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不让救人
祝青莲扑通一声跪在周致远跟前。 “相公!我发誓,我昨日真的一天没有出门,簪子早上还放在我的床头……呜呜呜——” “那肚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知道的,我好久不穿了……呜呜呜——” “那汗巾子我也不知道是谁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和我的……放在一起……呜呜……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要相信我……” 周致远沉着脸看着她,从那双好看的眸子,到妖娆的跪姿,从画的精致的远山眉,到唇脂擦掉略显苍白的唇,从挽的精致的单螺髻,到收腰丰胸的绣花春衫—— 偷人?! 会吗? 可小尾巴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虽然小时候偷鸡摸狗,可到底也不懂得什么男女之事。 村长临走怜悯又闪烁的眼神,屋外嘀嘀咕咕的议论声、嘲笑声,还有小辈们似懂非懂的—— 一辈子的清名一朝毁于一旦。 不管她是真出墙还是被陷害,从此他的头上都注定了绿油油一片。 他忽然站了起来,双手猛地在桌子上一划拉,将桌上的茶壶杯具一股脑的摔到地下,劈里啪啦的陶瓷碎裂声,好似在他心上撕开了一道道口。 他心在滴血。 仍然不够发泄心里的郁火,男人猛地抬起桌子,狠狠的往前一推。 男人力气小,桌子又太重,桌子晃了晃,慢慢的翻了下去。 男人猛地提起身边的凳子,往墙边的梳妆台扔去。 “咣当!” 一声巨响,凳子摔在地上,梳妆台晃了晃,铜镜只浅浅陷下去一处小小的凹陷。 “从今日起,你不许出门,专心在家做饭伺候孩子。” 男人闭了闭眼,开门走了出去。 祝青莲跌坐在地上哭,一双好看的眸子却闪过一丝阴沉。 且说卫望楚,才刚进庄,远远的就看到自家门口被人山人海堵的水泄不通。 外围都是看热闹的,里面有几个披麻戴孝的女眷和后生唱戏一样的在哭丧。 “哎哟我的爹呀——” “你怎么舍得呀,老头子呀——” 花腔婉转,却丝毫不见悲苦。 人群中有一个皮肤微黑的少女正在和那几个妇人吵架。 却是胡家庄屠夫家的闺女胡小娥。 “谁能证明他是吃了卫大夫的药才死的?” 胡小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旁边门板上躺着的面色青紫的老者,那老者似乎已经呼吸全无,老命休了。 “还要咋证明?我爹一大早就吃他的药了,别的啥都没吃!不是他的药还是啥?” “你是他啥人?你凭什么在这里说话?卫大夫呢?自己不敢出来,叫一个女人顶在前头,算什么男人?” “敢做不敢当呀!是不是心虚不敢出来?” 胡小娥一张嘴说不过她们,只好看向周围看热闹的人。 “婶子、大娘、大叔,卫大夫在咱十里八乡看病也八九年了,只有治好病的时候,哪有好好的人吃了他的药死了的?你们说是不是?” 少女掐腰对着众人,“再说了,卫大夫的药都是咱山上采的,咱山上哪有能吃死人的药?” 老太婆忽然推了一把胡小娥,开始又唱又哭。 “哎哟我的老头呀!一早上啥都没吃,就吃了卫大夫开的药,才吃下去就又吐又哆嗦,紧接着气都没了呀……呜呜呜,老头呀——” 有新来的不明情况,“这是咋了?” “李家庄的老头死了!” “哎哟,作孽啊!说是吃了卫大夫的药死的!” “怎么可能?卫大夫看病这么多年,还没出过这种事!” “那总有第一次呀。” “哎,卫大夫回来了——” 众人见卫望楚回来,都自觉闪开,让出一条路来。 胡小娥叫了一声,“大哥!” 顿时有些眼泪汪汪。 卫望楚点点头,又转头看着那几个后生,“怎么回事?” 一个年纪大点的后生上前一步,“卫大夫,您记得我吧?