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云海家奴

    朱锦背着谢银峤一路奔跑，丝毫不敢停歇，生怕苗婆婆追上他们，直至精疲力竭。他把昏迷的谢银峤放靠在沙丘旁，自己累瘫在地，躺在暑热的沙土上，双目无神地看着黄彤彤的太阳，越看越迷糊，豆大的汗珠滚滚流过后颈，全身的水分都被蒸干了，呼吸渐弱。

    他的意识恍惚，仿佛回到了云海，一朵朵浪花拍打着他矫健的身姿，蚌女虾童都在为他欢呼，这年的游泳盛会，他又拔得头筹。他是云海游得最快的鱼，最快的鱼又能怎么样呢？依旧是二皇子的奴才，云海的奴才。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思绪却还是不可避免的飘回最不堪的时光。生性骄横的二皇子对待奴才向来是非打即骂的，而朱锦从幼时起一直伺候二皇子，一开始总是被鞭打，后来朱锦慢慢摸清了二皇子的脾性，阿谀奉承的话张口就来，哄得二皇子心花怒放，把他提拔成一等护卫。愚蠢的二皇子怎么可能想到表面上对他卑躬屈膝的朱锦，心里恨毒了他。

    朱锦的眉头拧作一团，他藏在内心深处的不甘慢慢浮现出来。他恨为什么他生来就是云海的家奴，他明明文韬武略样样都比二皇子强，只是因为二皇子是龙神的儿子，本灵是高贵无比的青龙。朱锦暗暗发誓要改变鲤鱼一族世世代代的命运，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这辈子都被二皇子毫无尊严地踩在脚下，他要化鱼成龙，拥有无上的法力，带领族人脱离奴籍，重获自由。

    朱锦等待着时机，故意挑唆二皇子偷拿祭川珠增加修为。争强好胜的二皇子一心只想超过天赋异禀的大皇子，哪里能想到自己是被朱锦给利用了。二皇子螳螂捕蝉，朱锦黄雀在后。二皇子还以为是自己弄丢了祭川珠，不敢向龙神坦白，背地里交待朱锦悄悄去寻找祭川珠的下落。

    此时拥有祭川珠的朱锦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他横渡弱水、造访昆仑，第一次见到如此恢弘的宫殿，只单单站在殿外，就使他心存敬畏，云海的碧水宫与之相比，已然成了陋室。朱锦莫名的有些心慌，面朝着紧闭的殿门，紧握成拳的掌心已有虚汗，声音发颤地问：“如何才能化鱼成龙？”

    “去幽明境。”西娘娘的声音细软如一根绵长的蚕丝，从朱锦的耳朵直接穿进了心，他又喜欢又害怕。最后，慌不择路，跌入了瑶池。

    这听过就忘不了的声音，朱锦时时想起，一遍又一遍。“幽明境？我去过了呀。里面有只巨蟒，我和它打过架，刚才还看见它了，化成个绿衣舞姬在客栈吃人魂魄。”朱锦紧闭着双眼，嘴里念念有词。

    被苗婆婆打晕的谢银峤在落日余晖下苏醒，咳出了积压在胸腔的瘀血，轻拍着陷入梦魇的师弟朱锦，可怎么叫都叫不醒。

    谢银峤的声音引起了玉栀和华繁的注意，她们进沙漠寻找消失的段岩，段岩的影子没看见，倒是看见了谢银峤、朱锦这两个受伤的凌沧弟子。

    “主人，他们会不会知道楼主在哪里呀？”华繁眨着求知的大眼睛问。

    “你呀，真是块笨木头。他们被打得这么狼狈，一看就是被人追杀，逃进大漠的，怎么可能知道楼主在哪里？”玉栀屈指扣了扣华繁的小脑袋瓜，“别再问东问西的了，快用楼主留下的寻音石，看看往哪个方向走？”

    华繁掏出寻音石放在手心里，站在原地转了一圈：“主人，主人，它是不是坏了，都不亮。”

    玉栀接过来，摇了摇，往东南西北各自试了试：“不会吧，这么快就坏了。”段岩走的匆忙忘记教玉栀怎么用寻音石了。

    谢银峤看见面前两位姑娘掏出了凌沧弟子才有的寻音石，只不过这两位好像不会用，东摇西晃正商量着是不是要砸开，他忍不住出声制止：“两位姑娘且慢，这寻音石不是这样用的。”

    玉栀、华繁两个人四只眼睛看向他，谢银峤不习惯这样的注视，低垂下眼介绍道：“我是凌沧弟子谢银峤，这是我师弟，姑娘手里拿的寻音石是我凌沧之物，想来姑娘和我凌沧一定有所渊源，这寻音石须口念觅影咒才能发挥作用。”

    “觅影咒？”玉栀和华繁互相望着对方，玉栀问：“你会吗？”华繁双手左右摆动，脑袋直摇像个拨浪鼓。

    谢银峤掏出轻罗的寻音石演示道：“寻寻觅觅，上下求索，万物生灵露行迹，天涯海角皆有踪。轻罗，速现。”

    寻音石冲着谢银峤正前方闪出了一道光，是西北方向。玉栀也依葫芦画瓢，念道：“寻寻觅觅，上下求索，万物生灵露行迹，天涯海角皆有踪。段岩，速现。”同样闪出一道光，直指西北方向。

    玉栀想着既然都是往西北去，多两个帮手也是好的，毕竟华繁这个刚化形的小木头也不顶用，邀约道：“谢少侠，我们都是往西北寻人，不如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谢银峤有点犹豫，玉栀已经指挥华繁去扶起还陷入梦境的朱锦，谢银峤只能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