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别忍着
洛芊芊还没喊完，毯子便被掀开了，林默风冷漠没有表情的脸出现在面前，放大，平静却不容置疑的道：“芊芊……” 洛芊芊茫然的眨了眨眼，然后使劲儿拽了拽被子边，奈何她的力气和林默风的力气完全没有可比性，只觉得被子像是被固定住一样，动也不能动。 严宸叹了口气，也觉得林默风冷漠了些，似乎不太适合现在的洛芊芊。他拍了拍他的肩，往前靠了靠，索性伸手将洛芊芊拽出来点，两手按着她的肩膀，制止住她还要逃跑的做缩头乌龟的动作。 “芊芊。”严宸叹了口气，温和道：“昨晚上的事情虽然是个意外，但既然已经如此，我们谁也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我和林默风商量了一下……” 洛芊芊的眼睛刷的一下子亮了，抬头看着他。心道这两人还真行啊，竟然还商量了一下，这种事情怎么商量，能商量出什么结果来？ 要是依自己的想法，最好的方法是一觉睡醒当做一场梦，大家都装傻当做没发生过。甚至于，他们两人不告而别就此离开，从此相忘于江湖。 洛芊芊胡思乱想了一回，虽然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若他们两真的这么做了，可能心中也还是难过。即便她出生成长在更开明的时代，却还是个相对保守的姑娘家，对洞房花烛夜什么的，虽然不说心心念念，却也心怀憧憬。怎么也没有想过。会遇到这样一场不知该如何去回想的场面。 最尴尬的是，竟然还是三个人，简直是想起来就是一场噩梦。但偏偏这噩梦中的男人，却又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婿，不能说有感情，至少有好感，叫她不但无法恨，反倒是夹杂了些细微的难以言说的心绪。 严宸咳了声，正色道：“昨晚上的事情，委屈公主了。虽然……是个意外。但我们既已经成婚，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还不是大事，洛芊芊眨眨眼，真想发一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奖杯给他。还是说。青楼老板就是见多识广。但凡此类事情。就觉得都是寻常，没有放在心上的。 不过略抬了抬眼睛，洛芊芊这才发现。其实说着淡定的话的严宸，表情也不那么自然。毕竟白天的时候还跟自己说了，他们的婚姻其实是一场纯洁的相互帮助的友情，可这一夜的功夫，就变味了。 但不是变成爱情，而是一场错综复杂的关系。 再偷偷抬眼看看林默风，虽然因为林默风是万年无表情的，不太容易看见紧张尴尬焦虑等等心情，但也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观察入微，洛芊芊总觉得，林默风的神情也不太对，有那么点儿忐忑担心的意思，虽然比自己好多了，但估计也没找没落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拿出来大家开心一下。看着林默风和严宸也并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坦然，洛芊芊竟然觉得自己像是得到了安慰一般，瞬间平静了一点。 下意识的将毯子拢了拢，道：“那……你们商量出什么结果来了？” 严宸抬头看了眼林默风，林默风道：“公主可以在我们中间，选一个。” 真是直接，洛芊芊嘴角抽了抽，看着林默风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想反驳，但是张了张嘴，却叹了口气。 其实林默风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这是个最好的解决方法。在两人中选一个，无论是严宸还是林默风，即使他们对自己没有足够相守一生的爱情，但是洛芊芊相信，他们只要承诺了，就必然会一生守着这个承诺。而只要时间长了，无论爱上他们中的哪一个，似乎都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洛芊芊心里有些酸酸的，有一瞬间，竟然想点头赞许林默风这建议。选一个，忘了另一个，然后顺利成章的，幸福甜蜜的过下去。如果两难，甚至于可以让老天爷来帮她选，无论是林默风，或者严宸，都会是个好驸马。 但那对他们也太不公平了，他们答应天尊用三年的时间，是为了报恩保护自己，而不是浪费一生的时间，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驸马这个位子或许尊贵无比，并不会委屈了谁。但无论严宸还是林默风，都是习惯了自由自在的，让他们为了责任留下来，拘束在小小的一方庭院。如果是为了爱情，那也就罢了，若只是一份意外而付出的责任，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就当是治病救人的一点付出吧，反正两个美男也说不准是谁占谁便宜。