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关于新房

    从五凤古镇到县城，经过三十几公里的招怀路，前面说过，这是本地最险恶的路段之一，路窄，路面烂，汽车多，不过，当时的我还像个愣头青，骑着雅马哈，以八十码左右的飞驰，经常去超汽车，搭载着刘玉芳和阳阳母女俩时也如此，后来想起总有点后怕。

    自从看了房，每次去县城，路况再糟，沿途的灰尘再大，也影响不了我们两口子愉悦的心情，道路两旁脏兮兮的树木，灰黑的民房，都深深的铭刻在记忆里，仿佛到了美好生活的前站一般。

    还没进县城，电话响了，说老表姐的大儿子得知我家在水城购房，答应帮忙砍砍价，先别去付首付，去老表哥家一趟再说。

    外婆家中，我母亲最小，大姐也就是我的大姨比母亲长二十几岁，母亲和侄女同年出生，后来外婆年纪大了，没多少奶水，还把母亲送到大姨家呆了一年，和侄女一起吃她的奶，这个同龄的侄女，后来与母亲的感情亲如姐妹。

    老表姐嫁在邻近的县份，靠近省城，经济比较发达，延续上一代的关系，在我的学生时代，每年夏天都会去老表姐家渡过暑假，那儿是富饶的平原地区，盛产稻米，夏日，到处弥漫着潮湿的水稻气息。

    老表姐有三个儿子，从小都叫我伟表叔，俗话说少年叔侄为弟兄，儿时接触太多，我们之间的感情可谓深厚。

    老表姐的大儿子比我大两岁，叫宋至健，初中毕业后考入警校，一位长满络腮胡、仪表堂堂且充满正能量的大男人，后来一直在公安系统平步青云，在当地政界颇具影响力，其他两个儿子都事业有成。

    接到母亲电话，我有些纳闷，宋至健虽然官大，邻近县份的官场圈子，能涉及到本县县城吗？何况区区一件购房的小事情，何须劳宋至健的大驾前去和一个房地产商人讨价还价呢，不过遵从母亲的意思，还是骑着摩托车去了邻县县城。

    半途接到老表姐电话，说他们全家在某个酒楼摆了两桌酒席迎接我们两口子，不用去家里，直接去酒楼就行。

    到了酒楼，把摩托车停靠在路边，走进一楼。

    喝酒叙旧前，宋至健很委婉的说，以后来这里就不用骑摩托车了，不安全，坐公交或打的就行，后来我们才醒悟过来，人家全家都是官场圈子里的人，毕竟有些要面子的，骑着一辆烂摩托去赴宴，像什么样。

    当日的酒桌上大部分是老表姐家人，仅有两个外人，与宋至健很铁的官场哥们，说话比较随意。

    我受到热情的款待，三个年龄相近的侄儿轮番敬酒，喝得醉醺醺的，不得不等到下午清醒了才骑车离开。

    宋至健虽然叫我伟表叔，其实把我当小弟看待，他在官场混了多年，城府深得多，“懂事”得多，席间，对我购房的事略略提了提，埋怨我为何那么着急就付了定金呢，关于他如何去压房价，却只字不提，临走叮嘱说，先回黄果垭古镇，别交首付，等他的电话再去水城付钱。

    于是我们去那块楼盘里转悠了一圈，品味下各单元的人造景点，憧憬着未来的城市生活，却没去销售大楼付款，回家后耐心等待宋至健的消息。

    三天后，宋至健打电话说，那个楼盘的地产商是外省的，态度很硬，“油盐不进”，意思是不买账，最终松口说优惠百分之十的点子，算下来，每平米三千四百多的原价，砍到每平米三千零几，如此一来，一百一十五的大房子，我们可以节约四万多了。

    百分之十的点子，已是砍得出血，还说“油盐不进”，换了别的地产商，岂不是优惠更大了？

    后来我怀着好奇之心，才从宋至健口里得知砍价过程的大概，原来他与水城政界的重量级人物过往甚密，为我家购房的事，打电话找到某位政要，而这位政要立即打电话找到当地房管局，房管局领导顿时吓尿了，亲自带领下属驱车到邻近县份，找到宋至健，还亲自掏腰包反请宋至健吃饭，这位房管局领导第二天就找到房地产老板，要求对我家的这套房大幅度优惠，并暗示“否则的话”······宋至健向我谈及此事，并无炫耀之意，语气里透出一种淡淡的无奈。

