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就爱看这个
第三环任务的场景是一个大房间。 用rou眼根本辨认不出这个房间的用途。 客厅?卧室?书房?娱乐厅? 方无径猜不出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因为,满屋子都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形布偶。 地板上坐着、天花板上吊着、墙壁上挂着、架子上摆着…… 数量多到掩盖住了屋子原本的装潢! 布偶的大小和真人一致,毛线织成的身体,纽扣眼睛,各色缝纫线捻成的头发,红线缝成的嘴巴。 明明是用最假的材料制作的,它们却能做到五官各异,表情多变,惟妙惟肖。 整个房间只有方无径脚下一平方米左右的区域是空白的,铺着红色的地毯。 当第二个人张焕也进入了这个场景,他不小心挤了方无径一下。 方无径为了躲闪,一脚跺进了布偶堆里。 这一脚下去,方无径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有血有rou有骨的东西,那感觉一点都不像是踩在玩偶上! 他心里咯噔一下。 低头看去。 他踩到的是一个女性造型的布偶,它穿着红色的裙子,一头浅棕色长卷发,睫毛长长的,四肢纤细。 布偶的纽扣眼睛竟然在泛着微光,像极了泪光,它的嘴也是紧抿着的,嘴角微微向下,眉头轻皱,看起来委屈极了。 或许是这个布偶给人的感觉太像是真人了,方无径一愣,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声: “抱歉。”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方无径脚下的那个布偶张开嘴巴,说话了,嗓音柔柔弱弱,带着几分委屈—— “那你还踩着人家的肚子干什么?好痛哦。” 线缝的嘴巴一张一翕。 而布偶的口腔仿佛是漆黑的深渊,幽深不见底。 方无径的胆量已经在之前的十三年里提升到了极限,恐怖阈值极高,很难被吓到。 看到布偶说话了,还用纽扣眼睛瞪自己,方无径第一反应是——堵上它的嘴! 他果断抓起布偶的胳膊,把布偶的胳膊塞进了布偶那张深渊般的嘴里。 掀起布偶身上的长连衣裙,方无径拿连衣裙当麻袋,将布偶整个脑袋都蒙了起来,再用裙角勒紧了它的脖子,系了个死结。 哪怕做到这种地步,也阻止不了布偶说话。 被裙子包住头的布偶大哭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你干嘛呀?!你这个大色狼!” 方无径一脸嫌弃。 他把这个诡异的东西拎了起来。 这布偶比方无径想象中沉,大概有四十多斤重。 反正现在任务提示也没出现,方无径也没什么顾忌的,他拎着它一条腿抡圆了甩,把它丢进了远处的娃娃堆里。 红裙布偶没再说话。 方无径这边刚扔完布偶,其他三个人也依次来到了该场地。 张焕和刘桂华都听到了布偶说的第二句话,他们两个嫌恶地看着身边那些跟人一样大的布偶,小心翼翼落脚,生怕踩到它们。 三个人挤在一平米的地方还是有些拥挤了。 随着金忘川踏入这块空地,空地里的三个人再也无法挤下。 四人散开,每个人脚下都踩了一到两个人形布偶。 这下好了,周围那一圈的布偶都张开了嘴巴开始大喊起来,男女老少的声音皆有—— “哎呀!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哦,好奇怪的感觉……” “是活人嘛?” “不会吧不会吧?这里不会真的还能见到活人吧?” “苏醒了,猎杀时刻……” 一张张漆黑的口,说着吵闹的话。 在布偶们七嘴八舌抱怨的时候,第三关的系统提示也刷了出来—— 【你已进入第三环任务场景。】 【300秒倒计时结束时,系统将会杀死积分最低的那名玩家。】 【如果积分最低的玩家有1名以上,则杀死多名玩家。】 前两环任务虽然看起来凶险,但是都没有说明会杀掉玩家。 而这一环的任务,竟然直接就宣布会杀死失败的玩家! 残酷的淘汰制。 字幕消失,每个人的脚下都伸出了一根手腕粗的长长水管。 看到这根水管,四个人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往布偶的肚子里灌果酱。 