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周后,B市。 冷甜今天穿了一件异常漂亮的衣服,这是那件雪白的公主裙,其实它的原型是冷甜在音乐会上表演雅纳切克的《《Suite,Op.3,JWVI/6:II.Adagio》》而穿的,如今,她为了这次的游乐场之行而特意改良的款式。公主裙并不是在夏天,为了冬天特意加了一件白色绒边的棉袄,衣领正好可以衬托出她雪白的脖颈和精致的脸庞,看起来小巧不累赘。 傅斯良自然知道冷甜这么打扮的原因是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没说话,跟冷甜下了车。 如今是十一月。 十一月的北方已经飘雪,周围银装素裹,一下车,一片寒冷扑面而来。 傅斯良本来不想跟冷甜说话,还是忍不住说:“把手套带好,别感冒。” 冷甜眼睛亮了亮。 “好!” 游乐场内一片喧闹,人山人海,到处可见穿着羽绒服的男男女女晚上在约会,冷甜看到有男人买了个糖葫芦,递给旁边的女朋友,女人则开心地挽住男人的胳膊。 我……以后也能这么挽住你吗? 冷甜暗想。 她干脆拉着傅斯良往四处逛,傅斯良被她扯得跟着她往前走。 夜晚的游乐场还有音乐,远处竟然传来歌声: “…… Maybeit\'s\'causeIgotalittlebitolder (或许因为,我已不再年少) Idon\'tsayaword (我一语未言) (但你依旧让我几欲窒息,窃走了我熟知的一切) Fireonfirewouldnormallykillus (熊熊烈焰折磨着我们) Withthismuchdesiretogetherwe\'rewinners (对彼此的渴望,让我们战无不胜) Theysaythatwe\'reoutofcontrolandsomesaywe\'resinners (他们都说我们丧心病狂,甚至说我们身负罪恶) Butdon\'tletthemruinourbeautifulrhythms (但是,别让他人扰乱我们美妙的节奏) Weloseourmindsinacityofroses (我们在这浪漫之城失去理智) Wewon\'tabidebyanyrules (我们不会遵从任何规则) ……”(注:引自Sam□□ith《FireOnFire》。) 傅斯良听着音乐,怔了一下。 冷甜马上拉了他一下:“你怎么了?” 他恍然发觉,低头:“没什么。” “那边有卖冰激凌的,你给我买吧!” 冷甜指着一个推车道,寒冷的夜里,小贩正拿起一个冰激凌开始卷,他艰苦,但绝不放弃,一个个垂延欲滴的冰激凌做成了。 傅斯良皱了皱眉:“大冷天吃凉的,你忘了你感冒的时候……” “我就想吃嘛。” 冷甜眨着眼睛看着他,两个眼睛忽闪忽闪的,祈求和可爱,万分引人。 傅斯良沉默。 终究,移开视线,带她去买了冰激凌。 冷甜心满意足地吃着抹茶闲逛。 冰激凌真的很凉,吃进胃里都冻僵了,没过一会儿,傅斯良感到冷甜的手都开始发凉。 他皱了皱眉:“别再吃了,剩下的拿给我。” 冷甜顿了一下,听话地给他。 傅斯良拿着冰激凌似乎有些无措,因为这样,就变成他在和冷甜间接接吻,冷甜似乎正在期待着这个场面的到来,她眨着眼睛看着他。 傅斯良也没办法,他拿起勺子刚要吃一个。冷甜却把冰激凌拿走了。 “我才不会让你吃呢,大冷天的你再吃,胃再吃坏怎么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宁愿让自己的胃着凉,都不想让我生病。” 冷甜把冰激凌扔了, “我不吃就是啦。” 傅斯良没说话。 冷甜接着拉着他闲逛。 很快,就走到了摩天轮下。 雪夜下的摩天轮光影轮转,美轮美奂,洒下一片光辉,踏入光辉,简直像走入了异世界。 冷甜说:“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傅斯良没意见。 两个人开始排队,排队的时候人很多,她被挤了一下,他连忙护住她。 冷甜和傅斯良坐在摩天轮里,她望着对面的男人,他今天似乎有点话少,但她一定要说这句话。 她一定要说。 人们坐满,摩天轮开始缓缓上升。 随着悠扬的男声回荡在整个游乐场,冷甜所处之处,仿佛幻境。 冬日的雪簌簌落下,银白色的盖满了整个屋顶。冷甜凝望着下面的雪夜,却不知身旁的男人,永远在深深凝望自己。 冷甜看完景色,回过身看他。 一刹那间,她有点恍惚,也有点紧张。 傅斯良就像知道她有话要说,安静地坐着。 冷甜咳了一声: “傅斯良,其实是我有话问你。” 