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似水流年(十)
“加油啊！你们要不是不跑个第一就不要回来了！”大肠同学作为张家俊和彭勃的“服务员”，此时正在做着最后的动员：“那个张家俊，你记着啊，万一有人跑得比彭勃快，你就负责把他放倒！只要彭勃拿到第一，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滚你妹的，我看这个任务交给你最好了，我和彭勃能把一二名都包了！上吧，我看好你！”张家俊笑骂道。 大肠同学嘿嘿一笑道：“我这小身板，万一人家打我呢。” “他打你也算你完成任务了，这顿打真值！”彭勃也打趣道。 参加三千米长跑的运动员大概有三十个，裁判把这群人全部拉到出发点，也不管大家怎么站，发令枪一响，大家就跑，完全没有章法。 自从上次败给了彭勃，张家俊很不服气，私下里没少花时间练习，几天下来成果斐然。现在，他再也不像二傻子一样在开始的时候猛跑，而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调整好呼吸，积蓄着自己的爆发力。 彭勃没把体育比赛放在第一位，平时训练哪里能和张家俊比？所以他现在的水平也就是那样，和先前比没有多少进步。 当然，三十个运动员里不是没有“高手”，那些个体育生跑的就像兔子一样，两圈之后就把众人甩在身后。这些体育生一般都在文科班里，他们以后是走运动员的路子，平时大部分的时间用在训练上，而对于学习他们是一窍不通。 所以，普通的学生是没法和这些体育生们比的，好在这些体育生不多，参加长跑的就两个人，他们俩组成第一集团，遥遥领先在前面。 在他们之后，是体质较好的学生组成的第二集团，张家俊和彭勃就在这里面。最后还有一帮战斗力为五的渣渣，他们没跑两圈就已经气喘如牛，累得像狗似得吐着舌头，不把鞋跑掉就算表现不错啦。 最后的冲刺，跑道旁边站满了前来加油的同学，张家俊最后发力，锁定了第三名的位置，而彭勃则是排在后面，拿到了第四，第一第二自然是被体育生包了。 这个名次已经很好了，要是不小心跑赢了体育生，就不是在打他们的脸吗？前五名可以为班级加分，前三名是有奖状奖品的，所以张家俊激动死了。 彭勃对自己的发挥也很满意，他自己已经尽全力了，拿到第四问心无愧，下了场后，他接过大肠递过来的葡萄糖，之后又用毛巾好好擦了擦身上的汗。 而此时的张家俊则是兴奋的叫着，不仅如此，他还脱了上衣，露出身上的肌rou，在班级女生面前故意显摆，大肠上去递水，他也不管不顾。 要是问张家俊，“你这一学期最开心的事是什么？”他肯定会想起站在领奖台上的那一刻，校领导亲自把奖牌挂在他脖子上，同时还发了一张奖状和一个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还烫着“校运动会长跑第三名”几个字。 这也是张家俊在高三一年中取得为数不多的成就之一，为此他好是骄傲了一段时间。 长跑结束后，张家俊和彭勃也闲了下来，彭勃在看台上和同学们聊聊天，打打牌，享受着闲暇的时光，而坐不住的张家俊又偷偷地溜走，跑到附近的网吧里去上网。 等到他从网吧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发黑了，想到cao场上同学们现在应该在收拾东西，自己这时候回去正好能赶上，届时自己露露脸，也不怕自己的“失踪”引来什么麻烦。 网吧外面是个小停车场，四面都是围墙，张家俊从旁边经过的时候听到里面有打斗的声音，于是他忍不住好奇心，伸头看了看。 只见几个学生正扭打在一起，其中正处于下风的是两个体育生，张家俊对他们有印象，平时在校园里见过，而围着他们打的有五六个人，这些人看起来也是学生，只是张家俊不认识，除此之外，还有两名女生站在旁边，这两个女生也是体育生。 “刘天一，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李梦喜欢谁是人家的自由，你和她分手了就管不到她了！”站在旁边的一个女生说道。 “卜月蕊，别说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名叫李梦的女孩说道。 被打的刘天一抱着头蹲在地上，嘴里喊着：“李梦，你个贱人，你背着和秦龙搞在一起，你他妈还要脸吗？” 听到刘天一这么说，其中打人的一个学生怒道：“我去*你*妈的，我让你嘴硬！”这个学生就是秦龙，只见他抬腿一脚，重重地把刘天一踹到地上，接着又一脚揣在脸上，刘天一鼻子立刻血流不止，鼻骨应该被踹断了。 看到这狠辣的一脚，张家俊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你他*妈看什么看？”秦龙一看有人伸头偷看，指着张家俊骂道。 张家俊立马把头一缩，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之后，张家俊迅速把这件事抛在脑后，莫管闲事这个道理，他从小就知道。可是他不知道，这件打架的事只是接下来发生大事的一个引子。 