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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唐轩起疑心

    布衣首辅第一卷小元霸第二百四十五章唐轩起疑心当初娄自时要打下上饶建国,杜竟全力反对。他认为你既然为反贪官污吏起兵,没必要走这步,二人不欢而散。

    后来发生的种种就越来越让杜竟心灰意冷,他不想和贺章争什么高下,最后终于躲进了这个院子。还好,二天王是个明白人。

    如果没有他的保护,恐怕自己舅甥二人活不到现在。这一点杜竟很清楚!现在王帆来给他看这文书,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校尉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也许该丢下我们这个包袱?」他微笑说。

    王帆头摇得拨浪鼓般:「先生如何这般说?您与四公子又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什物!」

    他停了下先请杜竟坐下,自己拉过竹凳坐在侧旁,问:「先生觉得娄帅这、算是败了吗?可是第二次从上饶撤围了呀。」

    「他没败,但是却丢了军心士气。」杜竟叹气:「你知道没有士气的队伍是连草寇都对付不了的,何况那么一座大城?」

    「二公子上次派人来,说他已经离开广信带队朝西边追击银陀去了。先生,这仗打得……,怎么末将越看越糊涂啊?」

    「追击银陀?」杜竟注意地看向王帆。王帆总是隔十天来看他们一回,顺便说说这十天里发生的事情,所以他所知道的还是上次王帆来时的情况。

    王帆醒悟,赶紧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向他讲了一遍。杜竟眯起眼:「二将军身边难道有高人了?这是有人指点才对。

