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迷踪 第一百二十三节 父亲的日记（上）
又是一页：“1997年7月1日今天是香港回归祖国怀抱的日子，我又在国外为比赛而奔波，这里的夜太安静，小琳，我又想起你。每年都是聚少离多的日子，而我又被伤病困扰着。听到电话里你的鼓励和关心，我的伤好像就好了一大半。生命中有你真好，而我的内心却有太多的愧疚！” 再翻几页：“1998年10月14日，今天是孩子出生的日子，我已经向球队请假回来看你和我们的孩子，但是飞机却误点了，我居然没有赶上孩子的出生。我真是太不应该了，虽然爸妈都没有怪我，但我却不能原谅我自己，好在母子平安。儿子取名叫李昕，就像我当初和你说的那样，我们一家都喜欢的名字。老婆，你辛苦了，我当爸爸了！” “1999年8月27日，今天小琳打电话来说，昕儿第一次叫了‘mama’，虽然来得有点晚，但还是让我很惊喜。” “2000年1月1日，我在北京听着新世纪的钟声，而你在上海。我算了一下，去年我一共回家三次，每次平均3天，一年只有不到10天时间的陪伴。作为一个丈夫，我是失败的。我也反复在纠结，是否应该终止自己的职业生涯，回到你的身边。我想今天是应该做一个决定了！” “2000年1月20日，今天我正式像球队提交了退役申请，从11岁踏入少体校开始，19年的篮球生涯至此画上一个句号，这片赛场多么令人流连，它带着太多的记忆和希望，今天终于要说再见了，说实话还真是舍不得，从球馆出来的那一刻我流泪了。这里是我的整个青春啊。但我也终于能一直陪着小琳和小昕了，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圆满的幸福！” “2000年2月12日，春节假日刚过，一家叫上海浦卫篮球俱乐部的总经理打电话给我，说希望我出任球队的助理教练，薪水一年18万。在上海工作，不用再和妻儿分离两地，我觉得不错，可以考虑答应下来。” “2000年11月25日，浦卫篮球队主教练今天被炒鱿鱼，原因是球队赛季开始就遭遇5连败，球队提名我担任主教练，即日起助理教练合同作废，重新签订主教练合同，年薪是50万。这是一个不错的消息，努力为小昕攒奶粉钱呐。” “2001年1月24日，昕儿今天独自一人从卧室走到了门口，又走了回来。还抱着一个小篮球，拿着一本NBA画报翻看到入迷，他今后一定会是一个出色的篮球手！我坚信！” “2001年3月23日，今天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浦卫篮球队以30胜8负的成绩，成功获得晋升甲级队资格，明年在CBA赛场上就能看到我们的影子了，真是令人振奋的一件事。同时小昕在玩具篮球架上投入了出生以来的第一个球，进球后他笑得好灿烂，我的儿子将来一定是个超级巨星。” “2001年4月16日，今天情况又发生变化，上海鲨鱼队总经理来找我说，看到我在浦卫俱乐部取得的卓越成绩，很欣赏我的执教能力和执教理念，希望我能担任上海鲨鱼青年队主教练。但我还有和浦卫俱乐部的合同，他们说他们找他们谈，并出违约金，让我安心执教。年薪是一年85万。” “2001年4月28日，上海鲨鱼队总经理太有诚意，我也认可他们的想法。所以决定出任鲨鱼青年队的主教练。” “2001年7月13日，今天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日子。当萨马兰奇说出北京的时候，我和很多国人一样泪流满面我们的国家真的富强了。而我终于可以牵着你的手去看在我们祖国自己的国土上举办的奥运会。” “2002年10月21日，今天又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上海鲨鱼青年队夺得了全国19岁以下青年篮球锦标赛的冠军。我觉得我很享受主教练这个职位，他把我多年来的对篮球理解都实现了出来，如果这能叫做理念的话，现在的成绩是对我的最大的认可。希望来年再接再厉。” “2003年9月27日，大哥李霄云告诉我他在台湾居然有个儿子，最近妈带着儿子来杭州寻亲。这让他出乎意外。原来在8年前，他所在的俱乐部去台湾交流比赛的时候，和一位女球迷一见钟情，短暂在台湾停留的几天内，他们坠入情网不可自拔。那时候并没有手机，回国后，没有联系方式，又投入了匆忙的比赛之中，没有多想。