而且既然都已经是驸马了，即便是以后大家分开，也没人会觉得他们有过肌肤之亲是件不正常的事情。相反的，四个驸马，**三年，你说你清白，谁会相信。 洛芊芊怔怔的沉默了半响，突然笑道：“我要是，两个都喜欢呢？反正公主三夫四侍是正常的事情，倒不如，你们都做了我的驸马吧。” 洛芊芊一句话出来，叫两个男人都变了脸色。说实话，他们两人还从未想过，洛芊芊能说出这种话来。 虽然天晋民风开放，一女多夫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从玄皇同意女儿立几个驸马这就能看的出来。但无论严宸还是林默风，却谁都不觉得自己是会从属与某人的，而和洛芊芊这一路的相处，也不觉得她是个会有这样想法的女子，虽然她并不是那种特别矜持的千金闺秀，可平素里的行为，却也没有半点轻浮或者对感情有什么不同想法。 看着林默风和严宸古怪的表情，洛芊芊忍不住扑哧的一笑：“开玩笑的，你们愿意我还不愿意呢，好了。别婆婆mama的，都说了过去就过去了。我们走吧，免得在这里时间待得太长，人家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说不定漫山遍野的在找呢。” 当不小心发生了亲密关系的人不能在一起的时候，想要不尴尬，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见。若是又舍不得不见，还想保持正常的朋友相处，那就只能装傻。即使大家都明白有些感觉，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了。但却又无法轻易接受这改变。于是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当做什么都没有过。 洛芊芊说完，潇洒的挥了挥手，径自掀开被子下了床。 但是脚踩着地面的那一刻。却觉得腰身连着大腿一阵的酸痛。腿一软。若非是林默风在身边及时扶了一把，差一点趴在地上。 洛芊芊虽然还故做镇定的保持着面无表情，但一张脸却还是一点一点的红了。像是要滴下血来。她现在开始后悔，为什么昨晚上中毒的不是她，那至少可以不用把什么都记得那么清楚。 即便这未必是个噩梦，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释怀。 洛芊芊推开林默风的搀扶，自己往外走了两步，叹了口气，道：“严宸，我就不去跟你伯父伯母打招呼了，你……你替我准备一下，我想早点去龙王岛。你家我已经放了话，我想，伯父伯母就算是心里不痛快，也不会叫人再娶冯西媛吧。” 虽然这一趟并没有改善什么婆媳关系，但至少已经让慕容芷云知道了，这个媳妇不好说话，更不同意驸马纳妾，有些打算就趁早歇了。千万别为了逞一时的强，惹下解决不了的麻烦。 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洛芊芊是打算随波逐流的，但是这一刻，她的想法却是完全变了。 她不该让任何人替她决定要做什么，要如何做，要和谁在一起，怎么在一起。无论是玄皇皇后，还是武林至尊。什么三年之内血光之灾，即便她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即便她相信天尊绝对不会害她，却也不想再纠缠下去。 人心是很容易打动的，林默风严宸本身又都是非常出色的男子。洛芊芊来到这个世界，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孤单而又寂寞，特别容易被旁人的关心和照顾所打动。别说三年，也许不用三个月，她就再不能只将他们当做朋友。 那以后该怎么相处？没想过得到的，离开了也不会很难过。但是一旦动了心再抽身，可就难了。 洛芊芊想想很有可能在三年的时间中，自己已经情根深种，爱的死去活来，但却又不得不绷着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三年过去，他们挥挥手潇洒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可自己却该如何自处？ 长痛不如短痛，若是那样，还不如开始的时候便什么也不曾发生。不要相处，不要憧憬，不要那么多让自己可以有期待的好。 但现在自己一个人走，无论谁都不会答应，安全也确实是个问题。既然如此，她宁可选绝对不会有感情困扰的许离，那还是个小孩子，或许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日子，可以叫她忘记一些感情的困扰。 然后，彻底忘记严宸和林默风，等待三年之后，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三年而已，无论什么原因，她还是等的起的。 洛芊芊说完，便走在前面，林默风和严宸两人愣了下，快步跟上，严宸一把抓了她胳膊：“芊芊……” 洛芊芊淡定回头：“还有什么事？” 