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做主
朱氏一夜无梦,清早醒来浑身清爽,才五更,天还没亮,就见林暮阳已经起身着衣,便半裸着身子蜷在被子里望着他。 结婚这么多年,她对他的感情丝毫未减,就只是在这晨光里望着他,她也觉得满心的欢喜。只是男人的心易变,她已经老了,又没有儿女傍身,想要留住他,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她丝毫不后悔昨夜的决定。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况且她不能生,就已经亏欠了林家。 就算将来他有了妾室,只要他能时不时宿在她这里,她就知足了。 林暮阳整理好了衣服,回身朝着朱氏吩咐:“昨晚的话,你别当真,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什么通房不通房,我都不在乎,我有你就足够了。” 朱氏不由的震惊非常,转瞬又觉得欣喜和感动,不由的泪盈于睫,道:“四爷体贴,妾身岂能不懂,只是事关子嗣,妾身也不能不识大体……” 有他这句承诺,她就知足了,满意了,真的。这么多年,他身边只得她一个,纵然是有祖训,可他少有在外边拈花惹草,流连青楼等地,她挺满意的。 家里漂亮的丫头不少,很难见到他对谁倾目以视,就是她刻意把玲珑和窈窕打发到他身边,他都不怎么看重,仍是淡淡的,冷然的,最后还是找了借口打发了回来。 他的身边除了小厮,便是几个做粗活的丫头。 想来他是真的对女色不动心吧。 那个将离纵然艳丽,却也并非天下绝色,想来四爷与她,并没有如传言中的那么不堪。这里面或许还另有缘由呢。 朱氏一时满心思虑。连自己不自禁的点头都不知道了。 林暮阳出了寝房,孙毓就守在院门外。两人一前一后去了书房,孙毓这才回道:“昨个儿风少爷跟着七爷回了院子,又喝了好一会的茶才散。” 林暮阳不由的大皱眉头。他这头才安抚下朱氏,怎么那边林暮静又起波澜。风辄远没揣着好心,他要是跟林暮静说些什么。只怕…… 林暮阳问:“怎么风辄远就住下了?” 孙毓撇嘴道:“谁知道他在夫人面前作了什么妖蛾子。昨个夫人就紧着赶着把他的行礼拿了来,让人收拾了成潜居给他住。” 林暮阳再不耐烦风辄远,毕竟他是正经的亲戚,他与孙毓再亲厚。也没有当着他数落风辄远的道理,因此只一时皱眉不吭声。 孙毓倒也识趣,便不多说。只又说起了府里的事。 林暮阳进了书房,孙毓分咐小厮备好茶水、笔墨纸砚,便带人悄悄出去在外边候着。等到早饭端来时。天已经大亮,林暮阳公文已经披完了。 伸了伸腰,却站起身踱出了书房。他站在院子里,看着满树黄叶,微风掠过,已经秋意渐浓,伸了伸腰。一时倒看住了。 林暮静站在院外,瞧着林暮阳笑道:“一夜落而知天下秋。四哥在感怀吗?” 林暮阳回头朝他笑道:“感怀什么,也不过是多看两眼罢了,你来了?” 林暮静道:“想跟四哥借两个人用用……” 林暮阳摆摆手,两人进了书房,落了座,林暮阳这才道:“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孙毓就成,缺东少西,也只管跟他说。” 孙毓自然进来笑嘻嘻的领命。等他退出去,林暮静道:“我什么情况,四哥也清楚,最不缺的便是两个钱。倒不是我炫富,只是……”他有些歉然的道:“芍娘生性腼腆,不喜见外人,还请四哥体谅。” 林暮阳不在乎的道:“女人家本来就少抛头露面的好,腼腆也无妨,只要你们夫妻相宜。”他并不多涉及他们夫妻的事,连问也是最泛泛的。 倒是林暮静提起了风辄远:“我瞧着这位风公子倒是热情,又是个红尘中人,颇有些风流才子的意趣。” 林暮阳不置可否,看着林暮静,等他接着往下说。 林暮静垂了下眼睛,道:“我是碍着四哥四嫂……”他婉转的表明了他并不怎么热衷和风辄远来往,深得林暮阳的心,他便道:“这倒不用,以后他只管在府里住着,我自会约束他,你不必耐着性子敷衍。” 林暮静点点头,道:“等收拾好了院落,我便打算搬出去,或者下个月,或是这个月末,我便要带芍娘远行。” 林暮阳倒是真有点舍不得,道:“你这才来,兄弟还不曾相聚,你又要远行……” 林暮静道:“无妨,一等过了冬天就回来。芍娘惧冷,一到冬天手便生冻疮,我也不想她在这边受罪。” 他有意无意的提起将离,暗地里也在打量林暮阳。 林暮阳脸上淡淡的,反而开起他的玩笑来:“别芍娘长,芍娘短的,你们夫妻间的闺房私事,难不成都拿出来跟我一一汇报?