    这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前的事了，不敢想象当时各地官场是什么样子，官员之间的关系网密织和延伸到了何种程度，连宋至健这位很有正能量的官场大佬，为亲戚的一点家事，也不惜动用私密的关系网，别的官场大佬又干了些什么呢。

    不过，在我们这个小家之中，什么官场圈子，什么贪腐，都是外面的事，与家里没多大关系，老侄儿的一个电话，带来的是巨额的现金优惠，还管别的干吗，尤其刘玉芳，喜欢一点点攒钱存钱，就像她小时候，哥哥jiejie有了零钱总是直接买零食吃，而她的零钱，总是一分一分、一毛一毛的压在竹席子底下，怎么也舍不得花，这次购房优惠了四万多，对她来说几乎是天上掉馅饼了。

    原本，我和宋至健从小一起长大，彼此性情极其了解，可成年后处于不同圈子，根本没料到他有这么大的“能量。”

    后来有一次，母亲从GD回来，他亲自开车到水城接我和母亲过去吃饭，又亲自送回，到了本县县城，母亲见他总是闯红灯，笑了笑说：“至健，你当过警察，开车怎么也该规矩点哦。”他大言不惭的应道：“呵呵，没事，在你们县城里我也是歪人。”SC方言的歪人，意思是在道路上交警和别的司机都惹不起的人，其能量之大，势力范围竟延伸到邻近县份，由此可见一斑。

    一年后入住这个小区，也不知为何，物管知道了我家在县城的“上面”有人，有强大的背景和靠山，对待我们全家老小，总是客客气气的，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惹麻烦。

    付了首付，然后办按揭，我的住房公积金办一部分，商贷办一部分，利息低了不少，每月两千出头，不过这每月两千的月供，当时感觉犹如泰山压顶，我的工资才两千多元，付了月供，全家喝西北风吗。

    不过幸好我们被廖彬拉去投资建了省城附近的小产权房，那栋三家人合伙的小楼租给成衣加工小老板，年租六万八，三年后按比例递增，分得的房租刚好付县城这套房的按揭，压力随之减轻了。

    办完所有购房手续，就等拿房产证，该楼盘第三期的房子，我家是第一个拿到房产证的，地产商沿袭老习惯，把住户的证压在银行里争取更多的贷款或尽可能拖延还款时间，于是发证的事能拖一天算一天，不过销售部的人发给我家之时，暗示了一下不可外传，否则可能引起混乱，这意思我当然懂的，表示事不关己，绝不为他们舔麻烦。

    拿到清水房的钥匙，还有很多事儿，装修，购买家具。

    县城发展很快，房地产老板疯狂圈地，XC区急剧扩张，比LC区更具现代城市格局，于是有关房地产的衍伸产业生意火爆，家装就是其中之一，装修公司良莠不齐，不少住户挨宰，入住数月后因室内空气污染生病等，不过姐夫就是搞家装的，拿到房之后，还没开口，jiejie就打电话过问，我们当然求之不得。

    姐夫身上具有那种成功者的特质，判断准确，做事果断，观察细致，力求完美，他的客户大半属于省城里的中高收入者，装修费用一般在二十万以上，做了数年，信誉甚至超过了大装修公司，根本忙不过来，且从不离开省城去周边县城做，为了我这唯一的舅子，不辞辛劳，开着骊威和jiejie一起把装修材料拉到水城，就凭两口子的力气，只是请了水电工，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完成了我家的装修，而且材料环保，货真价实，价格方面没赚我们的钱，市场的批发价是多少就多少，至于工钱，除了付水电工的，他们两口子的也就免了。

    装完，我和刘玉芳去看了，感觉很满意，室内的色调是暖色的，不刺眼，所有寝室包括客厅都铺了木地板，一共花费四万八，曾有我的同事拿到新房后准备装修，来我家看了看，听说总价才四万八，不禁伸了伸舌头，别的来访者大致认为，按市面行情，我家的装修费用起码在十万以上。

    装完后没立即买家具，尽管材料环保，按姐夫的要求，还得打开窗户，空置几个月，释放材料中的污浊之气。

    就算提前入住，我们也不可能搬迁及时搬迁到县城，其原因，不过是我和古镇卫生院的那位美女师妹闹了点花边新闻，刘玉芳心中始终绷紧了一根弦，整日提防着，怕一不小心，疏于监管，自家男人爬到了别的女人榻上，白白耗去了原本属于她享有的男人能量，也就是说，我不离开古镇黄果垭，她和两个女儿也绝不提前去县城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