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 失而复得
说起来孟小冬在上海大世界舞台那是一等一的头牌! 不过真要说起来,虽然红角一场下来譬如是满座或者七八成,那时候一张票都是一元往上的。 一元就是现在俗称的袁大头,银元的购买力当时那是要和现在参照的话至少也是一百多,富人的享受。 就像哪怕是梅先生那样的,愿意去哪家挂牌,那剧院的老板直接就是一百两百根的金条送过去。但收入多,开销也大。 家里的几十口张嘴吃饭,保姆佣人的花销倒是小头,真正一出戏下来,那是要分账的。 一出戏再红,哪怕是梅先生唱的最多,可是配角也重要啊,演裴力士的萧长华和演高力士的姜妙香都是不比梅先生差多少的名角。 还有后面的团队。 徐兰沅、孙惠亭、马宝明、霍文元马宝柱、何增福、唐锡光、罗文田。 还有化妆,管箱,庶务,会计简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演员戏份明细表,梨园行俗称卡子,也就是一场戏下来不同角色该拿多少钱。后台管事在演员演完戏发放戏份儿,名为“放卡子”。那时候可没有工资一说,都是日结。 当然也有涨份子的,但得老板同意。像梅兰方的戏班子慢慢他就是梅先生,梅老板,这些事情就得梅先生拍板,后来夫人福芝芳比较厉害,就管起这些账目了。 再红的角,你不唱也没有份子拿,也就是没有白养人的。 不过孟小冬在上海一般有点像后来的单飞,说好了一场戏多少袁大头。据说当时只要孟小冬愿意,剧院老板直接就是一箱子钱送过去。 为什么?因为孟小冬长得俊美,而且唱老生唱得好的真心没谁能赛过孟小冬的,还是女扮男装,这就是噱头,就是广告效应。 而且孟小冬比较谦虚,她甚至拜过几位票友为师。这在当时也就是孟小冬独一份了。但孟小冬不这么看,她认为只要能学到真东西,无论是票友还是琴师都可以学。 这次去北京发展,抛弃上海的一切,也是需要勇气的。本来以为可以抄近路的,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威虎山栽了跟头。但孟小冬天生就不是个喜欢唉声叹气的人! 李若凡听到方水柔的话有些好笑,但无缘无故的吃了瘪,还是在就算是这个身份吧,也是在自己追着的孟小冬面前,难免迁怒那些土匪山贼。就这么轻轻放过,未免便宜了他们! “不好,你这样,再这样!” 李若凡让方水柔附耳过来,面授机宜,临了又把储物戒指悄悄塞给了方水柔,让她小心。这些土匪可是有武器的。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那就先拔光了豺狼虎豹的牙齿。 孟小冬睁大一双俏目看着方水柔竟然从只有手指宽的木栏钻了出去:“李少爷,她,她?” 李若凡意味深长的笑道:“不用怕,等天明看我唱一出定军山给你瞧瞧。” 孟小冬摆手抿嘴,这位大少还真是不靠谱,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他还念叨着戏文里面的事情。这不是在上海大世界四楼包厢! 这时候孙老元也醒了,睡眼朦胧的就想伸手拿胡琴,结果触手处是冰冷的墙壁。 “哎,我的陪伴了大半辈子的胡琴啊!也不知有没有被这些喽啰糟蹋了!” 李若凡笑道:“孙师傅您别慌,等方水柔过来我帮您问问。” “哎呦,我可当不起李少爷您这句师傅!能把胡琴找回来,我就是死也得和胡琴躺在一块儿。” 李若凡失笑:“您啊,我这人会看相,您至少能活到七十五。我还指望哪天跟孟小冬学几段余派的老生,请您cao琴呢。” 孙老元1936年4月4日,农历丙子年三月十三日逝世于上海,享年七十五岁。 知道历史人物的生平很有一种算命先生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掐指一算的自矜。只是除了方水柔,不能和任何人分享那种得意。 就好像是漫步在一本厚厚的历史书里面,只不过这次书里的人是鲜活的,可以互动。 孙老元只当他是安慰,富家公子哥,没遇到过真正的危险,但道出了身份,多半不会撕票,肥羊自然有家里拿大把的金条汉阳造来赎人。 至于孟小冬,乱世人命如草芥,女人的命运还不就是浮尘?有几个能把握的。 既如他自己,能够在胡琴咿咿呀呀的弹唱中不声不响的拉完人生的最后一个音符,或许就是一种难言的悲欣交集吧? 不多时,方水柔已经回来。孟小冬毕竟是少女心性,很好奇方水柔是出去做什么的,是怎么躲过那些巡夜的土匪的。但却不好发问,她和人家一个字都没有说过呢,迷糊中也不记得以前李若凡听戏的时候身边的丫鬟是不是眼前这个。 李若凡笑道:“成了?” 方水柔点了点头,把戒指还给李若凡。 李若凡戴好戒指,稍微打量了一下,也是好笑。 这个方水柔,简直是要把威虎山的所有物资都搬空啊,连粮食都请到储物戒指里面了。 李若凡笑道:“对了,孙师傅说他的胡琴也被土匪给缴了,有没有看到那个?” 方水柔道:“有啊,在琴盒子里面好好放着呢,还有两个箱子,里面都是唱戏的家伙,也都拿过来了。” 京剧衣箱在梨园行几乎是不可或缺的存在,还有专门的管箱师傅,不但要懂得没出戏需要哪些戏服,还得负责查漏补缺,特别专业。 譬如像梅先生那样的红角,那至少都是有梳头桌、彩匣子、盔箱、大衣箱、二衣箱、三衣箱、旗把箱的。 舞台大世界,世界小舞台,上了台一亮相,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贩夫走卒都是靠衣服靠化妆。所以三教九流的衣服都得齐备。 当然孟小冬这次去北平只是试水,那些全备齐了经济上也是不小的负担。所以她的衣箱只是两个小箱子,里面基本都是老生用的戏服髯口之类。 孙老元看到方水柔把胡琴递了过来,几乎是揩拭了几下眼睛才发现这是真的,胡琴又回来了。 也顾不得这是牢房,孙老元仔细的打开琴盖,像往常一样的试了试音色,那种舞台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这叫我怎么说才好呢?我,只要我能办到的,哎,我哪能帮上您什么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