谁灌的最少,谁就会死! 那还等什么?! 方无径和金忘川动作最快,他们两个几乎是同时弯腰捡起了水管,并伸手捞住距离自己最近的布偶,将水管怼进了布偶的口中! 两人的动作默契的就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 张焕和刘桂华见状,也慌里慌张的开始灌注布偶。 水管里喷出来的“果酱”是香甜的草莓味,粘稠,艳红。 布偶们都不会动,但在灌注果酱的时候,它们每一个都会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大呼求救! 果酱比皮肤的温度高几度,温温的,似乎是加了特别多的色素,沾在方无径的手背上就会将肌肤烙出一片红色印记。 方无径一边往布偶的肚子里灌着果酱,一边提出了质疑和建议: “系统没说所有玩家积分相同会怎样。按照之前的风格,这个游戏应该是主打险中求生的,应该不至于非要出人命。多动动脑子,或许还有转机……” 少年张焕头都没抬,阴阳怪气的说: “动脑子?万一失败了呢?这不是正好嘛!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谁最弱谁就去死,挺公平的!” 而他的管子角度调的最好,目前来说也的确是最快的那个。 话音刚落,张焕手里的布偶人就已经灌满了果酱。 张焕的头顶上除了倒计时之外,又多出了一个红色的数字“1”。 被灌满的布偶人,开始产生了变化。 这是一个中年女性布偶人,白毛线织成的肌肤开始变得细腻,头发纤细有弹性,四肢线条更加清晰。 3秒后,布偶人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中年女性。 确切地说,是一具中年女性的尸体。 尸体的腹部高高拱起,圆润的像是即将临盆的孕妇。 这具尸体大张着双眼,眼角挂着残泪,嘴巴张成“o”型,嘴角裂开。 鲜红色的粘稠果酱塞满了尸体的口腔,还从鼻子里倒灌出来一些。 死状极惨,明显是被果酱活活撑死的。 而看到这具女尸的样貌之后,张焕脸色惨白,愣在了原地。 他不敢置信地喃喃: “妈?妈?怎么会……妈……” 显然,这游戏充满了恶意,故意把布偶人变成玩家亲人的模样,让玩家产生负罪感,影响玩家的发挥! 而张焕也的确被这玩法吓到了,他迷茫地看着自己“亲妈的尸体”,手里握着果酱管,迟迟不敢再进行下一步。 在他发愣的时候,方无径、金忘川、刘桂华也已经灌好了第一个,头上都有了1积分的标记。 他们的布偶也都幻化成了亲人的模样,但方无径他们三个都只是扫了一眼,然后就专注于灌注第二个。 张焕挣扎了十秒左右,终于回过神儿来,开始灌注第二个。 而此时,他已经比别人晚了不少。 见方无径他们几个对身旁的亲人尸体都没有反应,张焕有些慌了: “你们、你们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啊?你们有没有人性?” 刘桂华埋头调整着管子的角度: “唉,我儿子除了管我要钱,就没给过我关怀,这布娃娃变成他的样子,我都懒得多看一眼。” 方无径用脚把刚才自己灌出来那具尸体踢到一边: “我爸都死了十五年了,这玩意儿变的还是我爸四十岁的样子,太假。” 金忘川一脚跺在自己制造出那具尸体的脸上,碾了碾,甜甜一笑: “我没人性呀!” 张焕听完他们各自的理由,心情更加慌乱了! 敢情只有他一个人会受影响吗?! 这样下去的话,明显是张焕最慢了…… 在死亡的威胁之下,张焕又开始展现出自己自私不要脸的一面。 他左手灌着布偶,右手去拉刘桂华: “刘奶奶,求求您了,给我一条活路吧!我不想死啊!我知道奶奶您是个好人,您舍不得让年轻人送死,对不对?第一关的时候您也是愿意牺牲自己的!您最伟大了!” 刘桂华长长叹息一声,眼底装满了失望: “对不起啊,孩子!奶奶没那么伟大。我虽然没几年能活了,但是我刚才看到赵卫国死了,我就想明白了。能多活一天,我就多赚一天。” 张焕哭的稀里哗啦,紧紧揪着刘桂华的胳膊不撒手,跪下来求她: “不是!我真的知错了!我年纪小不懂事,之前都是我不对!我以后一定要做个好人,求您了,刘奶奶!您给我个机会好吗?给我个机会!” 看到他那张稚嫩青涩的脸,刘桂华皱眉,似乎有些心软了。 她接连叹气,心里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否该用自己的一条老命成全眼前这个少年人: “你让我想一想……我考虑考虑……” 而她犹豫的越久,张焕就愈发急躁。 