耐烦了起来,“小福子,王爷他们跪了多久?你怎么不搬蒲团垫子来?” 恭亲王一惊,“皇上!老臣恳请皇上停止修园工程罢,皇上可知出大事了!”
“哦?何事大也?还是军饷派不齐?同文馆食宿奖金得派?抑或汉阳钢铁厂资金周转又有缺口?”载淳反问了恭亲王一句。 恭亲王将一份由十大臣联名上疏奏折递交与皇上,“老臣恳请皇上认真地看一看百姓真正所急所需,修园实乃劳民伤财之事,更有jian佞小人从中作梗,国家财政紧张,却有不法之徒企图借此机会讹皇室一笔,皇上请三思呐。” 载淳接过奏折,看了折子上几行小字便勃然大怒,折子上大概意思是,请皇上停止修园工程且遣派恭亲王为监察御史……皇上将折子“啪”地合拢扔在了地上,“监谁?你们十个朕一个,是这意思么?为民生?为百性?财政紧张是应该上下一心为开源节流出谋划策才对罢!一个个成日盯着皇帝口袋里那点银子,然后算计到自己口袋里算什么本事?” “皇上……何出此言!臣等三代忠君,何时作过那等偷鸡摸狗之事呐!” “三代忠君?你当就你有爷爷!先帝爷时候内名府大臣,是爱新觉罗自己家庭的长辈罢,那些不干不净的帐真的以为没人查了?真以为朕是傻瓜事事得人牵着鼻子走?非你等忠君!君亦只是给诸臣留几人颜面!欺人莫太甚,举头三尺有神明!” “皇上!臣等要奏之事确实是维护皇室之利益呐!上次内务府汪大人荐者李氏,他乃行骗之徒耳!他向法国商人购进五万洋元巨木,却联合内务府奉宸院官员谎报报效三十万洋元木材,实际上他拿了内务府付给他的定金一部人作为购木定金,一部分贿赂了汪氏,如今他又以钦差买办之名要求李鸿章李大人开放通商岸口,如此一来,此人完全是以空手套白狼的招数戏弄吾等,如今法商如约将木料运至天津,其人却复以木料尺寸不符要求单方面毁约,此等行径若我大清子民遇到,唯有哑巴吃黄莲,白白地损失木料与银元,正所谓不藏jian,法商人一切行事依照合约而来,没有出现钱货不符之事,对方一举将李氏告至法驻清外交领事馆,此事查实后,李氏确存在欺诈嫌疑,法方请求皇上严惩此等恶劣行径,以维护两国使者继续友好往来之势。” “岂有此理!此人竟以钦差自居。”皇上大怒,“谁封他的钦使!” 李鸿章李大人原本就不赞成修园一事,只是见上谏之人都被革职的革职,免官的免官,他亦不敢明谏,正好借李光昭之事给皇上一个台阶下,“李大人!此事交由你严办!此人利欲薰心,竟打着朕的名号四处招摇撞骗,若不严惩,法人又岂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