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27. 一阵穿堂风吹过来,阮卿的酒没醒,反而是觉得醉得更深了,大概是因为酒劲本来就在后面,吹了风以后就更晕乎了。 九月中旬的风意外地有些凉意,阮卿缩了一下脖子,她脑海里还回荡着顾景辞那两句话,他说是他亲生jiejie,所以才是这么在意的人。 遗愿? 阮卿忽然就把这些信息点全部串在了一起。 因为是亲生jiejie,所以顾景辞很会照顾女生,也因为那只猫是她送的才会这么在意,因为jiejie去世了才会想想要帮她完成遗愿。 所以根本就不是有其他的前任,也不是别的。 阮卿低着头,她掰弄着自己的手指,本来缩紧了,她又一根根地掰开,就像把自己有些封闭的心重新打开一样。 顾景辞看着她,客厅的灯光不够亮,刚才只开了一盏黄色的边缘灯,她一直垂着头自己想着什么的样子,小姑娘一直没有抬头,顾景辞隐隐约约地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蜜桃味混合着淡淡的酒味。 像是在心里咕噜咕噜的气泡水,情绪也会一点点地慢慢翻涌起来, 他强忍着这份情绪,不能乘人之危。 阮卿自己低着头想了很久,最后才小声问了一句:“所以顾…顾景辞,你之前没有谈过很多女朋友吗?” “没有。” “噢。” 顾景辞觉得她显然是在在意的,但又有点不敢确定。 阮卿忽然起了身,整个人还摇摇晃晃的,她有些站不稳,其实刚才来的时候就是已经半醉不醒的状态了,现在阮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冷静地帮顾景辞包扎好伤口的。 她站起来又重新跌坐回沙发上。 阮卿:…… 她喝了太多次酒,知道自己的酒量怎么样,也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下会醉,她刚喝完还好,只会觉得有点上头和兴奋,但是不会马上发作,她一直能清醒一会儿,在临界值到的那一刻。 整个人就差不省人事了。 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发生这样的情况! 阮卿强撑着身体,她一只手撑着沙发,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还在嘴硬说着:“那…那我先下去啦。” “你没事就好…” 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可偏偏遇到这样的情况,阮卿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必须逃回去躺在自己的床上才是最安全的,这个时候她要是又在顾景辞面前发酒疯就出大问题了。 可现在腿上连站起来的力量好像都没有了。 “要回去吗?” 顾景辞问。 “嗯……” 阮卿还在努力着,忽然感觉自己的腰上多了一道力,她被人单手抱了起来,还很轻松的样子。 顾景辞没受伤的左手轻轻一揽就把她抱了起来。 阮卿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不敢动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要不要挣扎反抗。 其实她还挺开心的。 “那你别乱动。” “嗯。” “今晚喝了多少? 都这样了。” “没喝太多呀,我就喝了…一瓶多歪嘴吧。” “兑了我最喜欢喝的茉莉柚茶!” 阮卿笑嘻嘻的。 “超级好喝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就已经有些糊涂了。 顾景辞单手抱着她也有些吃力,只能把右手也抬起来撑着她的背,小姑娘比他想象中还要轻一些,抱起来也比他想象中要柔软许多。 他的心跳也同样很吵闹。 还好四楼的距离不算太远,顾景辞把她扛到家门口的时候,单手搂着她,下来这么短短几分钟里,阮卿后续的酒劲似乎更上头了,她整个人就软绵绵的,根本站不稳。 顾景辞也觉得自己这么有点吃人豆腐的意思,但是他不可能撒手不管。 一只手卡住了小姑娘的咯吱窝,把人撑住不让她滑下去。 门铃摁了很久都没人开,顾景辞隔着门听到了里面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和震耳欲聋的吵闹声,好几分钟后依旧没有人来开门,顾景辞垂眸问阮卿。 “带钥匙了吗?” 阮卿摇了摇头,意识只剩下了最后一丝,她知道顾景辞抱着她,也知道自己整个人挂在顾景辞身上,但是就是怎么都改变不了这个现状。 顾景辞无奈,只能继续敲门。 里面的人终于听到了动静,有人来开了门,不过来开门的人也醉醺醺的,靠着墙来支撑身体的重量。 宁昔看着顾景辞,站直说了句:“顾老师好!”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呀?” 顾景辞把阮卿往上面拉了一下,说:“送她回来睡觉。” “哦好的!卿卿刚才不在啊? 她去哪儿了啊?” “刚才不是说上去有点急事吗?” 有个稍微清醒点的男生出来。 他看到顾景辞,又看了一下阮卿,有些意外。 “你好。” 男生礼貌地打了招呼,“不好意思大家在家里喝得有点多,还麻烦你跑一趟。” 他并不知道顾景辞是谁,但是看到顾景辞这样抱着阮卿过来,还是礼貌地道了谢。 “虽然在家还是少喝点。” 