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文网 - 都市小说 - 我这一家子在线阅读 - 第017章 上天赐予我一个孩子

第017章 上天赐予我一个孩子

    上车后才发现座位已给前几站的乘客占完,我们顺着人流从车厢接口处朝中间挤。

    火车仅在小站停靠两分钟,启动时,站着的乘客们微微摇晃,我不得不尽量弓起身子,留给刘玉芳一点缓冲空间,避免在人群中受到挤压。

    车厢里闹哄哄的,空气异常浑浊,弥漫着汗味、蔬菜水果的腐味,多数车窗紧闭着,几乎透不过起来。

    和我一样,乘客大多来自乡下,相比温文尔雅的成都绅士,这些人都知道假如找不到位置,一站就得站两三个小时,一上车就挤占座位,谁也不给老弱病残让座。

    短途火车为多装乘客,座位设计是长排形的,两边各一排,连扶手都没有。

    十分钟后到达下一站,刘玉芳脸色略略变青,看样子有些难受,我半蹲马步在人群里护着她,问:能挺住吗?

    她说:没事。

    附近座位的人见到这种情形,居然无人为她让座。

    列车再次启动,见刘玉芳面色一直不好,我突然意识到,现在她是两个人同时呼吸,需氧量必然很高,而车厢里氧气不足,于是用力推开一扇车窗,恳求旁边一个乘客让出一点点空间,让她凑过去透透气。

    乘客们多数是去省城的,到第三站,下车的人少,上车的人多,车厢里越来越挤,乱糟糟、闹哄哄的,为避开上下车的人流冲击,我护着刘玉芳慢慢挪动到中间一点的位置。

    忽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刘玉芳双眼一闭,软软的滑倒下去,就在她意识开始模糊之前,凭借母性的本能,面朝天努力仰着身子,避免腹部着地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倒下去的刹那间,我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

    此时周围有个好心的中年妇女大叫起来:快让开,这里有个孕妇晕倒了。

    也就两三秒钟时间,刘玉芳的面色变得惨白。

    乘客们一脸麻木,懒洋洋的挪动一下,好歹腾出一小片空间,就在我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时,中年妇女死死掐住刘玉芳的人中。

    短途列车上没有急救医生,就算有,也不可能很快到达,此时我心念急转,估计晕厥一定是缺氧所致,于是果断决定下车。

    这个小站,列车停靠时间也是两分钟,此时已过了大约一分钟,刘玉芳还没醒转,待在车厢里多耽搁一秒钟,大人和孩子就会增加一分危险,脑细胞随时会受到损伤,于是我高声叫道:请让一让,我们要下车。

    那位中年妇女吆喝着在前开路,我也不知哪来一股力气,双臂托住刘玉芳,很快接近了车门。

    汽笛鸣响,列车将要启动,列车员已经开始关闭车门。

    我恳求道:请开门,孕妇快窒息了。

    此时打开车门,算是违规cao作,列车员稍作犹豫,破例为我们放行。

    蹬蹬蹬,我托住刘玉芳刚下到站台,列车启动,向前滑行,再晚几秒钟,列车员根本不敢开门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下车后,一股清风袭来,刘玉芳终于睁开眼睛,面色慢慢恢复正常。

    上不了省城只得打道回府,这里是丘陵地带,一条坑坑洼洼的公路通往家乡,走出车站询问当地人,才知道这里每天只有一班公交车,刚走了几分钟,无奈之下叫了辆摩的,我坐后排,刘玉芳坐中间,请司机慢一点,花了一个小时才回到石河村。

    孕妇坐短途火车、坐摩的,纯属冒险之举,事后我们心有余悸。

    临产前一个月,为稳妥起见,包了辆面的送她去省城,住在jiejie家,每天去附近的省妇幼保健院接受临产追踪监查。

    为了孙子,父母提前一月从广东匆匆飞回四川,一回家就开始准备婴儿用具,孩子还没降生,提前请了个非职业月嫂,四十来岁,也姓刘,叫刘玉梅,与母亲这边同宗,血缘关系较近,说定一月八百元,当时算高价了。

    当时我担任六年级班主任,不敢请假陪护刘玉芳,每天用家里座机通电话询问刘玉芳的状态。

    住进省妇幼保健院时,我们特别向主治医生说明了头一胎孩子出生时的情况。

    临产前两三天,jiejie突然打电话说,医生通过检查,发现刘玉芳羊水减少,孩子开始缺氧,与头一胎很相似,需要立即进行剖腹产手术。

    当时我还在上课,听到消息,担心刘玉芳和孩子的安危,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跑步回家,租了辆面的,带上被褥,和月嫂一起风风火火朝成都赶。

