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初摄军权
其后几日,沈若寥要么在大将军处议事,通宵达旦,要么闭门不出,除了钟可喜送饭以外,谁也不见,却也不对钟可喜多说一个字。谍报传来,燕军正在沧州休整,同时将所执沧州将领、缴获的辎重都一一装船,由运河运往北平。 十一月的第一天,盛庸突然传令三军将士准备行装,装押粮车,隔日启程,兵分两路向东昌进发,一路由大将军盛庸亲率,老将何福与列将庄得、楚智随行,马步军十万走陆路;另一路则跟随左将军沈若寥、列将陈晖、孙霖、唐礼,也是十万兵马,乘舟顺运河南行,两路大军至东昌会齐。另留两万兵众随德州守将葛进留守德州。 十一月三日清晨,大军一切装备齐整,列队待发。沈若寥先率众起行,出了德州西门,向运河边进发。行了十里后,却突然下令掉头南行,大军急速向高唐而去。 随行的几个列将均不解其意。沈若寥并不着意解释,只道眼下是要过马颊河,道高唐,于日落之前务必赶到东昌。 傍晚时分,两路大军同时到达东昌城下,依令于城西扎营。东昌守将袁宇出城迎接大军,并准备了丰厚酒食犒军。待大军安顿下来之后,便与诸将一同到中军大帐中来听令。 大出他所料的是,二十万大军已尽数到齐,何福、陈晖等诸将皆在,寻遍整个大营却不见大将军盛庸踪影,大帐中坐镇将位的,只有沈若寥一人。 袁宇张口便问道:“大将军何在?” 沈若寥道:“尚在德州。” “德州?”袁宇大惑不解。 诸将除了何福,却也都和袁宇一样一头雾水:“今早出发时,大将军忽令我等跟随何福将军,直道东昌;到了东昌后,就要一切听令于左将军。我等简直莫名其妙。何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昨天说得好好的,我们走水路,大将军率部走旱路;结果沈将军突然改道走旱路,不知是何道理?”唐礼质疑道。 楚智也质问道:“为什么要于城西扎营?大营三面环水,一面临城,一旦敌军偷袭,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不是要困死于此地?” 沈若寥尚未张口,脸先红了起来。独自坐镇中军大帐,这局面几天之前他连想都没敢想过。何况这几个列将都是行伍出身,个个身怀无数战功,沙场经验丰富,不消明说,他也能看得出来,大家皆不把他放在眼里,看架势非要徐辉祖过来才肯听令。 何福却突然说道:“左将军何不出示众将大将军托付之物?” 沈若寥微微一愣,想了想,从身后取出一布包,放在膝上解开,取出一只瘦长的紫檀木匣打开;明黄色的丝缎,托着一柄镶金雕龙的宝剑。他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宝剑双手捧出。 “诸位将军,可知此为何物?” 诸将面面相觑。陈晖低声道: “莫非是……尚方宝剑?” “这怎么可能!大将军岂可将天子钦赐的尚方宝剑轻易转授他人!”唐礼嚷道。 沈若寥问何福道:“何将军可知道这些都是为什么?” 何福摇头笑道:“何福略知一二;大将军也是直到今早临行前,才突然在私下里告诉我,要我代他率众过来,且说,破燕军之策,他日来已与左将军商议妥定,从今起,东昌一切军务听命于左将军,绝无问题。他自留大将军印,已将尚方宝剑转交左将军,要我等一定尽力相助,勿生疑惑。” “如此行事,叫我们如何不疑?”唐礼悻悻道,“大将军此举究竟是何道理,沈将军倒是给我们说说?” 沈若寥思索片刻,愁容满面。 “眼下我还不能说,因为——因为……”他停顿了一下。“军机大事,岂可轻易泄漏。之所以瞒着各位将军,并非信不过诸位;只是……风险太大,一旦走漏风声,让燕王有所察觉——” “信不过就说信不过,左将军又何必搪塞。”唐礼忿忿地说道,“先前曹国公任大将军时,不也是一样多疑。只恐这般猜忌下去,这徒骇河会变成第二个白沟河也未可知。” 何福忙喝道:“唐将军休得无礼!” 沈若寥低头沉默少顷,思索如何作答。然而思索出来的结论,却是答辩无益;至少眼下是如此。他抬起头来,扫视了一眼帐中诸将。诸将望见他冷漠的眼神,心中都不由一凛,暗道还从未见过左将军如此神色,想来是动了怒。他便再如何年少无能,究竟也是传说中的武功高手,有个天下无敌的父亲,又拿着尚方宝剑,到底还是有可惧之处。 沈若寥确实是有些懊恼的。