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六、进修
毕业典礼后的安排，中午是应届的毕业生们聚餐，下午和晚上是科里聚会为本届的几名毕业生庆祝。 芳华就让嘉辉自由活动，可以去逛逛市场什么的，然后她明天没事了，两人再一起逛。 梁光明教授已经从行政主任的职位上退下来了，但是在科里和院里的威望还在，说话还是管用的，所以嘉辉这次调动的事情办得还算顺利。时院长都出面给开了绿灯，将回国人员应该在单位工作满两年才允许调走的规定，都改到了一年。 要不是“上面有人”，像嘉辉这样的，医院花了钱培养的人才，要想调走还是很要费一番周折的。至少，违约金什么的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嘉辉的事情，现在是两边单位都协商得差不多了，就等一些文件往来最后确定了。而科室的同事和领导，都知道他要走了，也就对他常常请假跑北京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芳华让嘉辉这次多呆两天，两人好一起把家具家电什么的定下来。这样，等他八月份正式调过来的时候，新房就是现成的了。 然后，也别等这节那节的了，赶紧把证领了，两人搬一块儿踏踏实实过日子就得了。 嘉辉听后，低头闷声笑了半天。 芳华捶他的肩膀：“笑么子笑？笑么子笑？” 嘉辉被她一打，更想笑。 他退了几步，一边“抵挡”一边说：“我怎么觉得，你这办事风格就跟五六十年代的人一样啊？两个人把证一领，把被子搬到一个屋，再给同事们发点喜糖，就算结婚了。” “那有什么不好？我觉得挺好的。还有，你说的不对，就是八十年代初也有很多人这么办事的。我小时候，就经常去刚结婚的叔叔阿姨家里，要喜糖和瓜子吃。 嗯，都是晚饭后去的，还看过他们闹洞房呢。我觉得，那时候比现在那些闹洞房的文明多了。你看，白芸都不敢搞闹洞房的那一套，实在是有点受不了。” “行，行，我们也不闹。” 两人商量好了后，就分头行动了。 中午芳华和同届毕业的研究生们一起吃饭。虽说，大部分人在不久之后就要离开301了，但是没人觉得伤感。 这也难怪，毕竟研究生不同于本科生，同届之间的感情并不太深。 首先，学生会、团委、党支部之类的组织就比较松散。好像，它们的存在价值就是定时收收党费、团费，间或组织了几次春游秋游而已。 研究生们都是自己管理自己的学习、科研和临床工作，或者被导师督管，所以也只和自己科里的、同专业的同学才相熟。 同届的，但不同专业的人，根本就很难碰在一起，也没有可交流的话题。 像芳华这样，经常没日没夜地扑在病房和实验室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可是忙到和同宿舍的室友，都没什么时间交流和加深友谊的地步。 当然，也有少数性格特别活跃、精力特别旺盛、或者性格特别相投的人，可能成为好朋友的。但，多数人只是泛泛之交罢了。 所以，这一顿散伙饭，就是吃吃喝喝，没什么离愁别绪，倒也吃得比较轻松。 不过，晚上科里的聚餐就不同了，外科的人一向豪放，那就是喝酒拼酒、嬉笑怒骂，无所不用其极了。 几个师兄弟之间拼完了酒，闹着要和芳华拼酒。 芳华不干：“你们几个男的也太没风度了，合伙欺负我一个女生啊！” “人是多了点，不过大家不都是为师姐你顺利毕业高兴吗？这个面子，你可不能不给啊？” 芳华耍赖，让他们来敬酒的喝十杯，自己陪一杯。 美其名曰：以一当十。 师弟们哪肯上当，还想谈条件。但芳华随便他们软磨硬泡，就是嘿嘿笑着，死活不松口。 反正，她可不想被这帮臭小子们灌醉了，在领导主任们面前出丑。 里间桌上，几个大主任和高年资的主治医生们，在进行着高层之间的谈话。虽然也相互敬酒，但可没有年轻人这边闹得厉害。 最后，还是心地善良的纪老主任，看不过外面的人在联合欺负自己的女弟子，便发话了：“你们那边几个，也闹够了吧！都静一静，听高主任有重要的事情宣布啊。” 众年轻人这才止住了喧哗，竖起耳朵准备听领导讲话。 不过，坐芳华身边的小师弟偷偷嘟囔了一声：“能有什么事赶在吃饭的时候说？我看就是为了给师姐解围来的吧。” 那边，高主任已经站起来，笑着说：“邓主任不在，纪主任让我来说这件事，那我就说了啊。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我们科里准备在月底派三个人去天坛医院进修培训半年。” 