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新气象
随着除夕一天天近了,这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茶楼,酒肆,青楼妓馆里处处张灯结彩。 喜气洋洋。 大红灯笼高高挂。 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随处可见的美貌舞女,歌姬们,都穿上了镶嵌着金线的华贵戏服,摇曳着身段,谄媚着。 用美色取悦着文人sao客,达官显贵们。 或一夜温存,或被纳入了豪门。 却浑然不知九边,南疆,以及琉球,东瀛,南洋,西北各地即将战乱四起,更不知浩浩汤汤的大航海时代,已经悄然来到了大明的家门口。 商女不知亡国恨。 可商女生长于烟花柳巷,那样藏污纳垢之所,本就没什么是非观念,问题是…… 那些成天与商女为伴的才子,sao客们呐。 他们又在做什么? 而这一如既往的纸迷金醉之中。 又似乎。 与往年有些不同。 不少第一次来到京城走亲访友的官家子弟,穿着华贵的衣衫,与三五友人在街头结伴而行。 却都好奇的瞧着人群中,那些牵着毛驴穿梭的红马甲小伙…… 那棒小伙,那毛驴,那红马甲,一切都透着新鲜,让达官贵人们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是做什么呀?” 外地来的公子哥儿哪里见过这个呀。 不免好奇。 而每每到了此时,常住京城的友人们,便会用关爱傻子的口吻教训了起来:“这些人呐……嗨,送饭的……倒也没什么稀奇。” 话虽这样说。 可那些头回进京的外地子弟依旧一脸懵。 茫然不解。 “送饭的……如何送……又往何处送?” 这土包子一般的问题。 每一次。 都会引来京城友人更加鄙夷的目光,而茶余饭后,大官人们便会笑着解释起来。 “去便宜坊点餐……往家里送,好吃的,好喝的,嘎嘣脆的黄金酥,那可是应有尽有。” 少则两三文,多则十几文的跑腿费,在家坐着,足不出户便可以享受到下馆子的快乐。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谈及此处。 每每便会引来外地人吃惊的目光,为这奇思妙想而赞叹,而这一年来京城的改变。 似乎,好像…… 比繁华甲天下的南京城,甚至扬州还要新奇。 还要…… “时尚!” 大明的京城子弟们,反复在外来的亲朋好友面前强调着这个新学来的词汇,那脸色洋溢着几分得意。 这红马甲小伙,这毛驴,这卤煮火烧…… “没见过吧,开眼了吧!” 那你见过比才子佳人戏,演义话本还精彩的邸报么,那一张张邸报就在城门楼上贴着呐。 上面甚至还刊印着皇上的大幅戎装画像。 如今呐。 这京畿附近,百万民众,大概都知道皇上长什么样了。 更甚至。 还有的乡野村夫,百姓人家将那些邸报夜里偷走,将皇上的画像在家中供奉起来的。 这绘声绘色的描述。 将江南来的文人士子,达官显贵们说的一愣一愣,一个个张口结舌,那神情便好似土包子进了城。 说起来在这个年月,京城人能在富甲天下的扬州子弟面前显摆一回,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 不免神采飞扬。 毕竟一直以来,在这些家中富可敌国的扬州盐商子弟,又或者江南才子们眼中,京城人就是土包子的代名词。 这事儿是有原因的。 在大明南京人,尤其是权贵眼中,燕京属实算不上大明正统,不过是一个谋朝篡位之人的封地罢了。 南京才是大明正统! 当然了。 心中虽然是这样想的,也没人敢说出来,只是江南人,尤其是扬州盐商,江南士绅那骨子里的优越感却还是存在的。 这优越感深入骨髓。 而此刻。 似乎京城子弟们搬回了一城。 “这也没什么稀奇。” 当京城子弟们心中有了归属感,莫名的自豪感便油然而生,像是在江南友人面前夸耀着什么。 “如今这京城呀,可与往年不同了……来来来,爷出银子,请诸位尝尝便宜坊的卤煮火烧,黄金酥可好?” 当那一片片酥脆可口的炸薯片端了上来。 咬一口,嘎嘣脆。 真不愧黄金酥之名。 似乎。 在京城子弟的这一份自豪之中,有什么奇妙的事,在这万历十年腊月的京城里发生了。 一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八。 清晨。 沈烈还在拥着娇妻酣睡,外面便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等到缺了一只胳膊的浙兵老护院一脸的不悦。 打开了沈府的侧门。 一个虎背熊腰之人便径直闯了进来,然后带着一身的寒气,直眉楞眼的冲着内宅去了。 老护院一惊,本已扎好了马步,准备着阻拦,可是二人肩膀这么一撞,没拦住,随着老护院一个趔趄。 便听到耳边响起了某位大公子,大嗓门的爽朗笑声。 “老沈,老沈呐!” “咱李某回来找你啦。” 老护院摸了摸头,瞧着门外十余位凶悍的骑兵,一脸的无奈,竟是这位李大公子回来了。 那就难怪他拦不住了。 随着一阵嘈杂。 被惊醒的沈烈赶忙穿衣下床,来到了院中,便冲着那院门外正在大呼小叫的李大公子抱怨了起来。 “做什么呀?” 让不让人睡觉了! “等着!” 一番梳洗过后。 沈烈便来到了院外,瞧着那满脸风霜的故交好友,正提着马鞭,穿着一身大红披风,站在那里大咧咧的看着他。 沈烈心中便温暖了起来,正要说话时。 却被李如松来了个熊抱。 “哈哈!” 李如松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沈烈抱住,狠狠的拍了几下,便用大嗓门叫嚷了起来:“许久不见,你小子……这官职升的还真是快!” 沈烈面露痛苦之色,忙道:“撒手,你撒手。” 怎么就动手动脚起来了呀! 再相见,不胜唏嘘。 一番热闹过后。 沈烈定睛观瞧,便赫然发现而李如松英武不凡的脸上,黑了许多,那额头上竟多出了一道刺眼的疤痕。 瞧着这伤疤,似乎是一道箭痕。 沈烈心中一惊,便咧嘴问道:“怎么着……爷们儿……这么不留神呐!” 李如松便不以为然的大咧咧道:“皮外伤,不碍事……狗咬的。” 沈烈哑然,心中却暗自吃惊,若是连山西总兵,辽军主帅都受了箭伤,可以想象的是。 长城一线的战局绝不容乐观。 可李如松全不当一回事。 “走走走。” 李如松一边拽着沈烈便往外走,还一边隔着院墙,向着内宅里叫嚷着:“阿嫂,对不住啦,李某今日借你家夫婿一用……今晚就不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