他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冷冷说道: “诸位都回去好好休息一夜。从明日起,每日cao练士兵,不得倦怠。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出营;就算是入东昌城,也须事先禀报。大将军早已申明之军令,如有违忤,定当按军法处置。” 次日清晨,沈若寥在营寨里走完一圈,看士兵早餐晨练;然后,邀何福、陈晖一起到东昌城中看看,留下其余诸将守营。 袁宇领着左将军等人在城墙上走了一圈,查看城防情况。东昌地形颇似济南,凭高而视,一马平川,目极无垠;水道繁复,苇荡茂盛,护城河阔而水深。沈若寥早听说东昌为大江以北少见的水城,风景秀丽,名胜颇多。城内有数倍于大明湖的东昌湖与城外河水相通,波光潋滟;湖中心岛上尚存北宋时期的聊城古城,城内亦有洪武年间新修建的东昌楼,堪称可与黄鹤、岳阳二楼相媲美。然而他无心观景。大将军在德州,现在东昌的二十万大军在他手里;一旦有紧急军情,是没有大将军可以依靠的。他满心满脑,现在都是大军的防务,以及即将到来的大战。 走完城墙,已然是下午。一行人一同回到大营里来吃午饭。正在这时,探马来报,燕军已于早上到达德州,眼下正在攻城。 众人闻言沉默了少顷。袁宇开口问道: “德州城防,比东昌如何?要不要回师救援?” 沈若寥道:“城高相仿,积粮丰足,没东昌水多,守军要多两倍。有大将军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燕王攻打德州,等于已经被大将军赚了一把。德州无利可图,燕军不会久留,必然不日南下。” “什么叫已经被大将军赚了一把?”诸将茫然。 陈晖道:“不如趁此时回师德州,打它个两面夹击,措手不及?” 何福道:“燕军既不会在德州久留,则我们出兵一定要求速,越快越好。可是现在出兵,最快也要天黑才能赶到;要么就深夜偷袭燕军大营,要么就明天再战。如果明日再战,则燕军已有所准备,我二十万人战他三十万,结果难测。” “我看这招不错,”楚智道,“马上出发,天黑后赶到德州,还可借夜色掩人耳目,然后趁夜袭营。” 孙霖道:“左将军,下令吧!” 沈若寥吃了一惊,回过神来。他其实早就明白,但是仿佛此刻才真正感受到问题的严重性。现在大将军在德州与燕军交战,尚方宝剑在他手里,二十万大军在他手里,列将都在待命,待他之命。 济南守城之时,他仍要事事听从盛庸和铁铉安排,虽然辛苦劳累,却没有多大责任,与此时大大不同;而往昔在宫中,带着上十二卫亲军,日常cao演守卫,虽然责任重大,却远离战场千里,现在看来近乎洒扫门庭之事,委实太过简单。 仿佛他一句话,现在能决定二十万人的生死,社稷庙堂的存亡。仿佛不是仿佛,而是绝对。 他开了口,却让诸将吃了一惊。 “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为什么?” 沈若寥道:“诸位将军可知,大将军为何把尚方宝剑交与我?先前在德州,大将军已经定下东昌之战的详细计划,临行前叮嘱我一定按计划行事,不可轻易更改,这才放心让我带二十万人过来,他自己留在德州。此大将军之令,不可违也。” 诸将都禁不住叫了起来。唐礼愤然说道:“我们夜袭燕军大营,可一战而胜。战场上哪里有完全按照计划行事的道理,从来都是随机应变。在这里按兵不动,坐失良机,算哪门子用兵之策?” 沈若寥道:“随机应变,那是指军情出人意料之时。唐将军以为,眼下燕军攻打德州,大将军事先就没想到吗?他没有计划两面夹攻,自有他的远见。” 何福道:“沈将军,你方才说,燕军攻打德州,等于被大将军赚了一把——大将军究竟是如何计划的?昨日出兵和行军之时的疑问,现在可否给我们解答?” “对呀;大将军再有什么好计,也该让我们都知道才能办事不是。”庄得道。 沈若寥想了想,答道:“也好;眼下燕军已攻德州,讲出来也无妨了。前者,大将军所言兵分两路,我走水路,他走旱路,到此会齐,而让葛进将军率两万将士留守德州,皆虚言尔。其一:大军离开德州,则德州空虚;声言只有葛进将军守城,是以示燕军德州防守无人,乃为诱兵之计,以图挫其锐气。燕王先前于攻城已曾败于大将军手下,此番更兼不明虚实,大将军亲守德州,其来必败。其二:大将军走旱路快,则先至东昌;我走水路慢,而后至东昌,更兼水路不能直达,乃为缓兵之计,以防燕军半路邀袭。