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惊天之密
武陵蛮贼攻益阳不成，撤退到酉阳、迁陵附近的山中。周瑜率军抵达酉阳、迁陵时，已是半月之后。 酉阳、迁陵虽然是县治，但这里高山峻岭险峙，连城墙都没有，说他们是乡里也不为过。生活水平又是不高，并且汉族人相对人数较少，是民族杂居区域。周瑜大军到达的时候，这里市镇依旧繁华，浑没有被蛮贼攻破的痕迹。而且这里的人似乎对官军的到来，都充满了木然，更有甚者甚至能从他们的眼睛里发现深深地恨意。 周瑜找了几个乡民询问，可那些乡民都缄口不言。直到最后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在周瑜这里大大吃了一顿之后，才放开大言，讲起来这次武陵事变的起因。 今年三月份曹寅就任武陵郡太守后，一改前任太守宽松的施政方略，开始严刑峻法，对各族百姓横征暴敛，大敛财货，一时激起以武陵蛮部为首的百姓起义，他们迅速集结了数万人攻击县衙，杀害县令为首的官僚集团和汉民，但因为这两县其他民族人口较多，武陵蛮部倒没有大肆抄略，而是扑向了益阳、零阳等地。 周瑜在酉阳扎下水营大寨，并没有开始搜寻武陵蛮部的踪迹，而是向当地大规模的购买粮食生活用品，囤聚粮草，做出了一副长久驻扎的姿态。众将每天都在当地训练士卒，周瑜所率汉军严守军律，不sao扰百姓，也赢得了当地百姓的爱戴。 周瑜和蒯越在中军大帐中正在谈话，周旭和黄祖进来报告，有一个名叫骨舍里的老者前来营帐。周瑜和蒯越对视一笑，终于还是来了。 骨舍里大约七十左右的年级，在这个时代，算得上高龄了。但从他的脸上，丝毫不见老态，身体矫健，一看就是常年锻炼不歇的结果。皮肤有些黝黑，留着一短撮山羊胡子，随着走动忽闪忽闪的，有些滑稽。 周瑜坐在主位，手中翻着一本兵书，浑不在意站在帐中的骨舍里。 骨舍里看到坐在主位的是一个毛头小伙子，眼神一凝，淡淡瞥了一眼周瑜身旁的蒯越一眼，露出一副思考的神情。 骨舍里向周瑜行了一礼，道：“将军大人在上，酉阳县吏骨舍里拜见。” 周瑜看都没看骨舍里，淡淡的道：“为何今日才过来？” 骨舍里似乎早就知道周瑜要这样问，接着道：“禀将军，敌情不明，卑下不敢妄来。” 周瑜一把合起书，冷哼一声道：“我看骨舍里大人是老眼昏花了，本将率近万甲士征讨不臣，没想到皇皇治下竟无一人迎接，你倒看看，我的哪一个将士是你所谓的敌我难分了？” 骨舍里笑了笑，道：“将军息怒。是愚下冒昧了。”骨舍利很淡定，以骨舍利几十年和汉朝官吏打交道的经验，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应该是来这里镀金的纨绔子弟，出来混混经验，回去后好有个好的晋升机会。他慢悠悠的道：“将军，想必你已经知道，此次蛮部作乱，并非预谋，实乃无奈之举，我这里有些门路，可以接触到蛮部首领啜和，要不我做个中人，你们坐在一起谈一谈？” “哦？”周瑜斜眼看来，暗道：“果不出所料。”笑道：“你和啜和有旧？” 骨舍利眼睛骨碌碌一转，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神色，道：“谈不上多熟，昔日啜和来酉阳时曾见过几次，泛泛之交而已。”他瞄了一眼周瑜，接着道：“不过，将军若是想和啜和见个面，卑下还是可以从中出些力的。” 周瑜道：“说说啜和的条件吧？” 骨舍里一愣，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周瑜道：“我想啜和既然叫你来，那肯定已经有所交代，你也不用绕弯子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说说他的条件吧！” 骨舍里也不因自己的身份暴露而担忧，嘿嘿一笑，谄媚道：“将军真是个聪明人，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啜和首领的意思是如今冬季将临，山上粮食不足，首领希望将军能慷慨解囊，送我们部落十万担粮食，外加黄金三千两，到时候啜和首领一定送将军一个平乱有功，安靖地方的美名，为将军的仕进之路铺砖填石。” 周瑜也笑了，笑的人畜无害。他若有所思的沉思了片刻道：“我有一事不明？望你能稍解我惑？” 骨舍利笑道：“将军请说，卑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瑜道：“方才我听你言，似乎对其中的事知之甚详？” 骨舍利以为周瑜心动了，便再进一步想劝说起来，笑道：“将军初到此地，对这件事不解很正常。其实这事情也很简单，你们引军前来，无非想要名，想要军功而已，那我们就给你们军功，给你们名声。