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缚蛛网
缚蛛网 云生刚从西夕村回来,在乔宅外院,远远便听见了争吵声。 “小伊子,云哥儿在吗?大小姐有事想要请他出来。”听得出来,这是二子的声音。 “云哥儿出去了,不在。”这是伊期在说话。 “哦,真的吗?” “真的,云哥儿很早便出门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他没跟我说。” “原来这样,那现在让我进去看看?”二子发出一声笑。 “不行,云哥儿说过,不能让你们踏进这里半步。” “是么?你看,我不但踏进了半步,还多走了两步,你能怎么样?” “你……” “你什么你,二大爷要进来还要你多嘴?滚开!” 云生沉沉呼了口气,快步走了出去,在二子还没反应过来前,一把抓住二子的衣领,左手开弓,连扇两巴掌,接着便甩到了一边,说:“两步,两巴掌。趁我不在,居然还敢过来找事?看来那天我的确下手轻了点啊,才让你躺床上半个月。” 二子吃了一嘴泥,忍痛爬了起来,红肿的脸上才刚浮现出十个手指印,便顿时露出了笑容,说:“云哥儿回来了,还是您大人有大量,一切都是小的错,您不要生气。” 云生也不看二子的无耻嘴脸,见伊期并没被推倒,身上也没受伤,才说:“方才我都听见了,乔雪萝有事找我?” 二子说:“是的,老爷让我来说,大小姐病重,想要见云哥儿一面。” “乔雪萝病重?”云生有些吃惊,但想起之前她两次无故晕倒,看来倒不是假的,问,“到底患了什么病?” 二子说:“小的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老爷已经来来去去请了好几个大夫,但就连城里最好的姚千里姚大夫也是束手无策。如今大小姐好不容易醒了一次,就说要见云哥儿您一面,老爷这才让小的过来。” 云生皱了皱眉头,虽然自己对乔雪萝没什么好印象,但毕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说一点也不在意那是自欺欺人。 伊期也跟云生说:“他说的大致没错,大小姐的确是病了,早上那个桃花糕是她让别人做的,没想到竟然病得这么严重了,之前我一直见你留在房里,也没有对你细说。” 云生叹了口气,说:“既然她要见我,那我就去看看吧。” 见云生就要动身,伊期叫住了说:“云哥儿,过去那里小心一点为好。” 云生笑了笑,拍拍伊期的肩膀说:“没关系,我自会好好应付。”说完便走出了院子。 路上二子又说:“大小姐病得晕沉沉的,好几次差点没喘过气来,老爷从外面赶了回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着大小姐要有什么三长两短,老爷也……不过好在云哥儿您学会了仙法,一定会有救命办法的。” 云生冷声说道:“谁说我学什么仙法啦?可别要乱嚼舌头。” 二子颓丧着脸,一连打躬作揖,还“啪啪”两声,响亮地拍了自己两巴掌,苦巴巴地说:“小的说错了,云哥儿不要见怪。不过大小姐的病情实在不能耽搁了,云哥儿就跟大小姐好好说一说,也算是……就是最后一面了……” 说到最后,二子竟掩面“呜呜”而泣。 见二子这般样子,云生又好笑又有些担忧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说:“快走吧,这不急着过去吗。” 二子连忙用衣袖擦干泪水,走在前头,点头哈腰带着云生前往乔雪萝的房间。 乔雪萝是乔家大小姐,住在深闺大院,一路上要穿过好几个走廊院子。 在走出一道圆月门的时候,二子忽然一溜烟地跑掉,云生正要将他追回来,只听一声怒喝,一张罗网从天而降,眨眼间就将云生罩住。 两个穿着灰色道服的小道士从墙上稳稳跳落下来,各挥着一把利剑,气势汹汹地盯着困在网中的云生。 另有一个穿着同样道服的青年道士从旁边的一间房里走了出来,大约三十来岁,头戴混元巾,满脸髯须,声震如雷鸣,哈哈笑道:“乔居士看到没,这只略施小计,就能将这妖人手到擒来!” 