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年关将近
同事小廖开超市,三天两头开着面包车往省城跑,专捡批发价低廉、市面上不常见、包装又光鲜的东西来赚钱,而我们不行,只能在年底租用大货车上一趟省城,也没多少资金可供周转。 接手超市前,我们不知道房东贺老四就是石河村村长的小舅子,小河对岸的农贸市场,就是他和村长联手承包的,上一届政府在换届前,为搞到更多的钱,把经营权廉价卖给他们,二十年,五十万,其实众人心里明白,拿到经营权,两年也能赚够本,其间到底有何种暗箱cao作,小老百姓就不得而知了。 贺老四有个绰号,叫贺市长,意思是农贸市场的市长,按他的规定,他名下的所有铺子,必须在元旦那一天交清来年一整年的房租,不可拖欠,否则只能对你说拜拜。 旺旺超市不在正街,房租在还算便宜一点,铺面连同二楼住房,年租九千二,不过,当时在我们两口子看来,这几乎是个天文数字。 贺老四平日根本不过问租户,到元旦那天,就直接登门要房租了,当我们把一大叠百元大钞交给他时,实在不是滋味,好像挖走了心头一大块rou一般,却又反过来想,这是该给别人的钱,我们当小老百姓的,只能自己动手赚辛苦钱,就别去发什么牢sao了。 第一年进年货,交了房租,资金不够,却不好意思向jiejie和meimei开口,于是刘玉芳又向远在新疆开沙发厂的二姐借了两万,当然,她家的兄弟姊妹借钱是要还的,不付利息而已。 进货头天,先把岳父母请上街,准备第二天照顾两个女儿,看守铺子,两老卖东西不知价格,眼睛又不好使,看不清价码,每卖一件东西,都得给丹丹看一下,问问是多少钱。 古镇周围就几个大货车车主,主要跑长途,去省城拉过超市杂货的车主仅有两个,他们识路,熟悉市场环境,不过必须提前两三天预约,球友小蒋有个同学叫罗兵,联系上,电话里谈好价格,第二天凌晨五点过,罗兵的车准时来到超市门口,按响喇叭,当时我们全家还在梦乡之中。 夜色茫茫,大货车加大油门在山道上飞驰,离开本县地界,为抄近道,罗兵驾车翻越龙泉山脉,行进在荒山野岭之中,道路七拐八弯,随时有车毁人亡的危险,我们两口子坐在驾驶室里,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前方,性命全交给罗兵了。 翻过山脉,进入川西平原,上了宽阔的环城大道,天麻麻亮,货车停入了府河市场内,罗兵睡在驾驶室里,等我们慢慢去挑选货物。 挑选的东西种类太多,糖酒、礼品礼盒,零食、炒货、调味品、干杂、白糖、红糖、粮油,等等,和店主讨价还价,挑选完毕,付钱后写上车牌号转身就走,去下一家选购,店主叫专人用手推板车把货物送到停车场,由罗兵点货。 从早晨一直忙到下午两三点,货物却未能购齐,还得去二十公里外的另一个市场。 罗兵人年轻,贪玩,头一夜打牌熬了个通宵,当大货车高速行驶在宽阔的穿城公路上时,开着开着居然睡着了,软软的趴在方向盘上,我坐在他身边,见状大吃一惊,使劲拍了拍他后背,才让他清醒过来。 二十公里的路程,罗兵打了三四次瞌睡,每次都是被我使劲拍醒。 到第二个市场选购完货物,已是下午四点过,回到古镇,天色已晚,货车停在超市门口,来不及下货,更来不及看看两个女儿,先把罗兵请到饭馆里吃饱,然而请盐巷子的邻居们帮忙下货。 此时左邻右舍都来了,李老五、周补锅、曾四姐、花大姐、贺铁匠,而周幺妹一般是不帮忙干体力活的,女人们搬不动重的东西,就帮着拿一些轻便的纸箱之类,男人则帮着把白糖、油桶、米面从车上抱下来放在超市门口。 整整一车货,众人七手八脚帮着搬,也得花半小时以上。下完货,付车费让罗兵走人。 此后,把所有货物整理归类,摆放一些在货架上准备第二天售卖,其余的则堆放在超市侧室和二楼仓库里,这些活儿只能由我们两口子完成了,从八九点钟忙到夜深人静,我们两口子极度疲乏,上了二楼,顾不了洗脸洗脚,倒在超级大床上就迷迷糊糊的睡去。 