如今你也是个大人了……往后便是一家之主,凡事都得自己立起来,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便三思而后行。凡事都有由例可循,留心看别人都是怎么做,熟能生巧,将来你自己处理什么事情就不会再缩手缩脚的了……” 林暮静回到院子,对将离道:“我跟四哥说过了,今天就叫人过去收拾。” 将离点点头,道:“先吃早饭吧。” 林暮静坐到桌前,拉着将离也坐下,道:“说了好多次了,我不用你服侍,叫丫头进来盛饭。” 将离却笑道:“我不为着是亲自做小伏低,是……” “是什么?”林暮静有些不解。将离不说,他还真以为她愿意做他的丫头呢。 将离心情不错,脸上带着明媚的淡淡的一缕笑,道:“是不愿意有旁的女子在你跟前晃来晃去,碍的是我的眼。” 她的眼睛明亮,带了点俏皮,看的林暮静心口一热,笑出声来道:“那好,就依你。” 被将离这么明白的宣示着她对他的霸道,林暮静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这个世上,有一个女人,是值得他全心全意的爱和付出,也值得他不顾一切的把她拢于自己的怀里,不愿意跟任何人分享。 这个世上,他也愿意有个女人全心的爱他和为他付出,她会吃醋,会嫉妒,只因为她对他的爱纯粹的不揉一点世俗的沙子。 林暮静带人出门,没多一会,信儿进来回禀:“七奶奶,风公子上门请罪来了。” 将离放下手里的针线,淡淡的笑了笑,道:“你去回了他,就说不必了。七爷不在家,不好招待,请他回吧。” 信儿去了半晌,回来面有难色,道:“七奶奶,风公子不肯走,他说他是真心实意的来给七奶奶陪礼道歉,有些话,当着七爷的面不好说,怕是会伤了彼此的情份。”伤了谁跟谁的情份?他和七爷有什么情份?还不就是拿着旧事来威胁她么? 将离微微的冷笑。这么快就逼上门,他还真是死性不改,真拿她当是从前的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呢。 第一次就用这样的话威胁她,想来如果她不肯给他面子,他便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了? 将离却更不急了,对信儿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断断没有出去见外和的理,若是他实在等不及,便去问问林大人,看这事究竟怎么了结才好。” 有本事去找林暮阳吧,再不就等着七爷回来,随便他怎么在七爷面前绕舌。 信儿见将离一点都没出去的意思,站了站便出去了。 将离仍是坐下来低头做针线。 一会,信儿进来,道:“风公子走了,他把这个叫奴婢转呈给七奶奶。”将离连眼都不抬,道:“你去送呈给四夫人,说明来龙去脉,就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做,一切由四夫人做主。” 朱氏拿着信儿呈上来的荷包,看了半晌,道:“这是什么意思?” 玲珑道:“听说是风少爷去给七奶奶陪礼,七奶奶以七爷不在家为由,没出来相见,风少爷便把这个荷包递了进去,七奶奶说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因此请奶奶做主……” 朱氏皱了皱眉头。这荷包看上去只有八成新,却显然没用过,断断不会是风辄远从外边哪里买来的,倒像是内院哪位姑娘的手笔。好端端的…… 她忽然沉了语调,道:“请行遥过来。” 这个孽障。 风辄远接着了朱氏摔过来的荷包,陪着笑脸道:“姨母别生气。” 朱氏气道:“你到底什么意思,给我解释清楚。” 风辄远道:“不瞒姨母说,这位七奶奶原是我表妹身边的大丫头……”他添油加醋,歪曲事实,把从前将离在钟家如何给他递送荷包、香囊、帕子,借以勾引他的事说了一遍。 朱氏听完,道:“我不管你当日和她有什么首尾,她现在是名正言顺的林家七奶奶,你就收起你那花花肠子,少给我生事,要是你小舅舅得悉,看他不打折你的腿。” 风辄远有些悻悻。他也没想让朱氏得知,原想着将离惧着从前,怎么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到时候被他偷到手,姨母也只有替他遮掩的份。 谁想将离倒胆大包天,竟然捅到朱氏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