可能是洛芊芊此时的神情有些镇定的过了头，反倒是叫严宸有些不安。在冯西媛受过刺激以后，大夫说，若是大哭大叫大吵大闹，甚至是歇斯底里，那都是人正常的反应。极端的情绪是需要发泄的，哭出来吼出来，都会让人舒服一些。 但若是一句话不说，过快的表现出无所谓的神情，那反倒是要出大事的。 洛芊芊现在也是这样，严宸觉得，经历了昨天那样一个夜晚，无论如何，她都不该是这么平静的样子。即便是天尊的徒弟比旁人或许多几分胸襟，可她也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子。 被洛芊芊的目光刺了下，严宸有些不安道：“芊芊，你现在肯定不舒服，就算是想去龙王岛。也不急这一两日，还是多休息。” 虽然说他们已经在洛芊芊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检查过了，确实没有受什么伤，但身体不适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林默风为人一向淡漠，因此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但严宸却是有些难掩的尴尬。他一贯是个翩翩公子哥，无论对什么事情都有种云淡风轻的温和，可此时，却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去淡然的面对。 甚至于此时，他宁可洛芊芊大哭大闹一场。哪怕打他们骂他们。哄也好劝也好，都好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夜激情，想负责。但没人需要他们负责。仿佛心里压了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一般。叫人有些喘不过气。 一时间。严宸有许多话想说，但是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洛芊芊和严宸对视半响，转过视线去。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只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若是去别的地方，想来你们未必放心，待在许离身边，应该是没问题的。我不会插手你们的生活，也希望你们不要阻止我的决定。” 而且，洛芊芊的话语中没有一点可以商量的意思，她可以很好说话，但如果她不好说话了，一旦决定的事情，谁也不能改变。至少，他们没有改变的权利。 洛芊芊的声音很冷静，这话也很冷静，严宸沉默半响，终究是只能应一声好。 从这山谷上去，并不用经过枫叶寨，严宸对路是极熟悉的，带着两人左转右转的，不出一个时辰，便到了最近的一个小镇。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枫叶寨旁边的小镇，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府，都对枫叶寨倚靠良多，因此自然人人都认识严宸，而且个个都非常客气礼貌。 严宸却少有的没有什么好心情，见了人也只是淡淡的打个招呼，连笑容也没有，叫旁人连多搭一句话也不敢，只在心里犯着嘀咕。 镇子上自然有几处是枫叶寨的产业，严宸命人上山去跟自己父母说了临时有事的消息，然后便让人准备马车，打算送洛芊芊去墟城和许离会和。好在这本身就是计划内的事情，现在不过是提前了几天而已。而且要去龙王岛的东西都跟着许离一路，他们除了人，什么行李都不用带。 马车都是现成的，旁人要准备不出来，严宸要没有准备不出来的道理，不过是一顿饭的时间，便有下人来报，一切准备停当。 枫叶寨离墟城很近，不过大半天的路程，路上连夜都不用过，这让洛芊芊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再是装的淡然，现在也没法子再像从前那样和林默风严宸相处了，以往的同床共枕，现在想来便让她心里像是有什么爬过一般的疙疙瘩瘩，如果勉强为之，即便强作镇定，怕是也一夜难眠。 第一次，她对那个武林至尊的师父有了些怨念，即便是有一个好的目的，也不该定下这荒唐的主意。即使安全或许是安全了，但是一不留神，却是一生的羁绊。丢了命和丢了心，这到底哪一个比较惨，可能谁也说不上来。 马车里，只有洛芊芊一个人，严宸和林默风谁也没说话，一人一边骑马跟着。马车的窗帘拉起来一半，洛芊芊靠在车窗边，怔怔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似乎是落在了远处的山上，又似乎没有着落点，只是茫然的看着。 原以为这一趟行程必然就这么低沉的走下去了，可谁知还没有走出两个时辰，便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说骑着马的林默风和严宸回过头去，就连坐在车厢里的洛芊芊，也有些意外的回过神来。 