使燕王以为我走水路,如此便可有时间先图德州,再来取我;而待取我之时,大将军陆路之军又一时难以接应。如此燕军必先攻德州;而我实则走旱路,待到燕王发觉上当,此刻我大军已然到达东昌。其三:现我二十万大军在此,而大将军在德州;是再为诱兵之计也。燕王恨我入骨,必欲灭我,且一旦得知大将军并未随军,更生轻敌之心,定然挥师来犯。如此便可将燕军诱入魏国公与大将军预先设定的交战处;燕军长途奔袭,屡屡受骗,我军则以逸待劳,更兼东昌周围有诸多重镇为应,而大将军与魏国公、铁尚书亦于此刻从外夹击,十面埋伏,一战而败燕军。” 诸将闻言,都沉默片刻;孙霖问道: “城西扎营,是何用意?” “这个——目前尚不能明言。待到时机成熟,自会告诉列位将军。” 唐礼皱眉道:“大将军的意思,我们二十万大军就坐在这里干等燕军过来?大将军也是庸才;我们偷袭燕营,两面夹攻,一战可定胜负,省去多少麻烦;就算等到日后燕军过来东昌与我们交战,还不知道能不能赢呢。这算是什么远见?” 沈若寥道:“唐指挥,夜袭燕营,德州守军毫无所知,根本算不得两面夹攻。而况,我大军不在德州,而大将军在,难道燕王久经沙场,就不知防备我有两面夹攻之计?就算他偶有松懈,我军如何料定便是今夜?若非今夜,则我偷袭不成,反不如在此按兵不动。再者,乘夜偷袭,只要大将军瞅准时机,德州守军一千精兵出城夜袭足矣,何劳我二十万大军赶二百五十里路过去?我奉大将军命帅军驻扎东昌,正要以逸待劳;现大军方才安营,刚过半日,又要起营回军,狂奔二百五十里,劳师动众,只为了一个一千精兵便足够成事,而二十万大军却毫无把握的袭营。大将军未必远见,却也总比这套逻辑要强百倍。” 唐礼愠怒,却一时找不出话来辩驳。何福忙说道: “左将军言之有理。欲速则不达;想来如有偷袭机会,大将军定不会放过。我们就在此处厉兵秣马,等待燕军就是。” 众人没有再异议。 连着三日,探马报燕军一直都在攻打德州;沈若寥并没有收到德州大将军发来的任何消息。他知道德州守备坚固充足,也相信大将军的本事;然而三日没有消息,还是让他惴惴不安。原以为燕王发现盛庸在德州,便会立刻挥师南下,在德州的逗留不会长于一日。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该派一路人马回去支援。他每日不是巡查营寨,就是在东昌城防上转悠,四处张望,闭口不对任何人吐露他的不安之绪。 十一月七日午后,谍报送至东昌大营:燕军上午绕开德州城南下,向东昌扑来。沈若寥接报还不及思索,第二封谍报又到:大将军见燕军离开,引兵来追,中箭坠马,被手下救回城中。燕军随即掉头追回德州城下。 沈若寥闻讯大惊,一把抄住那个巡哨骑兵的衣领,吼道: “什么?!大将军中箭坠马?!” “是。燕王亲自断后,张弓连射,大将军引兵在前,中箭坠马。” “伤在何处??” “……属下不知。属下亲眼所见,大将军坠马,被手下将士奋力救回城中,燕军追回城下。其时我们已被燕军发现,只得火速逃离回来报信。” “回去再探!务必探知德州守军情况,大将军受伤细状!” 逻骑领命而去。陈晖起身道: “左将军,大将军受伤,燕军又追回了德州城下,德州危矣;还是回师救援吧;哪怕只是分兵前去也好。我请自领两万人前往德州解围。” 庄得、楚智同时站起来:“我与陈将军同去!” 沈若寥看了看诸将,十分郁闷。先前,要不是因为盛庸已经定下计划,知道自己只需按计划行事,他根本不敢受了尚方宝剑,独领二十万大军过来。眼下生出这般变故,他又该如何应对;各种可能性,任何后果,都要由他来面对承担。 或许潜意识里,他希望着有今天;毕竟,谁能担保军情一切都如计划?然而眼下终究不是紫金山下的演习,不用顾虑失败。随机应变,谈何容易。他当初是怎么想的,竟然如此大胆地应了盛庸,来挑这满是刺的大梁? 沈若寥不敢多想这些,生怕多想反而令自己乱了方寸。他开口道: “先不要动;且等德州来报。” “什么?为什么?”庄得惊叫道。 “德州情况尚未可知,不能轻举妄动。” “难道要等到燕军破了德州,才叫可知吗?”唐礼反问。 沈若寥虽有理由,环顾诸将神色,却难以启齿,更知道自己总也说不服这些人,索性懒得说,只道: “且等来报。任何人不许擅自离营;违令者,休怪我不留情面。” 焦虑不安中过了半日。很晚,逻骑才回来,报说燕军又攻德州,德州守军坚守如初,城防上不见大将军影,亦不见葛进将军。燕军攻势亦不甚急。 “左将军,现在如何?”