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学生至上

    作为信仰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者，虽然不该信命，但现实让我不得不承认，也许性格真的可以决定命运。

    比如我这样的性格，肯定不能当老板也不适合任何的管理岗位，否则我大概会焦虑到天天失眠。

    今天的公开课，虽然跟学生说，没事的，就像平常一样，但其实，我自己却焦虑得不行。

    昨天晚上11点左右，明明已经备完课，也反复检查过很多遍，而且之后回寝室已经疲惫到眼睛都睁不开，可躺在床上，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来来回回在想明天上课的每一个细节。

    然后除了做梦，这一晚上，我几乎都是处于清醒状态，天一亮，干脆起床去办公室，又检查了一遍课件。

    回想起来，每次开课或是比赛，我好像都免不了焦虑失眠，不过好在，即使几乎一夜未眠，开课这件事，总归能让我吊着一口仙气，撑到最后。

    但其实，我彻夜担心的那些事，到最后一件都没有发生。

    上节课一下课，轩轩作为劳动委员，亲自擦的黑板，一层不染又黑又亮，在萌萌的指挥下，大家按座位就坐，井然有序。

    课堂上，大家认真思考，积极发言，一如既往竭尽全力地配合，禹城的发言也异常精彩，所以整节课的课堂效果，其实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

    下课铃声一想，我看了看窗外，虽然因为台风即将到来，天灰蒙蒙的不够明朗，但我就是觉得，一切都很美好。

    然后，教研员忽然站起来说：“我现在需要挑选10位同学帮我一个忙，做一张卷子。”

    我预感到情况可能有些不妙，然后果不其然，他把卷子顺手就发给了离他最近的禹城那一个小组的每一个成员，这其中除了北北、可豪、全会一众人等，还有体育生佳奇。

    佳奇是学校皮划艇队的运动员，平时忙于训练，几乎都不在教室学习，今天难得来一趟，就碰到了突如其来的考试，估计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能有这样的运气。

    考试的试卷，是上学期的期末卷，卷子我的确讲评过，但对于上课时常走神的他们，又过了一个暑假，现在所剩多少，我感到悲观。

    然后教研员改完卷子，痛心疾首地对我说：“芝之啊，这上学期的期末卷，只是原题重做，怎么准确率才50%啊？试卷你不会没分析过吧？”

    教研员是个气质儒雅又十分和蔼的中年学者，见人一般都笑脸相迎，除非十分离谱，否则一定不会严厉批评，虽然此时他也是笑着对我说出这翻话，但批评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而我，无论是答分析过或是没分析过，显然都不对。没分析，就坐实了教学工作没做到位，但分析了，学生还错这么多，更说明我的教学存在很大问题。

    我只能如实回答：“分析过了，可能抽到的学生，刚好成绩都不是特别理想。”

    这是实情，如果换成是加一、察察、西西、萌萌、羽绒、路南这些优秀的学生去作答，显然会是另外一番结果。

    但教研员摇摇头说：“学生至上，我们永远都不能怪学生。”

    我愣了愣，说：“我明白，我会找原因的。”

    但其实，这个原因，从成为老师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寻找，但至今未果。

    教研员把其中一张卷子递给我，我看了看，是沈毅的，所有题都成功地避开了正确选项。

    沈毅，从我认识他起，上课的时候，他就不听，无论什么课都一样。

    虽然人坐在教室，也不讲话影响同学，但不是睡觉就是出神游离，虽然课本是打开的，但永远不知道讲的是哪本书第几页，偶尔的对视，他的眼神似乎都在告诉我，拒绝接收一切知识。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想用特别差来引起特别的关注，成为特别的存在，所以我曾试着单独找他谈话，并试图想让他明白这种廉价的优越性追求，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我们要有甘于平凡的勇气。

    但后来才发现他最大的问题，恰恰就是太过甘于平凡了。

    上学期期末，除了不听讲，他还开始在上课的时候，肆无忌惮地吃零食，教育之余，我把他的综合考评分降为不及格，本意是想激励他好好表现，争取学分，但这学期他非但没有要好好表现的迹象，反而好像已经完完全全地放弃学习了。

    有时候，我看到他煎熬地坐着，不听课却不得不坐着，浪费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多少替他感到惋惜，于是劝他说：“沈毅，无论学多少，你至少学一点，专科也是有好坏之分的呢。”

    他摇摇头说：“没事的，老师，我知道我自己，反正无论怎么努力，我也考不上什么好大学，混个文凭而已，我就是个普通人，以后能养活自己就行，你不用管我，我也不会怪你的。”

    教研员说，学生至上，要永远相信学生。

    我也曾相信沈毅，相信他能改变一直以来放弃学习的想法，相信他有可以克服惰性的毅力，相信他有幡然醒悟开始学习的一天。

    不过，这一天，经过了很多努力，等待了很多时日，它依然遥遥无期。

    这一刻，真的有些无力有些沮丧，哪怕依然相信学生，相信还有希望。

    2022.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