顾景辞说着,又把阮卿往里面抱。 宁昔被另外一个人拖走去了沙发上,家里客厅果然是一片狼藉,地上还堆积着很多东西,顾景辞小心地绕开,好不容易把阮卿抱到了房间里,他和那个引路的男生都傻了眼。 另外两个人正躺在阮卿的床上,两个人都明显喝得太多没有办法叫起来。 “嗯…房间被占了,不如先去别的房间睡吧?” “都不回家吗?” 顾景辞问。 男生无奈,说:“其实今晚本来就决定好了怎么睡的,专门腾一个房间给不回去的男生,没想到现在大家都喝得有点多,根本没有办法管了。” 顾景辞觉得自己的太阳xue突突跳了一下,阮卿比刚才身体还软了,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她的呼吸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脖颈和耳下。 顾景辞看了一圈,犹豫了一会儿,随后说:“我家有空房间。” “我先带她去我家住一晚吧。” 男生愣住,有些突然。 顾景辞又继续说:“你是d大德语系的吗?” “是的,我们都是。” “我是德语系这学期新来的老师,跟余思也是好朋友,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可以现在打个电话给她。” “嗯好的,那…你打一个?” 顾景辞庆幸自己刚才带了手机。 他没有松开抱着阮卿的手,单手给余思拨了个电话,余思过了一会儿才接,电话接起来的时候声音很疲倦。 “怎么了?” 余思叹了口气,“顾景辞,下周的那个课程你的课备好了吗? 我这边学生的作业搞不定了,你看你能不能帮我改两张?” 余思话说完才听到顾景辞这边吵吵闹闹的。 “你那边怎么回事啊? 怎么这么吵?” 余思问。 “我在阮卿家里,他们几个同学在家里开派对。” 顾景辞解释,“现在阮卿喝太多了,但是她自己的床被别人睡了,我家里刚好有空房间,我想让她去我家睡一晚。” “但是小姑娘现在已经睡着了。” 还趴在他肩膀上,一副要流口水的样子。 “啊?” 余思诧异,“怎么回事啊? 又喝那么多,所以现在呢?” “我要带人回家,总要有人证明一下我不是坏人吧。” “嗯,所以,打电话给我?” “这里有个清醒着的男生,应该也是以前你们的学生,你跟他说说。” 顾景辞一直开的免提。 男生说:“余老师你好,我是应义!” “啊~是你啊。” 余思了解了情况,直接就说,“这位是顾老师,顾景辞,我以前跟你们提起过的那个高富帅哈,现在来我们学校当老师了。” “你放心就好,是我的熟人,之前也一直拖他照顾卿卿的。” “家里这么乱的话就让她去那边住一晚吧。” “好的余老师。” 男生点头,转过来,“那就麻烦您了。” “你们几个孩子也给我注意安全啊!” 余思在挂电话之前还补了一句。 得到答复以后,顾景辞收好手机又抱着阮卿原路返回。 她路上还伸手抓紧了他的衣服。 现在天气渐渐转凉,今天学校有重要的会议让穿得稍微正式一点,他又穿了白衬衣,依旧是袖口挽起来。 阮卿感觉到熟悉的手感,脑子里的记忆忽然回到了六月,毕业季,她在cao场上抱住了一个陌生男人。 也是这样的味道,这样的手感。 顾景辞好不容易抱着阮卿回了房间,只能帮她把鞋子摆好被子盖好,没想到小姑娘抓着他的衣服下摆没撒手,嘴里还呢喃了几句。 “这个腰摸起来真的太舒服啦!” “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吃豆腐的呜呜呜!” 顾景辞知道她可能又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他弯腰,轻笑了一声。 “知道了。” “我又没说你故意的。” 第一次突然被一个发酒疯的小姑娘抱住的时候,顾景辞难免有些反感,毕竟之前从来没有女人跟他这么亲密接触过,所以当时他的身体才会僵一下。 他当时在想什么? 好像在想,很不喜欢女生胡乱喝了那么多酒。 现在呢,好像有点打脸了,他忽然觉得有的人喝了酒还挺可爱的。 阮卿终于松了手,乖乖地翻身去睡觉了。 顾景辞轻声走出去,他关上门,似乎听到小姑娘又嘀咕了一句,但是他没有听清。 没有听到阮卿迷迷糊糊之间说的那句。 “白衬衫…干净又好看…好闻的香水味…半框眼镜…唔…是我喜欢的类型呀。” — 第二天,周日。 阮卿醒来的时候,脑袋还很疼,昨晚的记忆只到顾景辞送她回家,后面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感觉自己浑身酸痛,不知道是不是宿醉后的反应。 她花了好几秒才清醒过来,看到陌生的天花板和顶灯,陌生的床,陌生的环境。 一切都是陌生的,除了房间里弥漫开来的那股香水味她很熟悉。 那是…… 顾景辞的味道。 阮卿的瞳孔一震,下意识地往旁边伸手,发现这张大床上是真的只躺了她一个人,她的心跳有点快,非常不确定,但又觉得万一,她掀开被子看了一眼。 ……ok,安全。 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她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阮卿虽然从来没有进过这个房间,但她也猜到了这是顾景辞的家。 她身边什么都没有,连手机都没有。 阮卿不敢想象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上次喝醉酒,她醒来收到一个噩耗——你昨晚抱住新来的老师狂摸了人家的腰。 