他依然沉默,冷甜觉得他似乎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但冷甜管不了这么多,她说: “还记得李雨佳的绯闻吗?” “那时候我难受极了,我真的害怕你会从此不要我,和另一个人过。” 也不知道傅斯良有没有在听,冷甜就这么开口了。她苦笑着,眼神恍惚,“你或许不知道,在我心目中,早已把你当成我最重要的人,或许你这一辈子经历过很多人,很多故事,可能我在你心里,也就是一个孩子,但是你对于我来说,却是最珍贵的,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少女抬头,眼里闪烁着希冀。 傅斯良沉默片刻:“你不用担心我以后可能会再次成家,我不会放弃收养你,这点我既然答应了,就会做到,不会让你露宿街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冷甜苦笑,“我只是想着,你可以给我任何人都给不了的爱,给我任何人都给不了的感觉……我……” 傅斯良突然说:“你看那边,烟花绽放了。” 冷甜一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烟花在绚丽地绽放,它们到达最高点,又落下,如同流星火焰。 冷甜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苦笑:“我知道,是很漂亮。” 然后傅斯良沉默。 “我跟你说的话,你在听吗?”冷甜说,“其实我今天约你来,就是想告诉你……” “冷甜。” 傅斯良突然打断她。 “你看烟花很漂亮,但降落得也很快,虽然漂亮,却不久于人世间,是不是?” 冷甜怔怔看着他。 他的声音很轻,眸色映着雪和暖黄色的灯光,望着她,深沉如同幽幻。 她沉默。 傅斯良站起来。 “谢谢你带我逛游乐场,这里很漂亮,但是现在,我们该回去了。” 冷甜恍然看着脚下。 摩天轮已经降了下来。 傅斯良当先走出舱门,高大的背影如同雪山般永远可望而不可及。 “走吧。” *** 奥迪A6L以的速度在路上行驶。 冷甜看着旁边路灯连城的一条光线,沉默不语,紧抿双唇。 傅斯良也在沉默地开车,气氛压抑得让冷甜喉咙发紧,终于,她忍不住抬起头,说:“傅斯良,你听我说。” “说什么?” “我……”冷甜忍不住。 傅斯良突然打断她:“冷甜,你明白我刚才的意思吗?” 她一怔。 “烟花虽然绚烂,但终究会淹没,我知道你喜欢和我在一起,但不要留恋我。”傅斯良手握紧了方向盘,“你终究会住在别的家庭。” 冷甜猛地吸了口气。 即便这样,他还在帮她掩护吗? 他究竟是否看出了她的心意? 他还在说“住在家里”这样的话,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不想让她难堪? 傅斯良手放在收音机中,调起了音乐。 “放轻松,听听歌吧。” 他似心中也烦,胡乱地挑了几个频道,很快,标准的女主播声音从喇叭中传来。 歌声切进: “…… 如果我变成回忆,终于没那么幸运 没机会白着头发蹒跚牵着你看晚霞落尽 ……”(注:引自Tank《如果我变成回忆》。) 傅斯良似乎顿了顿,他手放在调频按钮前片刻,似乎很想切掉,但最终,收回了手。 *** 回到家,冷甜直接关上了门。 她一个晚上都没有出来,傅斯良站在二楼的门口片刻,似乎听见了里面传来呜咽的声音。 他叹了口气,双手紧握成拳。 一直失眠到第二天清晨。 *** 第二天中午,冷甜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傅斯良不得不着急地去敲冷甜的房门。 “冷甜!” 他叫了几声,里面却没反应。 傅斯良有些着急:“冷甜,你还好吗?” 他接连敲了几下门,里面却依然没有回声,傅斯良只得说:“冷甜,你再不出来,我就用钥匙开门进去了。” 里面依然寂静,这种寂静有些不对劲的氛围。 傅斯良没有犹豫,直接去拿了钥匙,开了门。 猛地推开门,却看到里面空空荡荡的房间,窗户还开着,风吹动着窗帘飘动着。 冷甜不在里面。 傅斯良愣了一秒,直接走下楼,拿手机打电话。 冷甜的手机铃声响了无数次,却没有人接听。 *** 傅斯良猛地走出门:“冷甜!” 整个庄园空空荡荡的,连外面的花园也没有冷甜的身影,傅斯良马上拨通秘书贾峰的电话:“去查冷甜的位置。” *** “是。” 傅斯良挂掉电话,看着庄园,叹了口气。 ……她是什么时候走的?自己昨天在房间,她或许悄悄从大门溜出去了,让自己没注意到。 傅斯良看了周围一眼,却发现什么也干不下去,只得坐在沙发上,等消息。 过了一会儿,秘书的电话打了回来: “傅先生,冷甜在东路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