直到后来他去过一次台湾去找她，但是一无所获地回来。而几年后的今天，依靠互联网的社交网络，那位当年的女球迷居然找到了大哥，而此时哥已经结婚了，对了，那位女球迷名叫李怡芝，都是老李家的，孩子当然也姓李，叫李仁豪。我不知道他该如何处理此事，但既然是自己的亲生骨rou，就应该认了。不能让孩子没有了爸爸。而且小昕还多了一个堂哥呢。” “2003年10月1日，大哥和李怡芝相认了，孩子也找到了父亲。但他还没有和太太交代此事，他打电话找我商量，我觉得应该直接坦诚此事，毕竟都是从前的事，嫂子应该可以谅解。何况父子都相认了。是件皆大欢喜的日子。” “2006年5月15日，中国篮协居然今天打电话给我，说希望我担任中国19岁以下国青队的主教练，我真是受宠若惊。如果这样的话，我将又要离开家里，前往北京，那样和小琳小昕相聚一起的日子又将大大减少了。但一年120万的年薪也是很有吸引力。上海的物价那么贵，今年刚买了新房花了大笔开销，毕竟今后也太多的地方需要用钱。” “2006年5月20日，中国篮协答应在北京给我免费提供一套三室两厅的住所，让我可以和妻儿一起团聚居住，解除了我的后顾之忧，只是北京的雾霾那么重，我有些担心小琳的身体，从前她就有支气管的疾病，会不会加重她的毛病。” “2006年5月21日，小琳答应了一起前往北京居住，支持我的事业，毕竟我还年轻。我真感到高兴，不用和他们分别，又能实现自己的事业上的价值。” “2007年6月29日，小琳连续数天晚上不停的咳嗽，每一天都更严重，让我感到不安。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2007年6月30日，突如其来的噩耗，几乎将我击垮。肺结核晚期！才没有几年的安定日子，就带来这样的噩梦！那么善良贤惠如你，老天怎么舍得将这样的病魔施加在你的身上。孩子还那么小，看你痛苦的表情，我真恨不得得这病的是我！是我害了你，我不该把你带到北京来，加重了你呼吸系统的疾病，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真让人沮丧。” “2007年7月2日，主治大夫告诉我：冒险手术疗法，成功概率40%，不成功的话可能会加重病人的病情，导致更危险的情况。保守疗法，用药物控制，但恐怕不是长久之计，并且费用惊人，只能说多控制一天是一天。我陷入深深地纠结之中。” “2007年7月3日，经过一个晚上的反复思索，我还是决定采用药物控制，我不能冒这个风险，失去你的风险。多生活一天，就多一份希望，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迎来曙光呢。” “2007年7月10日，我向篮协提出辞职，但是被篮协驳回了，理由是一马上就要举行世青赛了，如果这时候辞职，那么之前一年多的努力就白费了，他们也没有合适的接替我的人选。第二，为期两年的合同第二年才开始，此时我辞职将要赔付巨额违约金。我想我只能暂时将小琳送回上海，我又将过上和母子分离的日子，这真是糟糕透了。” “2007年10月8日，三个月的药物治疗，开销超过了我的想象。我们这代球员的收入并不算很高，哪能和现在的职业球员相比。加上买房，买车，借给我哥，宝宝也还小，积蓄已经所剩无几，接下来的情况不容乐观。” “2007年10月20日，篮协领导知道了我家的情况，预支了半年的薪水，算解了燃眉之急，不过小琳的病情依旧不容乐观，眼看下个月世青赛又要开打，我真是如坐针毡。” “2007年11月18日，国青队的小孩儿们很争气，一路过关斩将，努力拼搏杀入四强。这是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小昕将来也会如此出色吧，一定会这样的。这也算是给我这些日子来最大的安慰了，接下来领导会放我几天假，我可以回上海看小琳和小昕了，我太想你们了。” “2007年11月20日，今天回到家中，小昕却不认我，一直不肯叫我爸爸。我感到很伤心，爸妈忙着照顾小琳，小昕被冷落了，还不到10岁的他经常被一个人留在家里，我觉得他有些自闭。这都怪我，我该如何让你重新开心起来呢，要不带你去游乐场玩玩？索性小琳的病有所好转，能起身正常吃饭吃药，还能和爸妈聊天了。不写了，我该带着小昕去看他mama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