    不过林泉明白的也不慢,而且能劝说全军撤出,避免覆没下场,他也算是很聪明了。」想了想忽然苦笑:「只是,我怕是命不久矣!」

    王帆吃惊:「有末将在,哪个敢对先生不利?」

    「若是娄自时派来的亲军呢?校尉当如何?」

    「这……,大帅起兵您是功臣,他怎会杀你?」

    「我先劝他不要打上饶,如今两围而不能入,他一定恨我有先见,必杀而后快!」杜竟面色恬淡,两手扶膝微微一笑。

    「岂有这般……!」王帆不知该说什么,忽然在盔上拍了一巴掌:「末将得二公子引为心腹,将先生与四公子相托,便是拼了性命也绝不负二公子!」

    杜竟静静地看他片刻,点头道:「我信你。但咱们也不可做砧板上的rou!」

    王帆身体前倾,抱拳道:「帆乃一介武夫,只知忠义。该怎么做,请先生教我!」

    「我教你一法倒是不难,只看校尉是否愿意做?」杜竟压低声音:「若去广丰,是自投罗网,甚至校尉可能也无法脱身。所以我们不去广丰!」

    他用手蘸着池子里的水在地上画几个圈圈,分别代表上饶、广信、广丰、铅山、戈阳、贵溪、泸溪。

    「你看,二将军带兵以平定银陀为名沿北岸一直向西,我估计大帅很可能沿江南岸西进。

    咱们不必管他们,只以去广丰为名撤出来,然后折返向西,走小路去戈阳与二将军会合。只要找到二将军的部曲,咱们就安全了!」

    「行!」

    「校尉马上去准备吧,二将军信里说青衫队皆以马车和牲畜骑乘为队,如风如林、来去迅捷。

    校尉不如试试,尽可能找足够的车辆和牲畜,同时还要备足粮草。咱们两日后出发,这两天你要严加防范,向外派出斥候。」

    「末将明白!」

    然而杜竟还是低估了娄自时对他的重视程度。就在他们准备出发的前一天,斥候突然来报有五百余人的队伍正往朝阳堡寨来。

    王帆立即警觉起来,吩咐手下严密戒备,然后自己带了数十人出门相迎。

    杜竟听了守卫的报告,皱眉道:「绝无好事!」立即吩咐丫鬟和书童将物品

    装上王帆找来的两辆车,准备随时出门。

    果然不多时前面一阵叫嚷,兵士们扶着王帆回来,却是肩上中了一箭。

    原来那伙人果然是娄自时派来「接先生与公子」的,王帆问他有无二公子令,那人大怒,说王帆谋反,便挥刀来砍。

    王帆抵挡时,不料敌阵中射来一箭,若不是大家拼死上前将他救回,王帆便已经身首异处了。

    杜竟冷静听完,判断这低矮的小城守不了太久,唯有杀死对方带队头目才能转危为安。于是召集主要头领吩咐他们设下个圈套。

    果然,对方骂骂咧咧从百姓家里找来竹梯,发声喊登城。守军依着吩咐后退,让出通道来,敌人乱哄哄上城,打开大门。

    那头目呐喊着带头冲锋,却不料脚下一滑跌翻在地,仔细看时原来地面都是泼过油的。

    众人破口大骂,后面的被堵在城门里个个伸长脖子瞧前边发生了什么。

    这时前边一声锣响,竟是不知多少火箭飞来,瞬间城门前便是一片火海,守军士气大涨、喊杀震天,把已经进城的敌人砍翻在地。

    攻方见势不妙,只好从城头又退回去。守军将竹梯或者拖上城墙,或者推翻在地。攻城众人见头目已被烧死在门下,群龙无首,只得怏怏退走。

    杜先生见退敌成功,立即阻止大家的欢呼,说:「我等速走,这些人回去寻了新头领,只派还会再来,那时就没那么容易走了!」

    王帆同意,顾不得有伤在身,指挥着大伙儿装车。会骑乘的分些骡马,不会的坐到车上。还有三成人徒步跟着,大家匆匆离开朝阳。

    既已经翻脸,那也不需做什么掩饰了,急急地朝西开拔,朝着铅山方向而去。

    洪都县令解除了戒严,南昌军民脸上重新出现轻松的表情。街上买卖兴盛的程度已经接近江山军攻克进贤之前的七成,码头上的热闹和船只密集度甚至已经不相上下了。

    但是这样的热闹与繁华恰恰是密谋者所不喜,千方百计要避开的。

    李肃终于见到唐轩,人家现在是留守在洪都城内最大的官儿,能请到说明自己还有几分薄面。李肃亲手为对方斟酒,陪着几分小心与他说话。

    唐轩心里清楚李家大老爷的心思,笑着虚与委蛇,看他往下要怎么说出口。

    果然最后李肃忍不住又问起了自己南京礼部的职位,唐轩摆摆手:「燕若对这个任命就不要再抱幻想了,已经有人去坐了这个位子。」

    「这、这怎么……,如何能够……?」李肃听他这样明确地讲,一时张口结舌。

    「这怎么不能够?陛下将你从南京留守司呈递的名单中划了去,难道人家还敢抗声不成?」唐轩冷笑着告诉他:「不是我等不帮忙,实在是帮不上啊。」

    满心的期待被泼了冷水,李肃颓然地坐在那里发呆。若是皇帝如此态度,那自己只怕这辈子都无出头之日了!可……,可怎么会?

    「皇帝陛下怎么会对我如此成见?」他不解,自己又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陛下说不定早将自己给忘记了,怎会特意找出来再勾掉?

    「那还不是要怪你家二房里那位李三郎?他明目张胆在大街上数落你,当众将你财产、账簿搬出来展示,你觉得是翼龙卫蠢,还是吏部或都察院笨?

