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浆房风波

    从未听过顾连昭对自己说重话的菁菁，见顾连昭不但凶她，还二话不说丢下她就跑回来，心里早就灰心丧气。没想到刚踏进院子不久便撞见顾连昭拉着苒苒的手，她的眼睛盯着顾连昭的手，几乎都要冒出火来了。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而暧昧，顾连昭和苒苒都明显感觉到菁菁眼中的怒火，两人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

    可刚动了身子，顾连昭又觉得有些丢面子，清了清嗓子，硬声问道：“菁菁，你跑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菁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点生硬的笑容，颤抖的声线却泄露了她的情绪：“没什么少爷，我走路慢，所以回来晚了。”

    顾连昭终究还是不舍，又问了一声：“真的没事吗？”

    菁菁咬唇摇了摇头，顾连昭吐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回去吧，我和苒苒还有事。”说完，不顾苒苒的瞠目结舌，拖着她就走。

    看着两人消失的身影，菁菁几乎要把嘴唇咬破了，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硬是没落下来。浑浑噩噩地走回屋子，正好同屋的雨燕刚去上工，一见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雨燕紧张地问：“菁菁，你怎么了，脸色那么差。”

    菁菁咬着唇不肯说，急得雨燕差点哭出来，直到雨燕说要禀告顾老夫人时，菁菁才松了口，哭丧着脸笑道：“雨燕，你说我是不是该死心了，我身为一个奴婢，本就该对主子有念想，可是少爷……”

    话没说完，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还是崩溃了，雨燕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快别哭别哭，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

    “菁菁，你这是要急死我啊！”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不希望你对娘子有什么误解。”菁菁哭了一会儿，心中的抑郁倾泻完后，才尴尬地收起泪水。

    虽然早猜到菁菁是因为顾连昭而伤心，可听到菁菁的话，雨燕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苒苒娘子又欺负你了？”

    菁菁急忙拉住她，强颜欢笑地解释：“不，没有，和她无关，是我自作主张，替她给少爷送饭，结果惹少爷不高兴了。”

    雨燕抿唇，幽幽地叹了口气：“要我说，可少爷也太过分了。你跟少爷多久，苒苒娘子才进来多久，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菁菁见雨燕态度如此，擦干眼泪，故作大度地说道：“好雨燕别说了，是我糊涂，不该不认命。好了，我没事了，这事别让老夫人知道，惹她担心。”

    见菁菁低头又要掉眼泪，雨燕只得安慰了几句才离开。但连着三四天，菁菁都魂不守舍，甚至差点出错，让雨燕感到又着急又担忧。好不容易瞧见顾连昭偷偷跑来，还以为他是来找菁菁，来不及替他传话，就见他拉着苒苒往外跑。

    纵然明白顾连昭和苒苒之间的关系，一想到菁菁还在伤心难过，雨燕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

    “少爷，您怎么又跑来了，老夫人说您再不认真读书就把夫子请到家里来了。”雨燕终于逮到一次机会，及时地挡住了顾连昭的去路，顺手把放衣服的小竹箱递给苒苒，笑眯眯地说道：“娘子，能不能帮我把这衣裳拿去浆房，我还有其他事。”

    苒苒也想摆脱顾连昭，立刻伸手接住，忙不迭点头：“没问题，我这就拿去。”转身却被顾连昭挡住，她有些生气，“少爷，我得去忙了，没空陪你玩，你就别烦我了行不。”

    顾连昭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立刻嬉笑道：“要不我陪你过去好了。”

    苒苒对他的死缠烂打感到无奈：“不必了。”

    可是顾连昭仍不甘心，推着苒苒往外走，雨燕皱着眉，想了一下忙喊道：“少爷，您再这么缠着苒苒娘子，被老夫人知道了，会怪罪到苒苒娘子身上的，您还是回去读书吧。”听雨燕这么一说，顾连昭不由得愣了一下，苒苒趁热打铁，连哄带骗把他送走，回头对雨燕感激地点点头。

    雨燕轻轻扯了下嘴角，眼角扫了竹箱一下，然后幽幽地说了句：“对了，里面都是老夫人刚换下来的衣裳，您等会儿抖一下，别是有什么东西遗漏了。”

    “好的，我知道。”

    终于能送走这位小霸王，苒苒顿时觉得无比轻松，连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这几日他变着借口把她从顾老夫人身边“借”出去，非让她把能讲的故事讲完，否则会一直缠下去。

    苒苒有些后悔当初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虽说跟第一次见面比起来，现在的顾连昭可算是改头换面了。除了肯认真读书，说话做事也都令不少人刮目相看。苒苒没敢把责任往身上揽，不过心里还是乐滋滋的，若是养出个骄纵放荡的人渣性格就可惜了姚氏把他生得这么好看了。

    不过，善林媳妇却说，顾连昭的模样更像年轻时的顾老爷子。

    “为什么不给我家姨娘先洗！”

    就在苒苒准备踏入浆房大门的时候，一声愤怒的娇喝定住了她的步伐，她迟疑了一下，收回脚。

    这时，负责浆洗的于大娘开了声，她独特的嗓门冷言热讽道：“你急你自己洗啊，拿到浆房的衣服都一样，每天光是主子内外衣裳换下来就已经三盆，还不算上四季的被褥帏垫，如今再加上薛姨娘的衣服，我们母女才两个人，你当我们三头六臂啊。”

    苒苒皱眉想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另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是薛姨娘屋里的丫鬟翠荷。

    “我家姨娘急着用的！这都催几次了。”

    于大娘也是顾家的老人了，自然不会对姨娘身边的人客气，哪怕她只是个负责浆洗的仆妇。

    她瞥了翠荷气得胀红的小脸，嗤笑了一声，凉凉地说道：“昨儿晌午后你才拿来，就算当下洗了，今天也不定会干。更何况你以为我每天没事就等着给你们洗衣服吗，其他事落下了，你要不要替我。你敢说你替我做，我立马就给你洗！”

    于大娘坐在房门口的条凳上，满院子晾着好几层衣服，水井旁放了三四个大缸，里面全部蓄满了水。在大缸一旁的空地上堆了三四件衣服，颜色十分鲜艳。苒苒走进来时，翠荷就在衣服边上和于大娘对视。

    “于大娘。”苒苒甜甜一声轻唤，于大娘立刻变了脸色，从台阶上走下来相迎。

    翠荷也闻声望来，冲苒苒福了福身，回头丢下一句：“总之，你给我赶快洗干净，我明儿再来！”

    于大娘大脚走上前，对着翠荷的背影大喊：“你明儿来也没用，要催自己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