我昨晚带着我爹前来看病的,昨日您应是喝了不少酒,浑身酒气,但您还是二话不说给我爹看了病,还给开了药。” 说着,拿出一副药方,“这是您开的方子,是吧?” 昨晚天黑未黑之前,的确是这后生推着板车带着老人来看病。 卫望楚不置可否,接过药方看了看,“是我开的。” 后生又从一个女眷手里取来一包药,“这是您配的药,是吧?” 又接过药包,闻了闻,“是我配的。” 一个年轻的后生上前一步,伸手想推卫望楚一把,被后者侧身闪过。 后生被闪了一下,晃了晃,哼了一声。 “你承认就行!我爹,今早上吃了你配的药,口吐白沫,人事不醒,然后便一命呜呼了!你说!你要怎么赔?!” “昨晚上为什么不吃药?” 那年纪稍大的后生是老人的大儿子,他道,“也是吃了的!吃了就睡下了。” “昨晚上吃了没事,今早上吃了就出事了?” 大儿子顿时没了话,年轻后生眼睛一瞪,二流子的气质乍现。 “咋的,你想赖账?我爹也没吃啥别的东西,昨晚上吃了你的药没死,今早上又吃了一顿……吃了两顿就死了,这还不是你的事?” 卫望楚瞥了一眼几人脚下门板上躺着的老者,缓步走了过去,伸手要把脉,却被冲过来的几个妇人拦住。 “你干什么?老头子死都死了,你还不放过他?!”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恶狠狠的说,“你是哪门子的大夫?!你哪里是救人?!你这么害命啊……呜呜呜——” “老头子,你死的好冤啊……呜呜呜……你怎么舍得就扔下我们娘几个走了呢啊……呜呜呜……你好狠的心哪啊啊啊……” 农村人哭丧起来,好像唱戏一般,嗯嗯啊啊腔调曲折婉转,不见悲苦凄惨,倒颇有喜感。 “爹啊,你死的好惨啊啊……呜呜呜……” “这狠心的郎中啊啊啊……你的心怎么这么黑啊……呜呜呜……” “叔啊……你怎么死的这么惨啊~” 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瞅准了,狠狠的朝卫望楚扑过来,双手张开,似乎是要抓他,又似乎是要抱他。 卫望楚脚步轻点,左上一步,身子一拧,衣角都没蹭上一片,便轻松躲了过去。 反而那妇人一个不稳,摔在了后面跟着的后生身上。 妇人嘴巴一咧,嚎了起来,“啊呜呜呜……你这贼郎中啊……你,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呀!你还我叔命来啊你!叔啊叔啊……呜呜呜……” 被这妇人一弄,卫望楚耐心散去不少,厉声大喝:“都让开!” 众女眷一愣,就听卫望楚继续厉声道:“人还没死。” 人没死? “还没死?快让大夫看看吧!” 围观的人顿时热闹起来: “人还没死?这咋都披麻戴孝了?” “连出嫁的女儿都赶回来披麻戴孝了呢!” “唉,你们不知道,这老头腿脚不好,在床上躺了好几年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久病床前无孝子……” “那不怪不得呢!这是都盼着老头死呢!” “一帮不孝的玩意儿!” “那老太婆是什么情况啊?自家老伴儿啊!过了一辈子了……” “就是啊,造孽……” 众人口里的老太婆抹了把眼泪,“你个贼郎中哦,胡说什么?我老头子明明都凉透了,怎么可能还没死?!你个贼郎中怎么胡说八道的呢!你,你来,你来把我老头叫醒来看看?” 卫望楚才要上前,老妇人又哭着拦住他,“你个黑心的郎中,你不要动我老伴儿!你,你离我老伴儿远点!” 带父看病的大后生上前一步,扶着她,“娘,他说爹还没死,就让他看看!说不定……” “你爹都凉透了呀!怎么可能……儿啊,你不要听这个黑心郎中的啊!他不知道存了什么心哪!你可怜的爹啊……” “再不让我看,你爹就真的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