    随便哪个在皇上耳边嘀咕下你就完了,哪里用得到陛下特意去记你名字?」唐轩说完夹了一筷子紫苏碎炸乳丝放入嘴中,舒适地半闭上眼睛。

    「这个小孽畜,我今生与他不死不休!」李肃愤愤地一拳砸在粉墙上。

    「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能做什么?」唐轩撇撇嘴:「你家侄子如今有直接给皇帝递呈密札的渠道,

    我都没有,你晓得不?你觉得你找几个熟识的人就能解决么?」

    这时候李肃还真是有点后悔了:「我那会儿哪里知道他后来会简在帝心呢?」

    「是啊,简在帝心,这个话说得好!」唐轩不动声色,看眼李肃的表情,幽幽地说了句:「不过还有句话,天心难测呢。」

    「大人这是何意?」

    唐轩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陛下如今为什么喜欢你侄子?还不是因为他会带兵?可他既没有科举功名,又不是武举的路数,他是个异数!」

    他压低声音:「陛下心忧江西战事的时候他是个宝贝,可一旦匪患平息下去……?」

    「大人是指飞鸟尽、良弓藏?」

    「所以燕若不能着急呵。」唐轩手指点着桌面,低低地将洪大年弹劾李丹被内阁申斥的事说了。

    「连御史弹劾都没用?」李肃绝望。

    「嘁,你老兄也忒不明白,他一个按察司的佥书没事和你侄儿纠缠什么?」唐轩似笑非笑地凑到他耳边:「是我让他弹劾的。」

    李肃大喜,正待千恩万谢,忽然又觉得不对,他看着唐轩的眼睛:「你让他弹劾李丹,为何?是要给石帅出点难题么?」

    「你也忒小瞧我。」唐轩不满:「是有人希望抓住他的毛病。李丹的问题是太年轻、浮躁、轻举妄动,这里面就难免没有可以做文章的地方。

    像你这样从家产说话是没用的,清官难断家务事,谁肯在这种事上用心帮你?得拿到你侄子违法的证据,反击才能有效并且有力。对不?」

    「哦!棣轩高明!」李肃深处大拇指,肃然起敬。

    「洪大年这次失误,就在他没拿到实据。风闻奏事当然可以,但没证据那就最多是给人家添堵,恶心、恶心而已。

    燕若真想扳倒他,或者让皇帝对他不那么支持,你就得拿出真凭实据来。藏匿逃军,多少人、在哪里?包庇乱军头目,都是谁,在何处?

    有了真凭实据,才能让按察司继续查下去。这样就算今天它不倒,日积月累,什么大树也受不了!」

    「明白、明白!」李肃连连点头。

    「别心疼花钱,给当官的使钱你不觉得,给下面人你可能就会心疼。呵呵,想想他抄走你多少家产,这样你就不会觉得不值啦!」唐轩笑着用手在他肩上用力按了按。看書菈

    晚上回到家里,唐轩将管家唐福找来:「我不是你找个清客去洪家,给他送去一百贯钞么,这事可办了?」

    「回禀大人,都办妥啦。」

    「如何?」

    「那洪大年开始还不肯收,一直推托。后来去的人与他拐弯抹角说了大人与郑大学士之间的友谊,他这才收下了。」

    「嗯。」唐轩点头:「虽说老郑来信托我关照,但这个时候送钱钞太多只怕惹人注目。你告诉那办事的门客,要他用心些。

    宁可每次少给,细水长流,千万不要弄巧成拙。这人是个很傲的性子,不过若能结交得当,兴许将来关键时候能帮得上忙。」

    唐福在旁连连答应。

    唐轩向门口看看,低声问:「那王纪善今日都做些什么?」

    「大人出门不久他就上街了。到茶楼喝茶,然后去进贤门外看塔,回来便去了天成寺。出来以后在四海居楼上雅间见了位客人,您猜是谁?」

    唐福颇为神秘地在这里一顿,引起唐轩的注意。

    「他在这里有熟人?是哪个?」

    「大人,他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唐福凑近些,轻声道:「那人是高樗如夫人的弟弟,唤作吴中。」

    「高樗?」唐轩

    惊愕地瞪大眼,但很快又明白了:「是了,藏匿逃兵,能是指哪里的逃兵?当然是高自如手下。

    看来殿下这回还真是下本钱,非要把这个六品的经历挖掉不可!

