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母亲的过去
门外唤她的，是个年约八岁的男孩，披散着头发，长得浓眉大眼，只是加上脸上那副傻笑，活脱脱一个憨人。 虽然齐熙羽脸上表情未变，也并没有让人觉得刻意被疏远了，却仍然让人有靠近不了她的感觉。 “二牛，有事？” 被称作二牛的男孩傻笑着搔搔头，将一直放在背后的手伸到齐熙羽面前：“小羽，给你吃！” 一个鸡蛋！ 在这生活了六年，这个山村又只有那么十来户人家，各家的经济状况齐熙羽还是知道一些的。 虽然村里的人基本上都是一起打猎一起种田一起分配食物，但是总有些贫富差距的。 二牛家吃饭的嘴巴多，分到的粮食也多，但是，二牛家的，都是些正在长身体，吃起饭来像是恶鬼投胎的半大小子，再多的东西也不够他们吃！ 二牛穿着的，算的上是古董衣服了。他们家奉行的不再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了，而是“哥三年，弟三年，修修改改再三年”。 连件稍微像样点的衣服都没有的二牛，怎么会有个鸡蛋？ 大概是手伸在那有点酸了，二牛怯怯的开口问道：“小羽，怎么了？” 齐熙羽回神，朝他摇摇头：“我不吃，自己吃吧！”她没有多管闲事的兴趣，鸡蛋哪里来的与她无关。 二牛的笑变得羞涩：“今天是我生日，我娘昨儿问我有啥想吃的，我说我想要个鸡蛋给你吃，我娘说了，既然你是我们家未来的媳妇儿，当然可以由你帮我吃了。所以···” 齐熙羽暗自咬牙：又来了！ 这二牛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真令自己受不了！ 从自己记事起，他就认定了自己是他的未来媳妇儿，天天挂嘴边，从来不害臊。 齐熙羽懒得多搭理，转身走回屋子。、 二牛急了，在她背后磕磕绊绊，结结巴巴的问道：“小，小羽，你，你不吃啦？” 齐熙羽头也没有回，丢下一句：“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她走回屋子的时候，齐芯儿正好吃完放下筷子。 二牛的声音一向大，显然屋里的两人都听到了他的话，小莲忍不住打趣道：“怎么的？二牛又给媳妇儿送吃的来了？” 齐熙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为什么莲姨这么温婉的人也会胡闹自己？ 齐芯儿优雅的拿起干净的布巾擦擦嘴，一本正经的问道；“羽儿，今天，我们家那未来的姑爷又送了什么吃的给你？” 齐熙羽闻言，一言不发，转身走回房间，自己找事做吧，为老不尊的母亲和莲姨，就让她们俩继续笑去。 齐芯儿看着女儿的背影，心底轻叹：羽儿，虽然这里的日子苦了点儿，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娘真的希望你能在这里过上一辈子。 日子在好似在眨眼间就已经匆匆过去不少时日。 齐熙羽仍然每天都去听经文，二牛仍然经常给她送吃的，认定她是自己的媳妇儿，齐芯儿依然美丽，小莲仍然每天都去找齐熙羽，村民们依然为生活奔波着，空智大师仍然天天诵经，偶尔为吃斋的村民做点斋菜。 冬天很快就来临了。冬天是村民们最难熬的日子，只不过，春节还是照样令人期待。 这一年的春节，对齐熙羽来说，也是一个非凡的日子。 虽然日子并不富足，但是仍派出了代表去山外的小城镇买了点过年时节用的喜庆用品。鞭炮烟花这类奢侈品并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反正是听个响儿，村里一直有大年三十那天村头烧个大火堆的风俗。放上些竹节，照样能听响儿！ 虽然对过年并没有什么期待，但是为了不显得特别，齐熙羽还是忍住心里的嫌弃，跟着村里的人到处跑。只有这种时候，村民们才会感叹齐熙羽还是个孩子。 中午用完午膳，齐芯儿叫住正抬脚往外走的齐熙羽：“羽儿，你跟娘到房里来，娘有话要告诉你！” 虽然有些不解，齐熙羽还是暗自舒了口气：终于不用装可爱，到处瞎跑了！ 齐芯儿并没有急着开口，只是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女儿的小脸：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她们是母女吧！这眉眼，这鼻子，这嘴，完全是缩小版的齐芯儿。 长得美，并不见得就肯定是好事！ 齐熙羽也不急，安静的坐在那儿，等候着母亲的开口。 齐芯儿收起打量的目光，思忖了会儿，轻柔的开口：“你的父亲，是个俊美而又文采出众的男子。他不爱做官，不愿经商，只希望能与诗书长伴。虽然家世出众，却从不显摆，我认识他的时候，一度以为他出身普通的书香门第。待与他成亲后回家拜见公婆时才发现，他家竟然是如此的家大业大，权势也不小！ 原本我也想就这么陪着他，吟诗作对，弹琴赏花，等有了孩子，就一起去各地看看不同的风景。” 说到这儿，齐芯儿顿了顿。齐熙羽也收起心中的惊讶，她实在没有料到母亲想谈的竟然是父亲。想来她一直没有问起过自己的父亲呢，还是忽略了吗？ “娘，出身与你爹不同。娘从小无父无母，是我师傅把我养大的。师傅他老人家，武功高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只是我从小身体不好，师傅也不愿意让我这个唯一的女弟子吃苦，从未教过我任何功夫。 羽儿，你收着这块令牌。” 齐熙羽接过母亲递过来的东西，仔细端详。这令牌入手很轻，却有不似木质，通体黑色，被制成圆形，圆正中有一颗红色的宝石，宝石周围有着一些造型奇特的花纹，令牌的背面没有镶嵌任何东西，只有一个淡金色的“九”字。 齐芯儿带着淡淡的笑看着女儿翻看令牌，解释道：“后面那个九字，代表的是我排行第九！师傅一生，共收了九个弟子，我是他的关门弟子。这令牌是特制的，我们师兄们九人，每人一块。 虽然师傅的名号在江湖上无人不知，你爹的父母仍是不愿意承认我，只不过因为你爹的坚持才退步。 等生下你的时候，却被江湖术士说成是灾星转世，你那爷爷下令，要丢了你！其实，他根本是想杀了你吧！你是娘身上掉下的rou，娘即使不谙武功，却必须要保护你！所以，我和小菊才带着你来到这里定居。” 这些她都大概的听到了，只是不明白母亲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些！ 将令牌收好，这才抬头看着母亲：“娘，你今天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齐芯儿伸手轻抚她的头：“因为娘想你爹了。当年我们这一走，他肯定很痛苦！” 齐熙羽没有再开口，她不愿意表露出对男人的不信任和唾弃，她现在，只是齐熙羽。 过了会儿，村里的孩童们又来找齐熙羽一起去看热闹，齐熙羽没有拒绝，起身跟他们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