所以这次她会不会又做了什么? 或者比上次还要过分? 她根本不敢细想,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一脚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阮卿做贼似的去贴着门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看样子至少是七八点。 可阮卿手上什么看时间的都没有,她想知道现在几点了,阮卿正在犹豫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房间里有指针的声音。 好像在床头那个柜子里,有表放在里面。 她又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打算看一下时间,抽屉一打开,却发现上面盖着好几张照片,阮卿本来没打算认真看的,但一眼就看到了照片上的少年。 顾景辞那时候大概只有十几岁,穿着干净的校服,站在学校的礼堂前面。 阮卿知道这不好,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看到照片后面写着:“十六岁,全国钢琴大赛特等奖。” 第二张照片,“十二岁,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特等奖。” 第三张照片,“八岁,全国中小学生英语大赛特等奖。” 几张照片后面全是他获得的各个奖项,照片应该也是当时写的。 除了学科以外,琴棋书画每一样都没缺。 阮卿感觉自己的心忽然颤动了一下,这种感觉她暂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是…… 好像不是什么很好的预感。 阮卿还是看到了那块表,时间显示在早上八点半。 她想,这个时候或许顾景辞还没醒,她这个时候溜回去再给他发个信息说谢谢就好了吧? 阮卿实在没想好现在要怎么面对顾景辞,她得回去好好调整一下心态。 阮卿鼓起勇气,开了门准备溜出去,刚刚拐角视线触到客厅,她的脚步忽然有些僵住了。 因为沙发上坐着的不仅仅是顾景辞,旁边还有个吊儿郎当的人。 程玚和顾景辞同时抬头。 顾景辞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问题,他问:“醒了吗?” “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而程玚,这会儿拿着杯子的手都在颤,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阮卿,又看了一眼顾景辞,嘴里似乎有什么字眼呼之欲出。 阮卿这个时候只能硬着头皮,说:“嗯……” “那我先…回去收拾一下!” “好,回家以后记得多喝点水。” 阮卿一溜烟地就逃了,留下程玚在这边诧异。 门“嘭”地一声关上。 “我cao!” 程玚转头,“你他妈怎么回事啊? 怎么还金屋藏娇啊? 你解释一下阮卿怎么从你家房间里走出来?” “就这样走出来? 你昨晚对人家干什么了?” “你他妈不会霸王硬上钩吧?” 顾景辞抿了口茶,说:“没有。” “吓死我了他妈的,你刚才怎么没跟我说?” “我以为她醒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程玚只是早上过来拿个东西就走,只呆一小会儿,没想到刚好就撞到这一幕。 顾景辞本来是想能回避就回避的,毕竟小姑娘昨天喝了那么多酒,他还以为会醒得晚一点。 “行,行,你可真行。” 程玚竖了个大拇指,“解释一下?” “就是昨晚她喝太多了,家里没法住,我让她住侧卧了。” “……就这?” “就这样。” 顾景辞说,“我什么都没做。” 就算想做也忍住了。 男人都是禽兽这个道理,他也认可。 “难怪你刚才他妈不让我过去,就是怕我发现是吧!” 顾景辞没否认,他敛眸:“稍等我一下。” “你去干什么?” “整理一下房间。” 客人走了,总要去看两眼的。 顾景辞刚刚起身,程玚马上就紧跟着过去了,房门打开,被子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就像是昨晚没有人睡过一样。 “小meimei习惯还挺好的。” 程玚靠着门说。 “嗯。” 说完,程玚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说:“等等!? 你让她昨晚住这里,你不会帮人换衣服了什么的吧?” 顾景辞差点走过去把枕头砸在程玚的脸上。 “你这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别的?” 顾景辞斜了他一眼,“你觉得可能吗?” “那…你让她直接睡了?” “不然呢?” 程玚沉默了几秒,轻声叹息,“所以,你一个有一点洁癖的人,竟然忍受了一个醉酒的小丫头就这么衣服都不换躺在你的床上?” 顾景辞没说话,他默认了。 “顾景辞。” 程玚的声音冷下来,“我他妈可是记得我喝多了你让我睡地毯然后第二天还买了个新的地毯的事情。” 顾景辞回头睨了他一眼,声音稳稳落下。 “因为我喜欢她。” “但是你算什么?” 程玚:…… 喜欢真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