当然这不是无偿的，我们需要粮食，需要农具，需要钱，这些你们需要给我们提供。这桩买卖，平等交易，各取所需，没有人不愿意的。” 周瑜微皱着眉头，道：“按你的意思你们时常这样做？” 骨舍利冷哼一声，道：“几百年的老规矩了，都在这样做。” 周瑜道：“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们在朝中有靠山了？” 骨舍利一惊，警惕的道：“将军玩笑了，这话怎么说？” 周瑜冷笑道：“说来也惨，看来你们也不过是朝中某些人的棋子而已。”说着周瑜又加重了语气道：“而且还是敛财的棋子。” 骨舍利大惊，吞吐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周瑜接着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应该不止是和朝中有联系，更重要的是和当地的豪门大族关系密切吧，应该说你们和当地豪门、朝中重臣以及平叛军队之间构成了一条紧密的利益链。我说的没错吧？” 骨舍利吓得脸色苍白，连着后退了几步，目瞪口呆的望着周瑜，涩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周瑜站起身来，转过身来，望着身后的地图，良久叹息一声，心里却如惊涛骇浪一般。他没想到，这个国家已经朽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步，甚至连战争都成了他们互相敛财的工具，朝廷的腐败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骨舍利还有些后怕，他的面目有些狰狞，道：“有些人你惹不起的，你最好还是” 周瑜挥手打断他的威胁，道：“说个地方吧，我想见见你们的首领啜和。” 骨舍利嘴边的话被噎回了喉咙，听到周瑜的话，一时反应过来，以为周瑜被吓到了。忙高兴的道：“将军真乃识时务之人也，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随即道：“啜和首领的意思是三天后的晚上与将军在酉阳的迎客来酒楼一会。” 周瑜道：“好，你也替我捎句话给啜和，别耍什么花招，到时候我一定到。” 骨舍利忙呼不敢，然后抬起头道：“不过，将军，为了不引起人的主意，卫队最好不要过百。” 周瑜点点头，道：“我省的。” 骨舍利离开后，大帐里陷入了一阵沉默，就连蒯越脸色也非常难看。今天无意中的几句话竟然揭开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这么繁杂的利益链，可不是他们能够轻易动的了的。 他看见周瑜背着手站在地图前一动不动，向黄祖和周旭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先行退开。带两人出去，蒯越才走上前来，低声道：“主公，此事事关体大，我看还是先行请示王使君为好。” 周瑜忽然转过脸来，蒯越疑惑了，因为他发现周瑜是笑着的，而且是笑的很无邪，以他和周瑜接触的经验来看，往往周瑜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会有人要倒霉了。 周瑜看着蒯越，忽然问了一句，“以先生所观当前朝局，在朝廷中何人有这样大的力量进行这样一桩买卖？” 蒯越面色凝重，低头沉思片刻。沉声道：“如今朝政为宦官所把持，如果说谁有能力撑起这样一个大的利益链的话，必是宦官集团所为。” 周瑜笑道：“先生所言不错，不仅仅是宦官集团，还有那些豪门大族也参与进来了。” 蒯越面色愈加难看，这么庞大的势力，周瑜应该感到为难才是，怎么还有心情笑。 周瑜道：“先生，如此说来，无论是刘祥也好还是曹寅也好，应该都是宦官集团的人。” 蒯越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难道”他惊愕看向周瑜，有些不可思议。 周瑜笑着点点头。 蒯越大惊，道：“主公，如今宦官得陛下信任，圣眷正隆，如果就这样站在他的对立面，那可不是以卵击石吗？” 周瑜嘿嘿一笑，道：“先生，你是身在局中，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蒯越有些不解，问道：“请主公解惑？” 周瑜道：“难道你真的以为咱们的皇帝陛下不想削弱宦官的势力吗？不是不想，而是宦官势力已经势大难制，超出他的掌控了。但是皇帝终究是皇帝，宦官权力再大也不过是一个奴才。只要我们紧跟在皇帝的身后，就是宦官集团他也只能干瞪着。” 蒯越了然一悟，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