跟着急促的马蹄声一起的，还有一声声的疾呼：“少主，少主……” 他们三人之中，唯一有少主身份的，就是严宸了。当下马车便缓缓的停了下来，看看追上来的人有什么事情。 洛芊芊没什么心情，但是因为马车壁并不隔音，因此就算是不看也能清楚的听见来人急促的驶近，然后急急停住，喊了声少主，然后可能是在严宸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不待洛芊芊多想，严宸便一扯缰绳转了过来，在窗口道：“公主。” “啊？”洛芊芊回过神来：“怎么了？” 严宸的神色很难看：“枫叶寨有点急事，我要回去一趟。” “怎么了？”洛芊芊习惯性的问了一句，然后自己愣了愣，随即挥挥手：“你快去吧，有林默风送我就行。要是有需要帮忙的，让人来找我。” 看来事情真的是十万火急，严宸只是短促点了个头，对林默风说了句，公主就交给你了。然后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也不知道枫叶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洛芊芊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然后便道：“继续赶路。”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严宸应该是可以解决的吧。刚从枫叶寨出来，那地方虽然不及皇宫守卫森严，但气势恢宏，可见是个很有实力的帮派，别人即便是想找麻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若这是在昨日，洛芊芊是一定会跟回去看看的。大家既然是朋友，那么自然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严宸有事，她说什么也不会袖手旁观，就算是自己未必能帮上忙，但是总能找到可以帮忙的人。 但是此时，洛芊芊的想法却是截然不同。严宸有自己的事情，也必然有自己的解决方法，她跟着算什么呢，免得叫人多心，未免无趣。 洛芊芊沉默，林默风也沉默，一路无话的过了许久，突然的，只觉得面前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窗口，遮住了照进车厢的阳光。 洛芊芊愣了愣，抬头看林默风，有些疑惑道：“你也有事？” 林默风没说话，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洛芊芊，虽然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可不知怎么的，洛芊芊硬是从中看出些阴沉的感觉来。 林默风的心情似乎很糟糕，比自己还糟糕。可这有什么道理，难道他还生气自己没让他负责不成。 “有事你就先走吧。”洛芊芊不想做过多的猜测，有些疲惫的道：“这里离墟城不远了，又是白天，光天化日的，也不用你保护。我自己去就行。” 洛芊芊对林默风的印象不差，若是以前，一定会笑嘻嘻的逗他几句，开开玩笑，看他无奈又隐忍的表情。 但是现在，洛芊芊完全没有这个心情。 可林默风却还是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只看的她有些头皮发麻，还有些隐约的怒火涌上心头的时候，突然长臂一伸，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半抱半拎的拽出了车窗，放在了自己的马上。 和林默风紧紧靠在一起的瞬间，洛芊芊顿时整个人都僵硬了，呆了片刻，怒道：“你……” 不过一句话才开了个头，林默风一点预兆也没有的，反手在马背上一拍，小刀像是把出了鞘的匕首一样，嗖的一声就飞了出去，而毫无准备的洛芊芊，刚说出一个字便灌了一口的冷风，连忙的闭上了嘴，手上没有什么可抓的，只能往后一倒，咚的一声，撞在林默风的胸口。 小刀不愧是匹火麒麟，动若脱兔，晃悠悠慢步走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这一跑起来，背上贴着皮肤的红毛翻飞起来，像是着了火一般的鲜艳。 但坐在马背上的洛芊芊却半点也没法子欣赏小刀狂奔的优美身姿，而是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想着这林默风是发的什么风，想要开口骂几句，但是风吹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而且，再是想离他远一点，洛芊芊此时也不得不向后紧紧的靠着她，两手抓着他环在自己身侧的胳膊保持平衡。 稍微适应了点，洛芊芊努力的转过头去，眯着眼睛，由着一头长发乱飞，提了一口气喊道：“快给我停下。” “为什么？”林默风目视前方，波澜不兴，在飞奔的马匹上，声音一贯的平静却清晰：“心情不好，是应该发泄一下的。憋着，会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