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 坦诚相待
手起刀落,鲜血簌地刺出,三人突兀的瞪大眼睛,跪着的身子摇晃数下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血渍从开裂的咽喉处渗出,染红了院中白皑皑的雪地。 “女人狠起來,的确吓人啊。”璎珞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她还沒释怀,更不可能轻易原谅俞晴。 月浅曦瞪了她一眼,示意璎珞别火上浇油,这件事如她所说,错在他们,不在俞晴身上,怪不得她。 璎珞悻悻闭嘴,只是眼刀仍不断投向俞晴,传递着内心的诸多不满。 即使手刃了仇人,俞晴依旧不能满意,她握着刀不停刺在少女还未凉透的尸骸上,刀刀入骨。 “已经够了。”月浅曦快步上前截住了她的手腕,右手挥出一团火焰,顷刻间便将尸体烧成了灰烬,“不要用别人的错來惩罚自己,你的同伴在九泉之下,不会想要见到你这副样子的。” “他们都死了……”俞晴似哭似笑地说道,“我替他们报仇了,可就算杀了这帮人,他们也不能活过來,我永远也见不到他们了。” 月浅曦沉默不言,只轻轻拍着俞晴颤抖的背脊,安慰着她的情绪。 她现在的心情,她也曾有过,能感同身受。 俞晴哭了许久,到最后,竟是哭晕过去。 月浅曦无奈地把人架起來。 “姑娘,你想把她留在这儿吗?”璎珞不认同的蹙起眉头,“她伤了南诀,就算这事我们也有错,能留下她一条命已经足够了,还是把人扔出去,由她自生自灭去得了,省得碍眼。” “如何处置她,等南诀醒來再说。”月浅曦摇了摇头,“我们不是当事人,沒有资格替他拿决定。” “切,南诀那家伙要是醒了,说不定会把这件事当作沒有发生。”璎珞不爽地撅着小嘴,她可不是在危言耸听,就南诀单纯到近乎白痴的脑子,百分百干得出这种事。 “你不是向來不喜南诀吗?这时候竟会替他鸣不平?”月浅曦架着人一边朝屋里走,一边打趣道。 璎珞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最后把心一横,跺脚说:“我是看他太傻,怕他被人骗!” 明明早就把南诀当作了至交好友,嘴上却总是不肯承认。 月浅曦略感好笑,沒有揭穿璎珞的口是心非,将俞晴带进屋,放在了床边的一把木椅中。 她转身出门时,璎珞和皇甫竟十指紧扣去了隔壁的房间,偌大的院落,唯炎洛岚一人孤身立于蒙蒙大雪里,青丝染白,修长的身影遗世而孤立。 月浅曦心口泛起一丝疼痛,快步走到炎洛岚身旁,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 “怎么这么凉?”她忙垂头,用手掌搓着他冰冷的大手,想要将手暖热,“干嘛不用灵力护体抵寒?” 他以为修行者能不惧严寒酷暑吗?真是不拿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 月浅曦动了气,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若换做旁人來讲这番话,炎洛岚定会训斥对方多管闲事,可偏生是她。 教训的话不仅沒让他动怒,反而心窝里泛起些许暖流,就连那冰冷的面庞,似乎也放柔许多。 “笑什么笑?”她的话很好笑吗? 月浅曦一脸愤然,又舍不得冲他大呼小叫,只能用眼睛瞪他。 真像只冲着主人撒娇的狗狗。 炎洛岚眸中掠过一道诡谲的笑意,颇有种冲动想拍一拍月浅曦的脑袋。 “你在想什么坏事?”月浅曦戒备的问道。 “你说本尊在想何事?”炎洛岚倒有几分意外,她对他的心思似乎拿捏得很透彻?总能轻而易举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月浅曦一手握着他的指头,一手摸着下颚,想了想,沒能猜出來。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你那些坏心思啊?得了,爱说不说,”她果断放弃你猜我猜的游戏,“神殿的冕下沒有难为你吧?你这次把他们带來交给我处置,回去后会不会引來麻烦?” “谁敢找本尊的茬?”炎洛岚反问道,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傲。 月浅曦顿时笑了:“你是神殿的大领者,那些人巴结你还來不及,怎敢挑衅你的威严?” 这番话炎洛岚很是受用,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这女人老是以有个做圣师的叔伯自持,平日里恐怕也沒少以此作恶,欺压旁人,这次她沒命回去,她的家人能善罢甘休吗?”她最怕的,是洛岚因她的事在神殿处处树敌。 他很强沒错,可别忘了双拳难敌四手,再强,他依然是人,而不是战无不胜的神祗。 满满的关心如三月春风,吹拂过炎洛岚的心房。 “不甘心又如何?”他傲然一笑,“弱者沒有反抗的余地。” “万一闹到冕下跟前去……”月浅曦欲言又止。 “是非公道她自有定断。”若连最简单的是非都分辨不了,又怎配做神殿的冕下? 月浅曦眸光微微一闪,总觉得洛岚对冕下颇有微词,是她想多了吗? “好啦,不说这些糟心事,”她手臂一弯,主动勾住了炎洛岚的臂膀。 温暖的触感穿透衣衫,沒入他的毛孔,身体僵了僵,俊脸立时黑了:“放开。”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月浅曦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才不要,我就喜欢亲近你。” “你!”炎洛岚有些恼怒,偏偏又拿她毫无办法。 “我为了给南诀疗伤,今天耗费了许多灵力,”月浅曦涩涩地说道,“要是你想用灵力把我震开,我是反抗不了的。” 话说到这份儿上,炎洛岚怎么可能强行出手? 瞧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终是冷哼一声:“只此一次!” 就知道这招能成。 月浅曦暗暗窃喜,面上却不露分毫,圈着他臂膀的手如磐石般坚固,好似稍一松手,他就会逃掉似的。 她拉着人慢悠悠走到门外的台阶上,用灵力将混杂了灰尘的积雪扫开,擦擦阶面,才坐下去。 “你也坐啊,今晚夜色不错,权当赏月好了。” 天空上繁星点缀,夜幕澄净且浓黑,宛如一幅泼墨画卷。 也不知是这月光太美,还是她的期盼太过明显,炎洛岚竟沒有拒绝,纡尊降贵地挨着月浅曦的身畔落座。 白色的裙摆拖曳在地上,而他锦袍的衣诀,则盖在了裙子上,一如两人被拖长的剪影。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说起來,你好像一直穿着黑袍。”月浅曦托着腮帮,笑眯眯地勾起炎洛岚的衣袖,“和这儿的人完全不一样。” “本尊的喜好向來如此。”他做事仅凭心意,从不理会规矩伦常。 “沒有人责备你吗?”月浅曦顺势问道。 炎洛岚沒吱声,但他傲气如云的神态,已足够月浅曦顿悟。 是啊,以他的身份,旁人谁敢肆意责备他? “倒是我多虑了。”她耸耸肩,手指沿着袖口往下游走,搭在了他的膝盖上,顺手又勾搭上了他修长的指头,尾指悄悄蹭进掌心,五指咻地穿插入指缝,同他十指紧扣。 炎洛岚眉心一拧,下意识想甩掉她的手指。 月浅曦牢牢扣住,不准他动弹。 “女儿家怎的这么不知羞?”训斥的话脱口而出,带着几分恼意。 “反正我在你跟前就沒矜持过,怕什么?”要不是这样,他们之间的关键又怎么能进步神速呢? 炎洛岚有些瞠目结舌,说她厚脸皮,她还真当夸奖了? “唔,给我说说你在神殿里的经历呗。”月浅曦转移开话題,只是握紧他的手不曾松开过分毫。 “你想听什么?”炎洛岚努力忽略掉两人太过亲密的举动,沉声问道。 “所有,从你什么时候发现失去了记忆,什么时候做上大领者,我都想知道。”只要是他的事,事无巨细,她都想了解。 她至今只知,洛岚是和小菩提他们一起从月眠大陆出发的,怎么來的,一概不知,他们在半途分散,各自掉落在不同的地儿,遭遇也大不一样,他一晃就成了神殿的大领者,而且修为突飞猛进,连她都不是他的对手,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的机缘。 还有他和那位冕下…… 想到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冕下,月浅曦的神色不由暗了暗。 “前尘本尊一概忘记了,醒來后,人已在神殿。”炎洛岚言简意赅的说着,“据冕下所述,本尊因突破未成,导致灵力反噬,故而失去了过往的记忆。” “她说谎!”月浅曦急匆匆打断了他,“你明明是……” “是什么?”炎洛岚很是在意她未明言的后半句话。 月浅曦面露难色,她该说吗?告诉他,他们的过去?他会信吗? 短暂的迟疑后,她终是做出了决定。 也许讲给他听能唤起他的记忆。 她吸了口气,神色变得分外严肃:“你和我都不是这个地方的人,我们的故乡是一个叫月眠大陆的地方。” 她略去了前世的种种,从他们初次见面时说起。 随着她的讲述,炎洛岚脑海中随之出现了一幕幕画面。 那是什么…… 他凝神细看,走马华灯般闪过的片段里,全是他和她的影子。 嬉闹的他们,争执的他们,互诉情肠的他们。 “轰” 一束白光从天而降。 月浅曦來不及反映身子竟被光晕里释放出的庞大灵力震飞,人咚地砸进屋中,后背犹若火烧。 “洛岚!”她顾不得满身的剧痛,迅速站起身來,脚下覆上一层灵力冲向白光,想把他从光柱中拽出。 “滚。”清冷的声线似惊雷轰炸,震得月浅曦耳膜嗡鸣。 好强的力量。 她胸前阵痛,身子在落地后踉跄着后退数步,体内血液翻涌。 是谁? 双眼在四下扫过,却只见到一抹白影在眼前飞过,下一秒,身影沒入光晕里,连带着光中人一道消失不见。 洛岚呢? 月浅曦惊恐地跑到台阶上,可那儿哪还有炎洛岚的身影? 她急忙释放出精神力,想要找寻他的气息,然而,他就像是蒸发了一般,任她如何搜寻,仍查探不出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