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政见不合（1）
已是四月，天气暖和起来后，休屠不再象冬天时那样，夜夜睡在冒顿的寝帐里了，这让冒顿很有些失落，但他强撑着不说，只是装做关心的样子，问了一次，“小图，你夜里一个人睡，不会害怕吗？” 休屠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些弯弯绕，实话实说地回答，“其实我最习惯一个人睡，现在帐篷里睡着阿妈不说，还睡着好几个侍女，我真不喜欢。” 冒顿听了，就窃喜起来，最喜欢一个人睡的休屠，居然肯经常来和他过夜，这种特别的喜爱，他真的应该满足了。 按照这里的算法，休屠已经两岁了（虚岁，实际年龄是十个月），长了好几颗小牙，能吃细细的rou糜煮成的粥，还能在帐篷里十分稳健地走来走去，有时性急的她，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却不会真的摔倒，只是看得一旁的人，总是揪心得想要去扶她。 休屠的侍女，老早就被休屠训练得，对这种景象能做到视而不见，就是奇朵，也渐渐习惯，只有冒顿，总也改不了，一个箭步冲上去的反应。 “在帐篷里，即使摔倒了，也不碍事儿，我这是在运动，对身体有好处，你懂不懂啊？”休屠时常翻着白眼儿，这样教训冒顿。 冒顿是懂的，只是休屠不懂，休屠是冒顿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所以休屠摔倒时，可以不怕痛，可冒顿忍不了，他的痛，强过休屠。 休屠的小脸儿圆鼓鼓的，白得洁净剔透，还带着说不出的粉嫩，小巧的鼻子，状如花中之蕊的唇瓣，尤其特别的是那双眼睛，乌黑明亮不说，那种洞悉世事的神采，真真夺人，早就有人断言，休屠巫女的容貌，那也是神赐的，不可与凡人相比较。 那日冒顿偶然发现，休屠的嘴角边居然有两个小小的凹陷，一笑时便显现了出来，即时惊叫出声儿，休屠只好告诉他，这叫梨涡，很多人都有的！ 冒顿不服，“什么叫很多人，哪里来的很多人？” 休屠想了半天，沉默了下去，冒顿便笑了，赢过休屠一次，总能让他开心好几天，就算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也是如此。 小小的休屠特别固执，冒顿早就发现，休屠的脑袋里自有一套她的观念，想要说服或者改变，很难！冒顿舍不得拗着她，大多数时候，只得随她去，只是趁她高兴时，反驳一二。 好在在别人面前时，休屠总是乖巧地装傻，不肯露出半分。这倒很让冒顿放心。 休屠在铜镜中偷偷细看过自己的容貌，发现是以本相穿过来的，原本在前世就是个小美女，不然也不会得个“秀秀”这样的名字，这下好，又占了人类两千多年进化的便宜，她这副进化异常的尊容，在这里堪称“绝世容颜”了。 单单细白的皮肤，双眼皮儿和小梨涡这三样儿，那就是绝无二家的呀！休屠真不知道，这到底是福是祸。 这天，冒顿走进休屠的寝帐时，天已大亮，寝帐里静悄悄的，奇朵出门去了，休屠还在睡着。 冒顿悄悄掀开帘帐，看着休屠酣睡中的可爱容颜，实在是有些不忍心叫醒她，在心里思量，要是今天的议事他们不去了，或是他一个人去听听，再回来告诉休屠，好不好呢？ 休屠睁开眼睛时，正对上冒顿那张在眼前放大了好几倍的脸，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冒顿也没想到，怎么休屠就突然醒了，一时之间张口结舌。 休屠被他偷看了睡姿，觉得隐私权受到了侵犯，有些怒气冲冲，“一大早儿的，你不去练武，钻我帐篷干什么？怎么也不让侍女通报下！” 冒顿在休屠面前本来就容易犯嘴笨的毛病，休屠这一发作，冒顿更是说不出话来，倒是一旁的侍女说，“昨晚上，休屠巫女不是就吩咐过了，今儿一大早，殿下会来找你，自然就没通报啊！” 休屠一呆，然后一骨碌儿爬了起来，一边配合着侍女给她穿戴，一边嘴里也不闲着，“哎呀呀，倒是我忘了，阿不，你来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儿，议事开始了没有啊？” “还没有呢。”等到休屠好不容易住了声儿，冒顿才有机会说出这第一句话。 堪堪抢在头曼的前头，冒顿抱着休屠进了议事厅，习惯性地坐在头曼的左脚边。 议事大帐里的位置都是固定的，头曼的座位居中，稍高些，其他人席地而坐，分列两边，面前有几案，匈奴人以左为尊，现在坐在头曼左手第一位的，是头曼的二弟，烈克亲王，大弟坐在右手第三的位置，由此可见这个二弟在部落中的地位。 冒顿和休屠占的是一个座位，而且这个座位的面前，没有几案，类似于会议室的加座儿，这个位置说明休屠也好，冒顿也好，都是非正式成员，旁听儿的！ 原本象冒顿这个年龄，是不能参加议事会议的，而且他一次都没出去征战过，没有军功的男子也就没有政治地位，不能出席议事。 可几个月前，休屠偶尔旁听了一次议事以后，就发现这是一条相当好的信息通道，不仅如此，休屠还想到，想要做大事儿，救助更多的人，参政也是最好的选择，就算现在没法儿参与进去，多了解些内幕，也绝对有好处。 为了不显得过于另类，休屠只好撺掇冒顿，冒顿试了两次，发现头曼没什么反应，那就是默许了，于是他们两个就有了现在这个固定的加座儿。 议事很平静地进行着，冒顿和休屠象摆设一样儿，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更不会有人想到要问他们的意见，可等到议事一结束，这两个孩子就换面孔。 午饭开在冒顿的寝帐里，休屠心事重重地啜饮着浓酪，想着刚才议事会议上听到的消息。 “烈克叔叔，要去‘围谷’，阿爸为什么不准，真是没劲儿。”冒顿吃得差不多了，就对休屠嘀咕，“外族人中，秦国的王，正在攻打赵国，他们正乱着，多好的机会呀。”冒顿有毫不掩饰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