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黄河古楼。5、流火
连着两晚都没有休息好，我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头一沾枕头就呼呼睡去。我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我足足睡了一个白天。 我来到堂屋，心月已经和奶奶一起唠嗑好久了。看到我进来，奶奶抢先一步走到我面前，爱怜的用手轻抚我的脸庞，心疼地说：“睡醒了！看把我大孙子累的！” 我都这么大了，在奶奶那里还是孩子样看待。我不好意思起来，给奶奶说：“没事的，已经睡足了。” 我冲心月微笑打着招呼：“心月，你早醒了！” “嗯。” “心狐和成涛呢？” “心狐两个小时前已经带着几个人出发了，去明香接爷爷；成涛我也没有看到。” “这个家伙，总是神神秘秘。”我说。 奶奶安排我和心月吃晚饭，我睡了一天，早已经肚中空空，况且我最喜欢吃奶奶做的饭，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奶奶多次提醒我吃慢点，别噎着。 晚饭期间，成涛回来了，原来他是根据爷爷吩咐，安排我们今晚去火车站的车子去了。根据爷爷安排，去山西路程较远，坐火车比较安全，金村到火车站的三十公里由成涛安排汽修厂送我们去，这样不容易引人注意。我们根据火车车次，商定晚上十点钟在汽修厂集合。 我和心月吃完饭，成涛还在吃。距离出发还有几个小时，我提议带心月在金村转转，打发下时间，心月欣然应允。成涛也知趣的不打扰我们，说一会去准备下出行的物资。 我和心月吃饭早，所以当我们徜徉在村中的小路中时，家家户户才刚刚开始做饭。虽然有了天然气，但是金村人还是习惯用老锅台、用木柴烧饭。晚霞中炊烟渺渺，一副田园农家气象，我和心月都被这样舒倦祥和的情景迷醉。 村中人都认识我，看到我都打着招呼，甚至邀请去家中一起吃饭。我一边笑意盈盈，叔叔婶婶、兄弟姐妹的叫着称谓，一边客气的谢绝邀请。有几个同辈的族人，看到我领着高挑漂亮的心月，都冲我会心的施以眼色，还有的冲我竖起大拇指夸赞心月，更有甚者直接问啥时候吃我喜糖，让我爷爷奶奶尽快抱重孙子。 我也知道对于族人的好意，各种解释辩解都是徒劳的，只有呵呵傻笑着不说话。心月则被羞得满脸通红，像小媳妇似的跟在我身后。 不知不觉转到了二十年前那一夜照顾我和心月的婶婶家，婶婶看到我，热情的招呼我去家中坐坐。我们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请，却爽快的答应了婶婶。进到家中，婶婶招呼我们坐，听说我们已经吃过晚饭，就热情的泡茶招待我们。我和心月打量着婶婶家的房子，婶婶家的房子是一溜三间大北房，中间是堂屋，两厢是卧室。二十年前那晚，我和心月就是在堂屋吃的饭，又一起在东侧卧室睡着了。婶婶看出心月和我对于她的房子感兴趣，热情的带着我们每间屋子都看了看。二十年来，婶婶家虽然重新翻修了房子，家居也更换了，但是房内布局一直没有改变。心月仔细地看着每一处，眼波流动，深情款款。 婶婶个头不高，须仰头才能和心月打上照脸，她夸赞着心月：“你说这大姑娘怎么出落的，这大高条儿，模样还漂亮，这么招人疼！” “婶婶，你见过她的！” “是吗，这是咱村谁家的姑娘，我怎么没有想起来！？” “婶婶，您忘记了？二十年前那一夜，有个东北山里小女孩在您家里住了一晚。” 婶婶将信将疑的看着心月：“这是那个山里女娃？” “婶婶，是我啊！”心月半蹲下身子，撩起短发，露出左耳后的弯月痣。 婶婶看到心月的弯月痣，竟喜极而泣:“真的是山里女娃！老天爷保佑，当时你又瘦又弱，你走后，我还担心了好久，怕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婶婶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说：“看我老糊涂了，真不会说话。真是老天爷保佑，太好了！太好了！” 我和心月陪婶婶又说了一会话，天已经透黑下来，告别婶婶，婶婶依依不舍的一直送我们到大路上。 我带心月登上了金村东面的“花果山”，这里是我和成涛等伙伴儿时的乐园。金村以盛产黄金而得名，多年挖金，矿渣和废石就堆积在村东的一块荒地上，经年累月也有几十米高了，这里就是我和成涛口中的“花果山”，也是金村的最高点。 那天是农历八月十六。我抬头仰望天际，俗语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果然是有道理的，当空的这一轮圆月比昨晚的更圆更亮。而月明星稀，在一轮圆月的光辉下，众星都失去的自己的光泽，在中天泯然无痕。我发现，仅存一颗亮星，在天空西南方向，倔强的透着莹莹的红光，孤独的伴随月亮。偌大的天空，只有一月一星。他们一个银白，一个火红；一个普照万里，一个茕茕孑立；一个似无瑕的玉盘，一个似深邃的红宝。 我看着天空中的景象，兀自发呆。 心月站在我的身边，静静地陪着我，良久，她才说话：“天空西南面的是大火星。” “奥，原来是火星啊，我说怎么这么红！”我还是仰望着天空，和心月说。 “不是火星，是大火星！”心月纠正着我。 “难道不一样吗？”我问。 “当然不一样。火星是太阳系的行星；而大火星是一颗恒星，也就是我们中国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心宿，确切说是心宿二。” “你懂这么多？”我称赞心月的知识渊博。 心月有点得意，继续卖弄似的说：“在上古时代，我们中国人就开始观测大火星了。《诗经》中说的七月流火就是指大火星在农历七月位于南方偏西，也就是现在的位置。” “可是现在已经是农历八月中旬了！”我问。 “是因为岁差的原因，几千年斗转星移，现在我们观察的天象和《诗经》时有了时间差异。”心月回答。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靠近心月，伸出臂膀，揽住她的腰肢。 心月还是仰望着天际的那颗火红，对我说：“华鑫，你知道吗？满天星斗，我最喜欢的就是大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