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我心里有一个人的

    “臻臻。”

    周臻臻走到马车前，刚要上车时，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她回头看去，就见唤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萧成卓。

    “卓哥哥。”周臻臻微微福了福身子。

    “只有我们两个在，不用这样多礼了。”萧成卓笑道。

    周臻臻也是弯了弯唇，她向着萧成卓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是有话要和我说？”萧成卓看出了她的心思。

    “卓哥哥，你是不是快要去和完颜显峰打仗了？”周臻臻下定了决心，终是问出了一句话来。

    “你也知道完颜显峰？”萧成卓微微收敛了笑意。

    “他曾经放过我爹爹一命……若你们抓住了他，你们能不能，也不要杀他……”周臻臻的眼瞳中蕴着祈求，更是衬着那双秋水般的眼睛越发明澈起来。

    “臻臻，你太善良了，他是敌军主将，对付这种人怎能仁慈？”萧成卓的声音仍是温和的，但神色间已是凝重起来。

    “可是他……”周臻臻想说他曾对父亲的手下留情。

    “臻臻，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不等周臻臻说完，萧成卓已是打断了她的话，他看着少女失落的面孔，转而温声道了句，“我让你为你准备了些小礼物，一会送到你府上，留给你解闷好吗？”

    他的声音与神色都是十分的温柔，周臻臻垂下了眼睛，道谢后上了马车。

    回府的路上，见周臻臻一直闷闷不乐的模样，一旁的鹂儿小声说了句，“小姐，三殿下对您的心意，您看不出来？”

    周臻臻回过神来，她向着鹂儿看了一眼，轻声说，“在我心里，只把他当成哥哥的。”

    “小姐，您年岁也不小了，只怕大将军和夫人再过不久就要为您择婿了。”鹂儿嫣然笑道。

    “我不要择婿，”周臻臻摇了摇头，她的眼睛里浮起一丝哀伤，很轻声的说了句，“我心里有一个人的。”

    “是谁啊？”鹂儿大惊。

    周臻臻没有说话，她掀开了车帘向着外面看去，她心里的那个人，是一个不可能的人啊。

    军营中。

    “夫人，这是四公子让我们给您送来的，”有侍卫将点心与果饼送进了帐子，与青娘恭声开口道。

    青娘与那侍卫道了谢，见侍卫要走，青娘忍不住唤住了他。

    “夫人还有吩咐？”

    “昨天那些梁人，他们……会被关在哪里？”青娘心里犹豫了一会，终是开口问了出来。

    “回夫人的话，俘虏来的梁人一般都会被关进俘虏营。”侍卫如实道。

    “我可以去看看他们吗？”青娘鼓起了勇气，她也晓得自己这个要求有些“无理”，可实在是惦念，自从昨儿见到那些梁人的惨状后，青娘心里一直悬着一块心思。

    “夫人，您不能去，您现在跟了四公子，您就不再是大梁的人，您是大燕人了。”那侍卫声音恭谨，一字字地说，“若是让别人知道您和梁人还有牵扯，对四公子也不好。”

    “我明白了。”青娘的眼中的光隐没了下去，“多谢你。”

    那侍卫行礼后离开了青娘的帐子，留下青娘却是坐在那默默想着侍卫刚才的话。

    自己现在难道已经是大燕人了吗？就因为她嫁给了裴显峰，并跟随了裴显峰来到了大燕吗？她就没有了故土，应该将自己的母国忘记了吗？

    青娘心里乱得很，她不知道如果别人处在自己的处境中会如何做，她只知道看着那些梁人受苦，自己做不到视而不见，战场上的事她不懂，但那些人分明不是将士，他们只是最寻常的百姓，大燕人为什么要把他们俘虏在这里受尽折磨？

    青娘也不晓得自己胡思乱想了多久，直到身边缓缓响起一阵脚步声，有男人的足靴露在了自己眼前。

    青娘眸心一颤，抬起头看去，果真看见了裴显峰的面容。

    “相公……”青娘刚站了起来，裴显峰已是伸出胳膊将她抱在了怀里。

    “怎么样，都还习惯吗？”裴显峰的声音中透着疼惜，他的目光先是在青娘的脸庞上凝视了片刻，而后又去看了眼熟睡中的儿子，见母子俩气色都好方才放心。

    “很习惯，我和虎哥儿都很好。”青娘不愿他担心，每一次都是报喜不报忧。

    “最近实在太忙，没法经常回来陪你，闷了吧？”裴显峰握着她的手，目光中蕴着深切的歉疚与怜惜。

    “不闷，”青娘微微笑了，十分温柔的摇了摇头。

    “没事就出去走走，没关系。”裴显峰安抚着她。

    “嗯，”青娘应了一声，她犹豫起来，终是开口道，“相公，我昨天看见很多梁人，他们被……”

    “四公子，前营收到急报，还请您速速前往主帐。”

    帐外蓦地传来一道急切的男声，似乎是出了什么急事。

    青娘闭上了嘴巴。

    裴显峰抚了抚青娘的面庞，“带好儿子在这里等我。”

    叮嘱完这一句话，裴显峰转身大步离开了帐子。

    看着丈夫的背影，青娘只得将所有的话都是咽了回去。

    夜晚。

    俘虏营中充斥着冲鼻的腥臊味，与腐败的食物发出来的臭烘烘的味道。

    栅栏中，一些妇女和孩子三三两两地围在一处，她们身上都穿着单薄的衣裳，栅栏外也没有毛毡，就那样任由她们在北地的寒夜中簌簌发抖。

    待听见脚步声后，几个妇人都是睁开了眼睛，就见一个身形娟秀，神色温婉的女子提着灯笼走了过来，她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是最好的裘皮所制，领口处还带着一圈柔软的锋毛，华贵中又十分的保暖。

    她蹲了下来，透过灯笼发出了光晕，妇人们可以看见女子眼中闪烁着怜悯与担心。

    “这里有些吃的，你们快分着吃吧。”青娘从怀中取出了点心与果饼，向着里面的妇孺递了过去。

    几个妇人对视了一眼，她们都晓得眼前的这个女子与她们一样，都是大梁的人，大梁女子身形不似北燕女子那般矫健，眉宇间也不似北燕女子那样强悍。

    “你也是被人掳来的，你当了大官的女人？”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妇人当先开了口，其他几个妇人则是纷纷接过了糕饼，喂给了孩子吃。

    “我，我不是……”青娘说着低下了眼睛，她该怎么说呢，说自己不是被掳来的，而是心甘情愿跟来的吗？

    “谁要你假惺惺的东西，”那年长的妇人看着青娘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一手打掉了一旁的孩子手中的糕饼，对着青娘斥道，“你也是梁人，怎么能和北燕这般杂碎混在了一起？你可知道他们造了多少孽？杀了咱们多少人？”

    青娘的鼻尖酸涩起来，她摇了摇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不管你是谁，我求你，我求你想想法子救救我的孩子，”从拐角处扑来一个女人，她的怀中抱着一个不足一岁的婴儿，隔着栅栏向着青娘哀求道，“她还不到一岁，她在发烧，在这里待下去她会死的，求你，求你……”

    那女子一面说，一面不住的给青娘磕头，青娘阻止不了，只能攥着栅栏劝着她，“快起来，你别跪我……”

    “男人们都已经被大燕人押送去前线做苦力了，要被当牛马使唤，就剩下我们这些女人，大多是要被送到军妓营去的，我们去了那里只有一条死路，求你救救我们吧，看在我们都是同胞的份上，求你了……”

    瞧着这一幕，很快又有别的女人扑了过来，冲着青娘不住地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