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似水流年(九)
那年年关雪下的比较晚，不过这也没影响张家俊的寒假安排，因为他整个寒假都在家里反省，他爸没让他踏出家门一步，哪怕期间彭勃跑来找他去玩，也被张卫国冷冷拒绝。 张家俊在屋里装模作样地捧着一本数学书，抬头看着窗户外面飘着的雪花，回忆去年这个时候，他正和彭勃等小伙伴们一起放炮玩。 那时候他们专找村头路边的牛屎，然后把俗称“大雷子”的炮仗塞到牛屎里，小伙伴们围成一圈，点了火再准跑，等到牛屎被炸得满天飞，甚至飞到一些倒霉蛋的头上时，他们就会笑得死去活来。 “唉，不知道彭勃现在是不是去炸屎玩了，希望炸这个孙子一身屎，看他还爽！”想到这里，张家俊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之后又恨恨的想到：“我爸就是知道要面子，天天夸人家彭勃怎么好，怎么给他爸他妈长脸，真虚伪！不就是学习好吗？我看我学不好以后就不如他了？你让我好好学，我偏不学！” 彭勃此时正在和家里人打麻将，他没有心灵感应，自然没有打喷嚏什么的。现在他正愁眉苦脸的想着打什么牌，桌面上他已经连老本都输了，这可是他上学期省吃俭用余下的钱。 他不知道张家俊回家之后就受到一顿毒打，他更不知道张家俊的心态已经从起初的悔恨变成了现在的怨恨。 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都会有叛逆期，有的人思想觉悟快，可能这个叛逆期就不明显，比如说彭勃这样的人，他自己在思想上一直想的很明白；而有的人觉悟就不够，或者说他们陷入了自我的幻想之中，不能客观地看待自己面临的问题，他们总是想当然的觉得以后会像他们臆想的那样，而当下周围的人不能理解他们，所以他们要对抗，他们要维护自己的尊严。 寒假很短暂，元宵节还没到就开学了，刚到校这会，大家伙基本上都穿着过年时候买的新衣服，个别家庭富裕的同学，还会相互攀比一下自己的压岁钱。 班主任以为张家俊会痛改前非，在新学期里能够用心学习，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叛逆心理。所以，新学期新气象，而张家俊则是新瓶装旧酒，换汤不换药。 按部就班的高中生活，既枯燥无味又宁静充实，转眼两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眼看着五一长假就要来临，学生们的心又开始浮躁起来。 “彭勃，马上就要运动会了，你准备报名参加什么项目？”张家俊对学校的春季运动会很感兴趣，恨不得时间过快些。 彭勃放下书，揉了揉眼答道：“篮球队我是进不去了，要不就报名三千米长跑吧，其他的我都没兴趣。” 张家俊接着说道：“报名篮球的人太多了，你要是不报我也不报了，三千米长跑也可以，我们俩一起吧！” “好啊，就跑步吧，还有几天就运动会了，这两天我们得去练练。”彭勃说道。 “那就走啊！就现在，别老在这里坐着，快穿鞋，今天我们就去大cao场跑个五十圈！”张家俊豪言壮志道。 “你想累死啊？还五十圈，跑十圈就不错啦。”彭勃也不磨叽，立刻穿上鞋，和张家俊一起出了门。 大cao场的跑道是煤渣铺成的，看台是用水泥板搭建的，据说这些还是建国后老前辈们建设的，这些年过去了，水泥看台外皮都剥落了，跑道上也是坑坑洼洼，不过这并没有阻挡全民健身的热情，每天傍晚还是有许多人来到这个cao场上走一走，而学校的运动会也是在这里召开的。 张家俊和彭勃上身穿着体恤衫，下身穿着篮球短裤，围着cao场跑了起来。 两人平时都喜欢打篮球，身体素质都不错，三千米长跑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张家俊凡事都喜欢争个一二，今天他非要和彭勃比一比谁先跑完三千米。 两个人找个出发点，喊个开始就比了起来，张家俊一马当先，迅速抢到彭勃的前面，并且不断地加速。 彭勃并没有和他争，他只是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按着自己的节奏向前跑，既不猛冲，也不放慢，对于张家俊在前面撒欢了跑，他连看都不看。 