青年道士后面还跟着一人,他脸容瘦削,样貌衰老,却筋骨强壮,腰板挺直,不是乔家老爷乔礼是谁? 乔礼拱手说道:“虚净道长果然本领非凡,不但医术精妙,而且听闻松鹤观的道术世间难得一见,今日一见果然不差。不过这小子最近不知练了什么妖法,变得力大无穷,速度快如妖魅,道长要小心为上。” 青年道士轻笑道:“无关要紧,旁门左道,不足挂齿。他现在已被‘缚蛛网’缠住,任他力气多大,走得多快,都已经逃不脱了。现在我就以松鹤观之名斩妖除魔!” 原来这三人也是松鹤观的道士,青年汉子道号虚净,那两个小道士是他的徒弟,道号至空、至明。 乔礼挺直腰杆,捏着斑白的短须,说道:“我还怕骗不来这小子呢,没想到他一听到雪萝叫他过来,就忙不迭地过来,哼!当真是丑蛤蟆想吃天鹅rou!当日我一时隐忍,不得不屈服在你的妖术下,就以为没人能制伏得了你吗?松鹤观的道长道术精妙,劝你早做计较,勿要做无谓的抵抗了!” 这乔礼真是不知悔改,居然还敢勾结什么松鹤观的道士,暗中设下陷阱! 云生心中叹道,人心果然难测,谁也不能从某个人的脸上,或者是言语,看出他心里到底有何盘算。 当下也不理会乔礼的冷嘲热讽,只问:“那么,乔雪萝并不是病重不醒?只是要说谎骗我过来?” 乔礼冷冷笑道:“雪萝是闺中千金,哪用得着你这个低贱的下人关心?承蒙松鹤观一片慈心,雪萝服下虚净长老炼制的丹药后已大有好转。”
毕竟关心则乱,中了乔礼的诡计,云生也不悔恨,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乔礼一向关爱乔雪萝,这会竟然以“乔雪萝病危”为借口来编造骗局,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也不知是云生太过可恨,还是他不够疼爱乔雪萝。 云生坐在网里,稍稍挣扎了一下,不知那网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竟又硬又韧,不但扯不开拉不断,甚至还会渐渐缩紧。 虚净双手抱在胸前,笑着说:“劝你别再乱动,这可是本观秘制的‘缚蛛网’,初看来是万般柔韧,但一旦束缚得猎物就会变得刚硬而坚韧,猎物越是挣扎越是缩得紧,最后缩在一团,难受痛苦而死!” 云生一听也不再挣扎了,出言试探道:“听闻松鹤观乃洪安一大道观,门人弟子众多,以扶贫救弱,赶妖驱邪为己任,今日在下有幸得见青河长老,其言行更是令人拜服,道长身为松鹤观弟子为何却只凭那老头的只言片语,就要冤枉了好人?” 虚净怒目而视,对着云生说:“别想拿青河长老来吓唬我,我可不完全听他的话!你本来是个软弱的仆役,为何能平安无事从‘逃怨林’里出来?为何忽然间就变得力大无穷,回到乔居士家里,更是狂性大发,将七八个壮实护院给打成重伤,事发之时鬼气熏天,邪魅遍地,手段残忍而血腥,令人不忍,实在可恶至极!尔后还强占乔居士的大半宅院,种种恶行,人人唾弃,你若不是中了妖邪,怎会如此?” 云生说道:“乔礼贪欲侵心,吞并了主家家产,我与他据理以争,他那护院雷四反而吞下丹药,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道长不追究此事,却何故来找我?” 乔礼脸色发红,指着云生骂道:“你胡说些什么?!这宅院乃是我家祖宅,哪来的什么主家?” 云生冷笑说:“总有人会恬不知耻地不承认自己说过的话,但事实却是不能掩盖。你这苍髯老贼,当日苦苦哀求,我才饶你一命,现在就不长记性了?以为找了松鹤观的道士来,就能替你撑腰?” “你——你!”乔礼手指发抖,气得短须如戟,说不出话来。 虚净见此情景,厉声说道:“你这妖人,恶意伤人,休要胡言乱语,再巧舌如簧,也难逃松鹤观的严惩。徒儿,去!” 至空和至明已在一旁等候已久,这时一听师父虚净的吩咐,马上捏个剑诀,从云生左右两边而来,不由分说地朝着云生身上刺上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