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留白
修行至今，莫无虚的境界突破速度虽然迅速，世间罕见，但那是历经一次又一次生死劫难的结果。 从没有任何一次像渡阴火与贔风这么轻松，一切都是因为他曾经在禁魔森林封魔渊下，遭受到的仿如无尽轮回般的漫长痛苦！ 被血珠吸收入体的莫名黑气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是何物，却没想到对他的影响如此绵长。 没多久，当进入体内的阴火与贔风都消散后，莫无虚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闪动，只觉神清气爽，全身xue窍通透。 此番身体里里外外都被阴火与贔风淬炼了，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彻底，这些年来一直隐藏在体内的莫名黑气尽数被炼化吸收，所获得的好处巨大，尤其是rou身之力。 不仅如此，随着他又突破一个大境界，实力增长的同时，身体仿如打破了桎梏，释放出了无限潜能。 强大，这一点毋庸置疑，心中不自觉地升起一股探手摘星拿月的野望，更有拳裂大地掌碎虚空的冲动。 不过他并不敢在这战字石碑山上试验现如今战力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怕控制不好把这里毁于一旦！ “老夫真期待你勘破妄境，若时间足够，假以时日，老夫丝毫不怀疑即使没有元气塑道体你也能悟出道来。”停在虚空中的逍遥子道，而后一步就到了山顶上，古剑一带着方舟恒紧随其后。 莫无虚起身躬身施礼，道：“见过前辈，见过师尊。” 逍遥子抚了抚银白长须，笑道：“当年老夫跟你在池阳城中相遇到现在有多少年了？好像只是一转眼而已！当年的小小少年郎现如今也挤身进了诸天万域的强者之列，但这还不够，修行的前路虽断，老夫还是希望你能走出一片朗朗乾坤来。” 闻言，莫无虚心中不禁一动，问道：“前辈，妄境过后没有元气塑道体也能前进悟出道来吗？” “当然，像老夫一样，虽然没有塑道体，但也能悟出自己的道来。只是异常艰难，而且无法跟塑了道体的人相比，不过若大战勘破妄境的修士，十个八个也不在话下。”逍遥子又笑道。 霎时，莫无虚霍然明白过来，难怪当年擎天峰危难时，逍遥子仅凭一已之力就逼得七剑山跟血月门抬不起头。 而这些年来，不管莫无虚搅动出怎样的风云，却没有老辈人物找上门来欲对他不利，皆是因为顾忌逍遥子。 不觉间，莫无虚不禁对逍遥子升起一股莫大的敬意，一个在修行前路已断的情况下也能走出一条路来的人岂是非凡？ 而且若不是逍遥子的缘故，恐怕擎天峰在多年前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现在你不用想着悟道的事，毕竟为时尚早，妄境难破，你要做的是先勘破妄境。”古剑一道。 “什么是妄？请师尊赐教。”莫无虚躬身道。刚刚才渡过阴火和贔风的劫难，虽然轻松，但对妄境他还没有一丝头绪。 “每个人的妄境都不同，但却又没有明显的界限，或者说妄境就是一种心路历程，一种自身内心深处产生的心魔；贪、嗔、痴、怨、怒、念、忌、恐、欲皆为妄，每个人所经历的不同，追求的不同，所以每个人的妄不同；而每个人勘破妄境的方式也不同，有的人只是轻轻地转身，就从以往所经历的一切事情中挣脱出来；有的人百转千回，也逃不脱过往的纠缠，殊不知发生了的终究还是发生了，过去了的一切都是虚妄；还有的人放不下，看不破，直接以无上的毅力打破妄的缠绕，强势地把所谓的妄踩在脚下；这，就看你怎么选择了。”古剑一道，语气几经变化，最后隐隐透出一股傲视天地般的强势。 莫无虚听罢，心中突然产生一股冲动，一股欲战天下的冲动！ 不用再问他也知道古剑一绝对是属于直接打破‘妄’的人，若不然不会这般。 “多谢师尊。”莫无虚恭敬道。 “你小子懂了？”逍遥子似笑非笑地对莫无虚道。 “不懂！”莫无虚直言不讳地道。但接着他道：“不过我已知道该怎么做了。” 逍遥子仔细看了他几眼，道：“不错，孺子可教也。妄境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看你怎么破罢了。当然，也有无数人终其一生也看不破、打不破一个‘妄’字，依老夫之见，你明显不属于这一类人。” “我定能打破妄境，不忘初心。