陈晖问道。 沈若寥看了看何福。这一整天,从始至终,老将何福未发一言。他有些奇怪。 “何将军,你看呢?” 何福看了看众将,缓缓说道:“虚虚实实,真伪难辨。莫如按兵不动。” 沈若寥道:“我意也是如此。燕军若真想破德州,正该趁大将军受伤之际,加紧攻城才对;或者,燕王想以德州为诱饵,让我发兵过去,他于中道设伏,则更会加强攻势。可如今燕军攻势反不如前,其中必有缘故。” “可是,大将军怎么办?德州又怎么办?” 沈若寥沉思片刻。 “燕王本已南下,只因大将军中箭,才又折回德州城下,却不抓紧时机,只作缓攻,是为了探听虚实——” 他突然停住了。一时间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出神,目光闪烁。 众将等了少顷,不见动静。何福纳罕地问道: “沈将军?” 沈若寥回过神来,笑道:“我们无须发兵,只要在这里耐心等候燕军。德州不会有事。” “这……何以见得?” “大将军伤轻,则德州城防无忧;大将军伤重,则德州更非缓攻可图,否则拖延时日,大将军伤愈。燕王不会不知个中利害。大将军若箭伤致命,危在旦夕,则又非我所能救。燕军即便占据德州,也没有太大所谓。几个月前燕军也曾占领德州,济南一败后也只能丢弃。燕军起兵至今,虽然数胜,然而从不留重兵守其所得;其所破真定等大小城池,兵去旋复为朝廷守。至今所有,仍不过北平及周边诸镇而已。燕军取了德州,我尚有二十万大军在此候战,若此战得胜,则德州沧州皆可复得。何况,从目前来看,燕军根本无心取德州,在德州磨蹭,只是试探虚实,很快又会南下。” 诸将面面相觑。“左将军就如此有把握?” 沈若寥道:“不日便可得知。我等还是遵照大将军之令,只在此处耐心等待决战。” 唐礼耸了耸肩:“但愿大将军此刻不是在病榻上后悔,怎么当初放心让左将军带兵过来。” 说罢,他便起身走出了大帐。诸将也纷纷离开,一面都怀疑地摇头叹气。沈若寥无可奈何,也只好不予理会。然后,他意识到众人都已离开,唯独何福还在。他抬起头来。 “何将军有话对我说?” 何福神秘地笑了笑,走近前来。 “沈将军对自己的判断,也没有多大把握啊?” 何福看穿了自己。沈若寥顿时觉得脸颊有些燥热。 何福道:“按兵不动,目前来讲,虽然保守,乃是稳妥之举。燕王老谋深算,必有诡计;我军兵少,再分兵来回奔波,本非上策。” 沈若寥叹道:“何将军真知我心也。我本来兵书就读得很少,实战经验则更少。眼下身临其境,责任重大,实在是……没什么智谋,也更没有信心。若非大将军已然定计,我怎敢带兵过来。现在临变而不知应变之策,还需何将军多多指教才是。” “末将看来,沈将军心机缜密,虽然年少,却见识过人,岂可说没有智谋。只是信心确有不足。为将者须先立威,威立而后能有信,威信著而后能服众。今将军虽有尚方宝剑在手,居左将军之位,代行大将军之权,却没有威信。依何福之见,将军宜先立威;以将军才德,威立则不难取信于诸将,服众则易也。将军若不自信,如何立威?至于经验,将军天资过人,少经磨练,经验可足恃。更重要的,将军毋须惧怕打败仗;将军既非妒贤嫉能,刚愎自用之人,亦非优柔寡断,毫无主见,虽有败仗,莫可毁誉。” 沈若寥苦笑道:“我非为了名誉,只是二十万大军性命及天子安危都系于我手,这败仗岂是打得起的。” 何福笑道:“便是燕王,也经常吃败仗;末将也常有败军之役。朝廷大军北伐以来,于真定、北平、白沟河皆大败,两易主帅,损兵数十万计,燕军日壮,然而至今仍在山东纠缠,打不过黄河去。胜败乃兵家常事,今东昌一战并不足以定天下,将军仁慈可贵,但切要放宽心,莫让谨慎约束了自己。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便是打了胜仗,也难免横尸遍野;必要的牺牲,与胜败无关。” 沈若寥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何将军指教,晚辈受益匪浅,感激之至。然而诸事说之明白,行之则如涉泥淖,我也只有不断尽力争取而已。何将军日后但有意见,还望不吝赐教。” 何福忙行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左将军谦恭礼下如此,何福敢不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