    按理,孩子降生,每个丈夫都应该在医院里守着,然而事发突然,可以想象,刘玉芳被推进手术室,在接受剖腹产手术的过程中,将会忍受怎样的孤独与无助。

    面的行驶在半途,玉梅姐说:女人生孩子是很脆弱的,见到她第一眼,你一定得深情地注视着她。

    还好,刚赶到医院,等了不到两分钟孩子就降生了,当主治医师告知母子平安,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就在同时,一位护士手里捧着个血淋淋的婴儿走出来,说道:恭喜,是个千金。

    我一辈子也没这般专注过,竭尽所有心神,定定的注视着自己的第二个孩子。

    相比出生时的林紫丹,她个头较小,因手术做得及时,在产道中没受什么挤压,脑袋圆溜溜的,总的来说,她就是一只小老鼠的样子,那样的柔弱、孱弱,惹人爱怜,让我心底里涌出一种柔柔的父爱。

    见到她第一眼,我默默叨念着:孩子,你是上天赐予我的,今生今世,我们的生命从此联系在一起了。

    紧接着,刘玉芳躺在担架床上被推出手术室,四目相对,泪水充盈着她的眼眶,满眼的无助和期盼。

    由于事前我们特别说明过头一胎的情况,孩子抱出产房后,医生立即做一番详细检查,果然发现她遍身发黄,属于核黄疸比较严重的症状,马上进行针对性治疗,把她放进温室,进行二十四小时蓝光照射。

    头几天刘玉芳住在保健院,由月嫂玉梅姐照料饮食起居,jiejie家做一些高营养的滋补饮食,每天送来。

    针对核黄疸的特殊治疗,仅蓝光照射一项,每小时五元,这在当时听起来令人咂舌,加上刘玉芳的住院费用,两天后算了算一共是好几千,不过为得到一个健康的孩子,花再多钱我们也豁出去了。

    孩子出生后的最初几小时躺在温箱里,刘玉芳躺在床上,没机会与女儿亲密接触。

    大约四小时过去,医生才把孩子抱过来喂奶,喂饱后解释说,孩子核黄疸严重,此时免疫力低下,为避免暴露在外受到感染,得马上抱回去,于是我们两口子用磁石一样的目光目送她由护士抱着离开病房。

    蓝光照射不间断进行了七天,每天我们反复找主治医师询问治疗进展。

    每天定时喂奶,母女相处的时间很短暂。

    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在核黄疸消失前,我们心里绷紧着一根弦,担心婴儿留下林紫丹那样的后遗症。

    七天过去,孩子身上的黄终于消退,离开温箱,母女可以团聚了,万幸的是,经过医生仔细检查,测试神经反射功能,孩子没留下任何后遗症,不过这七天却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以致于以后许多年,我经常做同样的梦,梦见第二个孩子又是脑瘫儿,样子既难看又古怪,两个脑瘫儿僵尸一般的盘曲在地上,家中瘴气弥漫,犹如地狱,我和刘玉芳不断为孩子的事情争吵,一边吵一边哭,哭着哭着突然醒来,知道是一场噩梦,才长长的舒一口大气。

    当初匆匆忙忙,来不及给孩子取名,打电话向远在广东的meimei征求意见,她说既然头个孩子叫林紫丹,可保留中间的紫字。

    去jiejie家提鸡汤时,和十几岁的侄女商量下,让她为孩子取名。

    侄女托着下巴想了想,觉得叫林紫yi比较顺口,而yi字很多被明星占用了,又想了想,认为为神采奕奕的奕比较有韵味,我点头赞同。

    又过两三天,医生确定母女无恙,才放她们出院。

    先期交纳几千费用,埋单时又补几千,总共花了一万多,不过我们全家都认为完全值得。

    送母子回家成了问题,还是jiejie在成都生活多年,能说会道,说动医院里一位开救护车的老师傅,请他把产妇送回家。

    老师傅算是接了一单私活,怕耽搁太久医院领导说闲话,不愿去我们家乡黄葛垭古镇,表示只能送到县城,为此jiejie塞给他八十元。

    救护车一路鸣笛,风驰电掣的驶出城区,一个多小时后到达县城,把我们一家以及月嫂玉梅姐抛在街边。

    老旧的县城里人车稀少,冷冷清清,有产妇和初生婴儿,当然不敢乘坐公交车,走在街上,玉梅抱孩子,我抱被褥,玉芳把全身裹得紧紧,像个逃难的队伍,走了好一段路,终于拦了辆出租车,花七十元把我们送到黄葛垭古镇。

    回家后,父亲不冷不热的,因为他希望生个孙子。

    总之,确信孩子很健康,全家仍然洋溢着一种喜庆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