运动会之后，张家俊在班里的人气迅速提升，荣誉奖状往墙上一贴，连班主任最近对他的态度都改善了不少，他自己也很享受这种受人重视的感觉，甚至在这种环境影响下，他破天荒的在课堂上专心听讲起来，他的那群狐朋狗友眼都瞎了。 其实这也可以解释，张家俊渴望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认可，这次获得这个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而且他发现，他上课认真后，老师便会夸他，他要的就是夸奖，为此不看小说，不玩游戏，不睡觉都不是问题！ 可是，这种情况是不可能长久存在下去的，任何个人都不可能一直得到来自由他周围人的赞美，更何况又做不到完美，你总会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缺陷，对于缺陷，总有别人会毫不留情地指出。 成功的人会把别人的指责看成建议，会把这些好的或者坏的，善意的或者恶意的指责转化成一面明镜，通过这面镜子，他可以看见自己身上的缺陷，进而做出改变；而失败的人会把别人的指责看成嘲讽，会像泼妇骂街一样和这些指责的人相互撕逼，直到两败俱伤。 张家俊没能让这种赞美声维持多久，他在同学们面前吹嘘自己多了，男生们会直接鄙视他，而女生们则会对他的刻意表现产生反感。 另一方面，他开始尝试着自己做作业，不抄袭。但是老师们接下来会指着他错误满篇的作业本劈头盖脸的批评，这样的打击张家俊无法承受，这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好好做反而得不到好结果。 最终，他没有将这些负面的情绪克服，他反而觉得大家很虚伪，对他都不好。于是，他没能好好学习几天，之后又重新堕入原来的生活。 这天晚自习之后，同学们各回各家，张家俊非要去打台球，彭勃自己回宿舍。校园门口不远处就有一家露天台球馆，张家俊和他的小伙伴们在那里快乐地打着台球。 正在这时候，路上的行人们发出一阵惊叫，不少人慌慌张张地逃跑，而此时又有人大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等到张家俊跑到事发地一看，只见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学生手里呆呆地站在路中间，他手里拿着一把弹簧刀，刀上有血，地上躺着两个女生，同样穿着运动服。 张家俊仔细一看，心里一惊：“这不是那天被打的那个刘天一吗？他杀人了？” 刘天一发呆了一会，之后扔了手上的刀，转身离去，也不管地上躺着两个女生。 路人见到“凶手”扔了凶器，并且还想逃跑，这时一些胆子大的站出来阻止道：“你别跑！”然后，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刘天一抓住。 开始的时候，刘天一还挣扎了几下，但是后来耐不住人多势众，没多久就被群众们制服了。 不少晚上闲逛的大爷大妈一看局势明朗了，立马纷纷上前七嘴八舌的指责道：“你孩子心多狠啊，那两个女孩儿怎么得罪你了？啊？” “你个王八羔子呦，你怎么对得起你父母，你怎么对得起人家父母。”.. 张家俊走上前，看见躺着地上的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已经不动了，她趴在地上，看不到脸，另一个捂着肚子上的伤口正在哭，张家俊回忆起来，这个女孩儿应该是那天的卜月蕊。 救护车很快就赶来了，紧接着是警车，学校的保安也出来协助维护现场秩序，受害者被紧急送往医院，刘天一被警察带走，之后人群被疏散。 之后，张家俊又听一些目击者的叙述，弄清楚了当时的情况。 本来是有三个女学生走在一起的，她们应该是下课后一起结伴回家的，而行凶的刘天一就站在这旁边等着她们靠近，他们见面后好像骂了几句，之后刘天一就掏出了弹簧刀，一刀一个，前两个女生倒地后，第三个女生吓得大叫一声就跑了。” 这是不是事情的完整经过，张家俊不是警察，他不需要弄清楚，但是后来发生的一切是他亲眼所见，这一切可以用震撼两个字来形容。 这是张家俊一生中第一次见到杀人的现场，并且见到杀人者在现场的表情，那呆滞的眼神中是无尽的冷漠，被人按倒在地后，淤青的脸上显露出狰狞的表情。 张家俊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从心底升了上来，原来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而被人剥夺生命是如此的恐怖。 警方迅速取证拍照，之后就有学校保安拎来一桶水，将地上的血迹冲刷干净，等到水渍晾干之后，灰色的水泥路再也看不出任何痕迹，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可是这件事已经客观的发生了，地上的血迹可以洗刷掉，而流言蜚语已经像决堤的洪水，迅速地在这个小县城里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