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面孔
这一份试题，要我怎么做啊。我根本无从下笔。下笔是死，不下笔也是死，他只是给我一个死法的选择而已。 我抬起头看着正在巡场的老师，他走得远了，绕到了教室的另一边，此时他的面孔又模糊了起来。 我手上的这一份试卷明显是与吴贝莉的不同。我终于明白了，这个试卷是针对我而出现的，这个怪物老师，也是针对我而出现的。他想吓我，想让我恐惧，只要我害怕了，那么我的身上就能产生可以供给“他”食用的养份。 红色字框里的数字还在变化，时间一分一分的减少，而我则坐在位置上盯着巡场的老师，同时也注意着吴贝莉的动静。 这是一场消耗内心力量的战斗。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觉得什么，只打定注意只要自己不害怕，不恐惧，“恶意”便不能从我身上汲取任何力量。 可是，时间却在这一刻开始，变得特别的缓慢。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绵长，一呼一吸之间，似乎就已消耗掉了我不少的力气。 时间越来越难熬了，我的内心开始烦闷，有种越来越坐不住的感觉。 “要死，要活，还不如干脆点。” 我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了这样的声音，仿佛催眠一般进入我的心里。我猛一睁开眼睛，看见站在讲台上的老师正幽幽的盯着我，他模糊的面孔像是插了电源的灯一样，频频闪烁，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模糊的时候看不清楚，但清晰的时候那张脸，绝不是物理老师的脸。 刚刚他用怪物一样的脸孔来吓我，现在则站在讲台上幽幽的盯着我，仿佛是在盯着一块不会动弹腐rou。 这张脸不是物理老师，那么他就不是因为吴贝莉的思想而构造出来的。他是针对我出现的，会不会……他就是“恶意”的真正面孔呢？ 可是，古萧和慕学长都说过，“恶意”只是在隐世界的缝隙中滋生出来的一种东西，它无形无体，它有力量，可以对隐世界做出影响力和破坏力，可是它不是人，它没有思想也不应该会有面容。它的形态应该就如远古时代时出现的生物，仅是凭着天性对周遭的世界进行条件反射的吞食作用。 既然如此的话，“他”为什么会有面孔呢？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压下了心中对“恶意”的恐惧，紧紧的盯着他闪烁的面容，细细打量下来，我不由的又吃了一惊。 那张脸……眼睛，眉毛，轮廓，怎么都有点类似于女性？ 因为这五官是在物理老师的脸上浮现的，而物理老师是典型的男人打扮，所以刚开始看时只是觉得那脸有种别扭的怪异的违和感，却没有想到浮现在物理老师脸上的五官，其实是属于女性的！ 我紧紧的盯了几秒钟，在这几秒钟之间，我把浮现出来的女性五官牢牢的印刻在了脑海里。 蓦然间，一丝隐隐约约的熟悉感似乎浮上了我的心头，电光火石间，我忽然记起了自己是在哪里见过的这张脸。 竟然是她！ 这么说的话，那么就是“恶意”一直潜藏在她的身上了。 我的脸上，惊讶与恍然互相交错。见我认出了她，“恶意”忽然笑了。她的嘴角向两旁裂着，裂的耳根，她的牙齿与口腔中满是红色的粘液，上下粘着，她的牙齿一分开，那粘液就在中间拉成了一条条的细丝。她的嘴巴越张越大，牙齿越分越开，裂到耳根处的咧口发出咯吱咯吱的骨头断裂声。 因为她的嘴巴张得太大了，颈间出现了断裂，脖颈处撑不住重量，头部往后仰去，嘴巴里面的舌头则像吊死鬼一样的伸长出来，涎着混合血水的唾液一滴一滴的滴下讲台上。而在这过程中，她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我，盯着我，目光恶毒之极。 咯礤！ 她的脖子终于断了，血与红色的舌头像蛇一样冲着我扑来，我满眼都是血红。“啊——”我失声叫了出来。 “同学，交卷了。” “喂，你干嘛？” 物理老师和吴贝莉一同用奇怪的眼睛看着我。周围的同学也转过头来，他们的眼神都充满了迷惑。 “我早说你不用考试的，看，你一个字都没写！”吴贝莉看了看我的试卷，指着上面说道。 我低头一看，试卷上满满的都是黑色的五号字印刷体，上面有题目，有考试题，一道一道，列满了整卷。 “你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写呀？”吴贝莉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真是你的作风！” 但我却不管她如何的讥讽，我只盯着物理老师看。此时的物理老师脸上出现的就是物理老师的脸，他一边收着同学们的试卷，一边说着每次考试必说的话。“这次考试关系着校排名，考得好的不要得意，考不好的要好好反省，下次……” 物理老师收完试卷走了，吴贝莉也不再盯着我，而是转头去看古萧。古萧坐在他的坐位上，仍是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前方。其他的同学们走过来，开始和吴贝莉打招呼，互相询问考得怎么样了。吴贝莉则一脸笑容的回答。奇怪的是连那位三年级的学姐也走过来和吴贝莉说话，和她讨论考试的题目难度。这不合常理的一幕，吴贝莉却习以为常，仿佛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重复过很多次了。 眼前的气氛充满着考试后的轻松，窗外的阳光透过教室玻璃斜照在课桌角上，只有几个人的教室里却显出了热闹的氛围。仿佛我刚刚所看到的怪物老师，血口扑来，只是一场幻觉。 然而，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真实，又有什么关系呢？ 眼前吴贝莉的世界已经是虚构出来的了，“恶意”蛰伏在我和她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随时随地都会跳出来，吞噬我们的恐惧做为养份…… “古萧！你说什么？”吴贝莉的一声惊喜将我的思绪拉回。我以为考试完后就会进入地狱的可怕时间，可是现在看来情况不是如此，出现意外了。 假的古萧站了起来，走向吴贝莉，脸上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迷人笑容：“莉莉，我们一起吃饭吧！” 看到这样的笑容，不说吴贝莉，连我都惊得呆掉了。 吴贝莉更不必说，听清楚了古萧的话后，她一动不动，和我一样石化了。 很显然，这一幕也从未在吴贝莉的世界中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