    但……还是没道理,殿下难道真因为丢了面子要找回来,所以派这王纪善来的?

    他费这么大劲,支持这个洪大年,为的什么?只是为了伸张正义?我不信,那就是屁话!」唐宣冷笑。

    「老爷说得极是。」唐福轻声说:「若说要对付一个六品官,洪大年先时就没必要搞什么弹劾。都是莫须有的事情,又不是谋逆这等重罪,他只要向按察司提交一份文书足矣。

    大事声张不说,越级弹劾到布政使那里,不但让林太岳气得翘胡子,而且还让石帅接了个烫手芋头。

    常理来说没这么做官的,他这样搞必定有恃无恐!难道那时襄王府就已经插手了?」

    「嘶!」唐轩觉得自己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他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里。「福叔,为什么啊?这、这实在没道理嘛!」

    唐福名义上是管家,实际辈分却比唐轩高。不仅如此,此人还做过无为知县、泽州同知和南京工部虞衡司主事,因为受人排挤愤而辞职,宁愿回乡教书。

    唐轩请他出山相助,唐福做的就是管家和师爷的角色。官场的事他见多了,一句话便点到要害处,让唐轩顿时出了一身大汗。

    一个郡王对六品经历下手,这事的确够怪异,唐轩百思不得其解。他关心不是别的,为何这王纪善一到南昌便来拜访自己,还很不客气地就在自己府上住下了?

    是不是背后还有什么更深的意思藏着?唐轩有些害怕。

    他本来就怵头与这位不太吉祥的王爷交往,这个多事时节布政使又刚刚换帅,他实在不想被石毫拿住把柄。让唐福盯住王纪善就是怕他有什么越轨的举动!

    本来他还觉得王纪善见吴中是可以理解的事,但被唐福这么一解释,唐轩便觉得里面似有些阴谋味道了。他如坐针毡:「那、那福叔你看,我们该怎么对付这个王纪善呢?」

    石毫上任后对他还算不错,甚至委任唐轩留守南昌。唐轩既不想引起石毫的猜疑,也不敢真得罪襄王,要知道这位殿下在朝廷里还颇有些人支持,得罪了可不是耍的。

    但是石毫的背后是陛下的支持,石毫若疑自己,那……。唐轩觉得左右为难。

    「大人莫急,」唐福安慰他:「那个王纪善只要他没有谋逆咱们不用去管他,只将他往来行踪细细记了报与京内,后面的事自然有郑大人和韩阁老去处理。」

    他说的这是个丢沙包的办法,将责任撇清便算完事。

    但是唐轩还有一番考量:「不对,这个王纪善咱们已经查出他是由余干坐船来的,他在余干见了谁,办什么事,得派人去查!」

    「大人是怕……?」

    「唉,不得不防呀!」

    「老朽明白了。」

    唐轩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忽然转身:「福叔,郑大人让咱们看顾那洪大年,说因他也是荆湖人士?」

    「对的。」唐福忽然一惊:「大人是担心郑大人他从一开始便预谋此事?」

    「嘘!」唐轩警惕地朝门窗仔细看了一遍:「没有这种可能么?说不定韩阁老也牵涉其中……?」

    「这、不会吧?」

    「襄王、襄王。」唐轩用手指点着桌面:「你我之所以惧襄王者,何也?」

    唐福头上冒汗:「殿下在荆州口碑颇好,如你我在内许多荆湖士子入仕前皆曾接受他的馈赠或恩惠。」

    「那你觉得这样的人如今在朝中有多少?」

    「陛下有意扶持荆湖人士平抑江南势力,这两年出身这一带的官员越来越多,大约占全部的两成半左右。」

    唐福说完掏出帕子来擦汗,声音已经颤抖:「大人,我、我们会不会想多了?」

    「宁可多虑,总比想少了要好!」唐轩目光忽然坚定而冰冷,他觉得兴许在这件事上,自己出头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