如若不然，我修行于此将变得毫无意义。”莫无虚道，话语间有强大的自信。 对逍遥子和古剑一又道：“前辈，师尊。弟子欲出门破妄，若大战发生，我就直接去往太乙天域。” “大战肯定会发生，只是时间的问题，如果破了妄境你就去太乙天域，如果没有，那你就回来。”古剑一道。 “是，师尊。”莫无虚答道，而后不再逗留，说走说走，向古剑一和逍遥子深施一礼，又向一直没说话的方舟恒打过招呼后，踏空径直向秘界门口而去。 “这小子有意思，资质堪称逆天，老夫生平仅见！只是太乙天域的事吉凶难料啊！”逍遥子看着莫无虚远去的身影悠悠道。 古剑一没有说话，默默看着莫无虚消失在远方。 方舟恒也没说话，于他而言，自从莫无虚回来后，以他的修为境界来说，所见所闻莫不是以前无法想象的事情，尤其是关于修行路和太乙天域的事...... 却说莫无虚出了隐龙苑，直接冲天而起，随即向七剑山赶去。 当古剑一对他说了关于‘妄’的一番话后，他的心中不期然地出现了伊人的身影，时间的轮回下，那一张温柔的脸、那一双温柔的眼还是难以忘怀。 曾经的人儿啊，怎么会是虚妄？只是如流水般涓涓潺潺的爱恋被死亡撕得粉碎，再也看不见，再也找不回，留给他满心忧伤...... 有时他不免责怪命运弄人！ 有时他难免暗恨自己无能为力！ 若当时命运不弄人，若当时自己不是无能为力，那......结局是否不一样？ 爱意是否能纠缠一生，到白头，到最终的死亡的花蕊？ 倘若一切都是虚妄，那曾经的伤愁思痛为何如恶兽般将他吞噬？仿佛要沉沦在无尽的深渊！ 不！他不愿把那看作虚妄，更不愿轻轻地转身就把那一张温柔的脸、那一双温柔的眼从记忆中抹去。 所以他要去往七剑山，去看看那里是否还有关于她的点点滴滴，是否能捡起曾经她的模样...... 擎天峰上，白玉石广场东面，莫无虚的楼阁前，杨紫诺信步走来，看着楼前的噬人花脸上不自觉地泛起点点笑意。 她并不知道莫无虚已经渡过了阴火与贔风的劫难，为了心中的牵念正在去往七剑山的路上，她以为莫无虚还在隐龙苑秘界中。 只见她脚下不停，走入花丛，跟莫无虚一样，仅只是自身气息外放就让一株株噬人花旁倾退避，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推门入内，眸波流转，似有意、似无意、似想要找到什么痕迹，片刻后又上到二楼，直接走入原本属于莫无虚的房间。 流转的眸光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身影，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随即又推开窗户，迎着清风而立，半晌后，只听她忽然幽幽一叹，自语道：“唉......这可如何是好？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呢？双月星？万域战场？万域战场的什么时候？” 话落，只见她轻轻一挥手，从万域战场回来后重新才祭炼的白玉笔出现在身旁空中，快速游走闪动，转眼时间一道身影在她笔下生成，正是莫无虚的模样。 猛一看上去，竟看不出丝毫异样，而她看着自己临摹出的莫无虚的身影，脸上多了几分幽怨，又道：“你说，我该怎么办？如果早知道是这样，那年在双月星我绝不会让秦珠儿有靠近你的机会！” 顿了一顿，又幽幽一叹，道：“唉......或许我本不该去万域战场的！” 身边临摹出来的莫无虚无法作答，眼看前方，仿佛没有杨紫诺的存在。 杨紫诺凝视莫无虚的身影，明知道不是他，久久无言后，轻轻一挥手，莫无虚的身影缓缓消散。她眺望远方，任由清风吹送，白云飘飘，道：“或许人生需要留白，爱也需要留白。那么，就将这待续的故事留下来，留给来年，留给春暖花开。也许那才是最好的结局，更令人期许，更会是一种别样的美丽。” 她并不知道太乙天域的事，也不知道一万多年前发生在太乙天域的旷世大战，如果知道，不知她还会不会‘留白’？ 留到来年，期待一种别样的美！ 这一切，去往七剑山的莫无虚全然不知，他从没想过杨紫诺会暗里生情！ 他依旧牵念着那已经逝去的人儿，那年太匆匆，连道别的机会都被意外无情摧残。恍恍惚惚间，好想再看她一眼。 如果一眼是千年，他愿用一千年的时间交换，只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