腊月放寒假后,我一直在超市里帮忙,到了冷场,偶尔出去玩一下,打一打麻将,斗一斗地主,或是打一场篮球,都必须经过刘玉芳批准,谁叫我这一家子是女人做主呢。 到腊月十几,古镇上的超市和杂货铺都蠢蠢欲动,尤其正街上的那三家超市,提前挂上了红灯笼,把吸引买主的礼品和糖果等摆在门口,逢集的营业额明显上升,每一场都在三千以上,而且利润比平日高得多,按百分之二十计算,三千元就能赚上五六百元,相当于我一月的工资了,所有迹象,意味着年底大卖即将上演。 第一年,我们根本不知道年底到底能赚多少钱,盐巷子的曾四姐、周补锅先后笑着说:过年了,该你们开超市的赚大钱了。批发鞭炮的花大姐又说:超市的生意,每年腊月二十八最火爆,你们两口子加上两老,外加一个打工的,根本忙不过来,起码要增加四五个帮手才行。 从腊月十几开始,在外地打工的青壮年大多回家了,购买力大大增强,每日逢集,旺旺超市门口挤得水泄不通。前面忘了介绍,由于超市门口有块空地,逢集时经常有草药摊子、藏药摊子、狗皮膏药摊子、算命摊子、以及杂七杂八的摊子摆在门外,中间留出个过道供超市买主过往,既然地皮是超市的,所有这些摊子都得付钱,散场后主动交给刘玉芳三元五元,由此多了一项收入,而过年了,得充分利用空地,只能请摊主们明年再来了。 到腊月二十左右,从省城购进的糖果瓜子等开始摆在门外,仍然是那块破门板,不过上面铺了花布,把门板盖住,不显得那么老土了。当地人喜欢嗑瓜子,第一年,刘玉芳摸着石头过河,不敢多进货,购进了三百公斤,到正月初几很快断货,不得不从三级批发商手中拿货,挨高价。而糖果最赚钱,买主都不知低价,随便标价,进价四五元的标十来元,进价十来元的标十七八元,唯有一种糖果,市面上大致同价,那就是阿尔卑斯巧克力,进价十三四元,卖价十五六元,而同事小廖很会做生意,购进很多包装精美、味道一般的糖果,利润起码翻一番,唯有阿尔卑斯,全镇卖得最低,接近进价,以致于给了买主一个印象,好像他店里的所有糖果都是全镇价格最低的。
糖果是赚钱的大项,据说挨近年关,超市每日仅糖果就能卖一两千,我们不得不全心应对,去河对岸的农贸市场找到一家做玻璃窗的,粘贴出三十几个玻璃格子,整齐的摆放在超市外面的门板上,玻璃格子里装满糖果,看起来档次好像高了些,用剪刀把香烟包装盒剪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上面写上不同的价格,放在玻璃格子里,价格相近的格子放在一起,方便买主选购。 门外除了摆放糖果还不够,又叫岳父从老家扛来那块过去摆放饼干的门板,也用花布遮住,上面摆放礼品盒、礼品酒、花炮等等,而几种炒货以及葡萄干等干货则放在大门的左右两边。 当地单号逢集,到腊月二十三,仅靠我们两口子以及陈秀嫂做生意,人手已经不够,而买主打涌堂时,岳父母根本做不了什么,于是打电话叫城里的jiejie和侄女先回来帮忙。 过腊月二十三,连冷场时营业额也是三千以上,古镇变得异常热闹,狭窄的青石板街面挤满了人,步行通过也艰难,更别说过汽车了。 乡下人在超市购物也讲价,平日斤斤计较,五毛一元的讨价还价,店主口水就干了才卖出三五元钱,可是挨近年关,也不知为何,不仅是那些口袋里揣着大把票子的打工仔,就连平日的大嫂大婶们也变得爽快了,选准东西,付钱走人,根本不讲价。 当地零售行有句俗语,一年盼到头,就盼着腊月二十八,可以想象这一天,生意是多么的火爆。 和城里不一样,乡下人吃年饭,家家户户的时间不同,不过基本上在腊月二十八或是左右,到二十九三十,购年货的反而少了。 于是,腊月二十八是当地零售业的黄金时段,每一家超市和杂货铺都暗暗憋足劲儿,争取一锄头挖出个金娃娃来。 腊月二十七这天不逢集,旺旺超市也买出了五千多,正街上的三家铺子,估计有人过万了。 到腊月二十八,天不亮,为应对腊月的生意高峰期,大小舅子,两位舅母子,两位姨姐子,急匆匆从石河村赶来充当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