随着方无径、金忘川、刘桂华的第二个布偶人实体化,张焕的心更慌了。 他的第二个布偶人还在挣扎呼叫,显然离灌满还早着。 接着,刘桂华又灌满了一个布偶人,头上的积分变成了“2”。 这一次,刘桂华的布偶人变成了她已故丈夫的模样。 刘桂华本来还在犹豫恐惧,此时看到了老伴的脸,她眼中漫出温柔,轻轻抚摩着那具尸体。 她用手掏出尸体口中的果酱,合上了尸体的眼皮,擦掉尸体脸上残留的果酱,将尸体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 做完这些处理,尸体不再狰狞,看起来很安详。 刘桂华抱着这具尸体,微笑着,用南方某省方言轻声呼唤: “阿郎,我好想你啊。我来找你,好不好?” 张焕听不懂刘桂华的方言。 也无法理解刘桂华看到老伴的尸体为何会是这种温和幸福的表情。 他只知道—— 300秒的倒计时只剩下了120秒。 张焕第二个布偶人也已经灌好,正在灌第三个布偶人了。 但他还是最慢的那个。 张焕想做最快的那个。 他心一横,抢过了刘桂华的那根管子! 用两根管子灌注,速度就快多了! 而刘桂华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就像是在宠溺自己不懂事的孙子。 她没想夺回自己的管子,她就那么抱着布偶人幻化成的丈夫尸体,用手指温柔梳理着尸体的白发,面带微笑,轻轻哼唱着一首方言童谣。 方无径看到眼前的画面,心里被狠狠触动。 左边的少年生机勃勃,却为了活命,连哄带抢的夺走了一个老年人活命的机会。 他一手抓着一根管子,拼命往自己的布偶人里灌果酱,果酱溅了他一脸,一身。 面目狰狞的他就像是一只地狱的恶鬼。 胜利的喜悦挂在他脸上,却掩不住他眼神的空洞。 右边的老妇人抱着和丈夫一个模样的尸体,表情安宁平静。 她已经找到了自己内心的归属,所以看起来是那么满足,她的笑容将整个人映照的熠熠生辉。 仿佛不是在等待死亡,而是迎接最美好的未来。 看到这一幕,方无径感到一阵恶心。 他一边灌着第三个布偶人,一边轻声对刘桂华说: “刘奶奶,我觉得这样,不值得。” 刘桂华用温柔慈悲的眼神望着方无径: “谢谢你啊!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好孩子,好人会得好报的。” 说着,她将视线转移到了张焕的身上,眼神冷了几分: “年轻人为了活命,使用些坑蒙拐骗的手段,不丢人。丢人的是那种连手段都使不明白,只能跪下来靠好心人施舍才能活下去的废物。” 听了刘桂华的话,方无径若有所思。 他不是个好人,也不相信老太太口中的“好人有好报”。 他只是个暴脾气直脑筋,信奉的原则是“有什么问题当场解决”。 方无径第三个也已经灌满了,他觉得没必要再继续下去,就停下手,冷眼看着那个叫张焕的少年。 金忘川在灌满第三个之后,也停下了。 方无径看张焕。 金忘川看方无径。一双大眼睛里闪动着谜一样的光彩。 张焕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受到了那么多关注,他一门心思在灌注第四个布偶人,头都没抬一下。 当倒计时还剩下30秒的时候,张焕的第四个布偶人也灌好了。 他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 “4分!我赢了!” 方无径站起来,面色冰冷: “哦?是吗?” 他一步跨到了张焕身旁,抓起了地上一具张焕灌出来的尸体。 方无径从口袋里掏出了上一关藏好的水果刀,对张焕嘲讽一笑,一刀刺进了尸体的腹部! 小刀向下用力一拉。 尸体被开了膛,肠子肚子流了一地。 流出来的时候还是冒着热乎气儿的血rou,落地时,俨然已经化作了一地毛线团! 这下,张焕头上的积分就只有三点了! 张焕脸色惨白,一副要跟方无径拼命的样子,吼叫着扑向方无径! 而看到这一幕,金忘川的眼睛亮了。 这个高挑纤细的女孩一步冲到张焕背后,只用一条胳膊就轻松将张焕的脖子锁住,另一只手钳住了张焕的双手,把他锁的死死的! 把张焕制住后,金忘川眼睛闪亮,催促着方无径: “你继续。我就爱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