cao场跑道一圈四百米，三千米就是七圈半，张家俊以很快的速度跑完前三圈，此时他回头一看，彭勃已经落后了他半圈还多，他心里一喜，觉得自己赢定了。 而这时，他喘着粗气，觉得两条腿越来越重，步伐频率越来越慢，他知道这时候需要坚持，现在已经三圈多了，再坚持跑三圈，他就赢了。 张家俊咬着牙又跑了一圈，这时他已经喘得像个风箱了，两条腿像是灌铅了一样，最可恨的是，彭勃不知什么时候追了上来，此时他距离张家俊不到五米远。 张家俊凭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强行把速度提了起来，又领着彭勃跑了一圈，等到他满头大汗，控制不住流鼻涕的时候，彭勃已经完成了超越，而且他发现，虽然彭勃也是汗流浃背，但是他的呼吸却是很有节奏，每次都是深深地吸气，悠长得吐气。 张家俊感觉自己的肺快要爆炸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调整好呼吸，那么他是跑不快的，于是，他也学着彭勃的样子，开始深深地吸气，可是他现在的状态哪里还能用深呼吸，没吸两口他就忍不住喘了起来。 他和彭勃的距离一点点拉大，虽然程度不快，这也使得他焦急不已，他现在十分希望彭勃累了速度慢下来，这样他才有机会。 最后半圈，彭勃开始发力，这时候他还能爆发出力量，大跨步的奔跑起来，把张家俊远远甩开。 看着彭勃的背影，上气不接下气的张家俊放弃了，他停了下来，掐着腰往前走，而彭勃则是一口气冲到了终点。 “怎么样？服不服？”彭勃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笑着问道。 “呵，我岔气了，要不然最后怎么给你机会让你反超？”张家俊厚着脸皮找了个理由。 彭勃笑笑，看了自己的小腿惊呼道：“我靠，你看！这他妹的什么破跑道啊！” 原来跑完三千米后，彭勃他的两个小腿肚上全是黑灰。 “哈哈。”张家俊指着彭勃笑了起来。 “你别忙着笑我，你腿上也是的！”彭勃指了指他道。 “我靠！真是的！快找个地方冲冲！” 学校的运动会也是学生们的盛会，因为这运动会一开就是三天，这三天就是留玩的，大家当然高兴了。 不过，这运动会也不是好开的，只要有正当的理由，例如说天气不好，学校就会立马取消运动会，这也惹得学生们怨声载道，可是学校意志岂是学生们能够反抗的，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而这次老天爷很给面子，定好的运动会如期举行，张家俊他们班在班长的带领下，扛着红色班旗，拎着葡萄糖口服液等药品，带着吃的喝的，跟随着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前去到看台上“占领”自己的高地。 而运动员们也按照自己赛程的安排，准备好各自的物品，在比赛项目开始的时候，让同学把号码牌在后背上一挂，这就出征了。 其他没有比赛的同学则是忙着后勤安排，这个在事前都是安排好的，至少有两名同学服务一名运动员。 当然，在闲余时间，大家不是跑去看比赛，就是在看台上打牌斗地主外加吃吃喝喝。一旦听见广播播报自己班的同学在比赛中获得了名次，他们便欢呼起来。 这时候，班主任和各科老师也是最好相处的，对于同学的各种嗨，他们绝不会去管，学生们分享食物，他们也会接受，甚至有些年轻的老师还会和学生们一起打牌。 当然，运动场上不乏出现一些逗比们的表演，有的人在跑步的时候能把鞋甩到后面人的脸上，有的人沙地跳远的时候能脸先着地，有的人铅球只丢两米远，还有的人跳高的时候横杆打脸。 总之，运动场上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只要你用心去看，绝对笑得抽筋。 《运动员进行曲》从早到晚单曲循环，也只有学生时代才能听到这样的曲调，这旋律里包含了多少人的欢声笑语，又承载了多少人的青春记忆。 张家俊努力地训练着，对接下来的运动会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