众年轻医生一听，倒是微感奇怪：天坛的神经外科是公认的No.1不错，不过一般来说，301送医生进修都是出国的嘛。 因为它自诩军中老大惯了，国内差不多的医院，虽然不是瞧不起别人，但总觉得自己不比任何医院差。所以，总觉得去别的医院进修，那就掉价了。 但这回，不但派了，还一派就派三个人？这可不太像301的风格啊。 高主任看到手下们一点不激动、反而有点失望的样子，自然心知肚明他们在想什么，便接着说：“其实是这样的，天坛医院今年开设了个显微神经外科的培训中心，简称XW中心吧。你们知道，来这个XW中心教学的人是谁吗？” 一个师弟口快地说：“是不是王院士啊？” 如果是这位德高望重的院士来执教，那倒是值得一去的。 高主任和纪主任相视一笑，神秘地说：“不是他老人家。虽然王院士的确是我们脑外科的泰山北斗，不过这个人可是国际脑外科界公认的世纪伟人啊！” 芳华和德州师兄难以置信地惊呼一声：“Y教授？！” 高主任这才呵呵笑开了：“对，没错！就是这位显微神经外科手术的开山鼻祖。” “哇——，我要报名！” “我也要去！” 几个住院医师和刚留院的几个硕士、博士都在抢着报名。 还没毕业的小师弟们自然是没资格的，只能哀怨地看着主任们。 芳华没说话。 不知怎么的，她有强烈的预感，这次去进修，很可能有自己的份儿。因为她隐隐想起了几天前，高主任和自己说年轻人要多学习时的场景。 感觉高老师也和纪老师一样，很喜欢往自己身上压担子啊！ 这时，高主任接着说道：“别急！听我说完！嗯，我在新西兰开会的时候，就听一块儿出席会议的王院士说了，这XW中心是得到德国公司赞助，并和国外联办的。所以，称得上是国际化的显微脑外科培训中心了。 到时候，会从世界各地请来不少知名的显微外科专家来指导教学。而且，大概还会有一个月的时间，Y教授亲自来给学员讲课指导。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所以我回来后，立刻和天坛医院那边联系，争取来了三个名额。经过支部的讨论，也请示了院党委，我们确定了今年科里派到XW中心进修的人员是……” 果然，高主任点到的是一位主治医师，还有德州师兄和芳华。 其他人听了后，先是“唉——”了一声，有点遗憾自己去不成。随即又纷纷鼓掌，对能去进修的三人表示羡慕和鼓励。 高主任后来补充，这个中心以后每年都会举办培训班的。今年没去成的也不用着急，以后还有机会的。 芳华听后，当然也为能有这么好的进修学习机会高兴，特别是有机会在偶像神医的指导下，练习梦寐以求的显微外科技术，这真是太棒了！ 不过，当她回头看到身旁小师弟遗憾的表情时，微一沉吟，便对他笑着说：“师弟，你也不用这么羡慕我。我们这第一批学习班，肯定手术器材器械什么的都不会太好，甚至可能还不够用。而且，中心是头一次办这种培训，肯定也是经验不足的。所以，等你们将来去的时候，那时候的学习条件一定会更好的。” 小师弟先是点头觉得说的有道理，但转念一想，又说道：“不是啊，师姐！那Y教授都七十多岁了，等我们有机会去进修的时候，他老人家都不一定健在了吧？或者突发什么老年病来不了中国，也说不定啊！所以，还是你们第一批去的人机会好啊！” 芳华一笑：这倒是有可能的。 手术cao作这种手艺活，都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的。Y教授虽然年纪大了，手术肯定也没有壮年时做得好了，但是他对显微外科手术的理解、他的手术思维，才是真正的财富，才是更值得讨教的东西啊！ 所以说，能有机会得到名医的指点，近距离感受名医的风采，机会太难得了！ 吃完饭，大家惯例又去饭店不远处的KTV唱歌。 在走路过去的时候，纪主任特意叫芳华跟他一起走，并和她说：“小林，这次机会挺难得的。你可要好好抓住机会啊！科里申请购买最新型显微镜和显微外科器材的报告，刚刚递到总后卫生部。大概等你们学习回来的时候，就可以鸟枪换炮，大显身手了。所以，一定要好好干哦！我们脑外科的未来可都在你们年轻人身上。” “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会用心学的。” “嗯，我相信你！不过，这到七月三十一号报到，还有二十多天。我和高主任商量过了，给你放个假，让你可以回四川看看父母，好好休息休息什么的！你今年春节可都没回家呢！” 芳华一愣，没想到主任这么好，还记得自己回没回家，还想着让自己放假休息。 她一边答应着，一边又在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