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4 秋千
“这就是我的家,脏了一点,不过还是挺大的,你随便坐吧。”在回家的过程中,后轮胎突然爆了,我勉勉强强开到转角路旁,跟着Alex东转西转,不过就是一会,我们便出现在住所巷底的一个小门前。连接该门的是一个餐厅的厨房,一个月下来,我竟不曾发现这条便捷通路,实在是白活了。此刻,我三步并作五步,飞快上楼跑到他家里,去取工具箱,及再回到原地换胎。 说来可笑,与Alex相识已经数月,他的住所却没怎么去过,唯一的一次,那是他介绍对面居所屋企时,我站在门前等了一阵。与我相比,他对我的住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仅晚餐桌上、电视机前、盥洗室里还是入门厅堂摆放著烟缸的茶几背后,每天总会出现一个他。甚至,有时连我找不到Chris也找不到的鞋袜、帽子或者皮带,他都可以顺手把它们翻出来。 总之,Alex有著过目不忘的本事,及对于陌生之地迅速熟悉起来的本事。而这种能力,在现在所工作的小剧场里,也得到了很好的证实,凭借他的天赋,在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就发现了一个可以躲懒的地方,剧场天花板与屋顶的夹缝,通过工具房内一条极为隐秘的狗洞,顺著铁杆往上爬,很快便可以到达这个积满尘灰几多百年也没人来过的地方。这个场所,成为了我远离所有人避免麻烦的绝佳场所,顺著破损的楼板,可以清晰地看见整个剧场,及进进出出的人,也包括那几个不太爱说话的清洁工维修工同事。 不仅这些人不知道,甚至连老头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剧场里还有这么个特殊的空间。一旦他发现剧场里看不见我们开始大声骂娘,我们便极其迅速地由夹缝的窗户顺著管道滑落到楼底,跟著提著水桶什麽的,装作正巧是往外打水走回剧场中心。 Alex趴在他的沙发椅前,伸手费力地掏着东西,而此刻的我,则缓慢地在他居室里来回走动,观看著他桌上,架子上还有盥洗室里的特殊摆设----几百个香水瓶子。 “你随便坐吧,我一时间还无法找到。”Alex终于掏出个油布包,打开后发现是把拆开的猎枪,便重新卷起塞了回回去,继续说:“哪天我们有时间去附近郊外猎野兔吧,你打过猎吗?” “为什么你这里会有那么多香水?而且各种牌子的都有?你过去是干香水促销的?”我没有回应他的建议,而是一味地盯著香水瓶,好奇地问。 “不,我喜爱收集香水瓶,就是种癖好,另外,我自己也热爱调配香水。”他歪著头,指指不远处的一个架子,说:“那里有很多书,都是中古时代讲述调配香水的原理及融合的科教本,我收集这些瓶子,是为了对照气味试著自己可不可以调配出一样的气味,仅此而已。此外,我觉得一个人穷点没什么关系,但是不能不修边幅,尤其要注重仪表。假如我天天一身油污地走去你家,不但Chris会赶我,你时间久了也一样会有想法。” 我听完他的话,微微点头。由著他的说辞,我产生另一个想法,于是就近坐在凳子上,点起烟吞云吐雾起来。 很快,他翻到了工具箱,和我两人回去换胎,Alex手法熟练,很快就搞掂了破车,并将时常堵油的汽管也一起换了。然后走去我家,一边喝酒,一边对我及Chris大谈他以前去唱片公司所受的挫折诸多不愉快的往事。 我们所在的那个小剧场除了密室这个特色之外,老头也是一大特色。用他的雇员玻利维亚人米伦(清洁工甲)的话来说,叫100英里内也找不到如此暴躁的土包子。原先,我一直以为,老头是因为曾被我和Alex羞辱过,所以特地雇佣我们来报复性地虐待,因此无论我们做什么,他始终可以找出一些可有可无的细末加以指责和辱骂,总之就是一万个不满意。后来我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他对待其他人也一视同仁,并非就我俩特殊化。总之,这个地方的人,无事可干时就总爱围聚在剧场后一架旧卡车的车厢里吸烟聊天,所谈的的内容也大多是对这个老土包子的抱怨。 这种抱怨就像瘟疫一样让所有人都不舒服,每个人都恨恨地说,最后也无可奈何。今天,那个米伦又因为某件过失被老头踢翻水桶浇湿了裤头,正坐在车厢里吸著weed,大声叫骂。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这老东西越来越过分,我觉得大家应该要做点什麽。”米伦和几个相好的来回提著weed抽吸,可能也为了拉拢我们,特地提过一支给我,正在秘密策划著要怎么报复。 “我觉得不如大家都罢工,什麽也不做。米伦你觉得怎样?不过那样一来,你欠我的那些钱就还不上了。或者,你给我们出个主意,去找其他工作。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没有身份,你要想得周全一些才好。”几圈抽下来,所有人都眯着眼腿脚放松,反正也谋划不出什麽来,这点我早就预料到了,结果就又成了相互取笑。 “总应该会有些原因吧。”我靠著车门,双手支著脑袋,望著车顶叹道:‘我总觉得,这个人暴躁得有些离谱,似乎很不正常,事实上我见过很多非常暴躁的人,但是像他那般反复无常、刁钻刻薄,那是绝无仅有的。” “据说他很久以前不这样,种马。”年纪最大的也据说是这里待得最久的Ryan美美地吸著weed,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当时还有一些比我更早到这地方来的人说过,老头以前的脾气并不是这样,那也就是近几年开始的,具体原因反正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这里也就是受点气,薪水还可以,而且老头从不拖欠,你们这些人又能到哪里找著这么好的事做?” “唉,还是别谈老头了,我一谈他就恶心,还是说说你吧,种马。你为啥那么不喜欢说话?”米伦最终也只得接受这个无情的现实,转而将注意力转到了我身上,拿著他们取乐给起的绰号,随便找点话题来熬到下班到点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