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紧急事态
等唐大海和吕氏带了铺子里剩下的热菜回来，春兰已经早早地做上饭了，就等着一道儿吃饭了。不过，等唐大海到家，这热菜早就已经凉了，这热天里，倒是吃着刚刚好。 没吃上一会儿，文佑几人就陆续停了筷子，离了座。 “怎么了，今儿个怎么一个个都吃这么点儿？这菜儿，味道还是跟往常一样啊，大柱夫妇俩烧得不错……”吕氏有些纳闷。 方氏倒是只吃了个蛋，垫垫饥。“他们吃多了茶叶蛋，这会儿肯定不饿了。别管他们，咱自个儿吃着就行了……他们饿了，还有一锅子的蛋能吃……” 夏竹一溜儿地跑去捞了几个蛋，装碗送过来了。“爹，娘，你们也尝尝……” “我就说嘛，一进院子就闻着香了，刚刚只顾着吃的了，倒是问了，原以为是炖了rou了……” 唐大海剥了蛋，一口咬下去就是半个。“以为酱油蛋已经是味儿绝了，不过这什么，茶叶蛋倒是更香啊……这吃了一个完全不够看的……” 三两口地就吃了一个蛋。“这蛋能不能放在铺子里卖？这应该蛮多人吃的吧？” “行啊，爹，你在铺子里待待，这生意头脑倒是越来越好了嘛……”文佑笑着调侃道。 唐大海对几个小的一向比较宽容，只稍稍对长子文弘要求比较严。听着文佑的话，唐大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吕氏赞同，“我看也行，这就跟大肠一样，做个配菜啥的，也挺好……” “行，那我晚点儿跟娘说一下，怎么做的，明儿个就能卖了……”反正他家就属鸭蛋多……“不过这茶叶可是精贵东西，用茶叶末吧，娘？” “那这每日卖蛋的银钱，还是归爹娘吧，每日多少蛋，你们记好了就行，咱到时候算账地时候再结……”春兰插嘴道。 方氏笑道，“哟，这是给你爹娘攒钱呢……” 春兰一向对这银钱，算得很利索，像极了吕大姨。 “大姐这是让爹娘攒了钱，给她置办嫁妆呢……”夏竹从小口无遮拦惯了，吕氏也习以为常，不怎么教训她了。到外面，夏竹又懂得分寸，只在自家人面前，没大没小，吕氏矫正了几遍，无果，也就放弃了。 春兰被打趣地多了，也不觉得有啥好难为情的。吕氏心里惦记着给她置办嫁妆，这事儿家里人都知道，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说笑了一会儿，“咱家本就是鸭蛋多，这鸡蛋倒是有人排着队地订，这鸭蛋也就只能****水蒸蛋，做点咸鸭蛋，或者送送人了……”吕氏可惜地叹道。 唐家的鸡舍扩大了几倍，鸭棚子也只是铺到大了些。 夏竹好像想到了些什么……“大姐，你的嫁妆有着落了，定然娘给你弄个十里红妆，从咱村子排到姐夫那村子去……” “行啊，那大姐就靠你了，这挣面子的事儿就托给你了……”春兰笑着附和道。 瞪眼，夏竹瞪着，“大姐，我说认真的……” 夏竹这几年也跟着吕氏认字，等晓晨放了学，就跟着晓晨习字，文佑是指望不上了。夏竹学起来很快，毕竟都认识，只是用毛笔写起来有些困难，不过，****不间断地练习，倒也中规中矩。 夏竹回屋写了要买的材料，石灰、碱、红茶末等。 第二日，唐大海带了东西回来，夏竹就让春兰帮忙一道儿做蛋。 先将清水倒进锅内，并投入茶叶、面碱、盐，水开后煮十分钟，随即倒入盛石灰的盆里。待石灰溶化后，再用小棍搅拌均匀成稀石灰糊，捞出石灰渣子，冷凉备用。 “大姐，我来，用木棍，千万别碰着手了……”夏竹挤开了春兰，生怕春兰的手沾着，吕氏可是不饶人。非常时期。 将选好的鲜鸭蛋，在糊浆中浸一下，粘满料浆，再滚上谷糠，装缸密封。 “这么样儿就好了？会不会糟蹋了这么多的鸭蛋……”春兰有些不敢相信，虽说比咸鸭蛋复杂多了，那也不算难做。 “反正都是小哥他们捡来的野鸭蛋，没事儿……不对就多做几次……”记忆有些久远了，也不知道做法对不对。 变蛋，黄色的，这还是以前在江苏下乡的时候，看一个老太太做的。因为是第一次见，缠着老太太手把手地教了一遍。夏竹想着也顺带的也试了试松花蛋。 密封了几个大坛子，“好了，咱就等着这些变嫁妆吧……”夏竹不忘调笑春兰。 正值酷暑，过了三日，夏竹就开了个变蛋，瞧瞧可成了。“大姐，等明儿个就将这几坛都开了吧，阴凉处晾干就好了。那些还得再等等……我怕我我要忘了，大姐，明儿个记得提醒我下。” 春兰点头，应道：“这才几岁的小娃娃，还忘了……我瞧你根本就是不上心呢……” 夏竹前几日刚刚被吕氏训了一顿。“你这也忒浪费东西了，这些个鸭蛋，怕是又百来只吧？这要是不成呢，嗯？就知道糟蹋东西……我又不是不让你试着做，你那个几个练练手，不就行了！” 骂人不带喘气的。 最后，还是唐大海给吕氏拉走了，夏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春兰一早就将变蛋都小心地捞出来，晾干。 “小妹，你快来看，这蛋这么这个色……是不是坏了？”春兰大声唤着，手里还拿着个蛋。 方氏离得近，几步便过来了。“怎么了，这蛋儿这么了？” 春兰将蛋递给方氏，黄色的蛋，一动就晃晃荡荡的，晶莹剔透。“这蛋儿还挺好看的，不过不是应该是白色的吗？” 夏竹早上起得早了，这会儿还在方氏屋子里躺着睡呢。 被吵醒，夏竹揉着眼睛，看着春兰手里的蛋。“蛋，这是蛋！真的成了？”拿过春兰递过来的蛋，捏了捏，有弹性！ “这就是你说的蛋？这能吃吗？这都变了色了的……”春兰有些不敢相信，夏竹说的。虽说这蛋漂亮是漂亮了，但是能吃吗？ 夏竹捏了捏，“这个蛋是不能吃了……不过这个蛋捏了那么久了，自然是不能吃了，其他的蛋，自然能吃的……” 春兰剥了几个色蛋，自家人留着晚上吃。 “爹，你明儿个拿几个蛋给朱掌柜带去，问问他们东家看……”夏竹跟唐大海打着商量。 唐大海点头，也被这个蛋给惊到了，没成想，一样的蛋，居然还能做成这个色的。 吗如今，唐大海也没走后门，直接进了听雨阁的前门。“你们掌柜的在吗？”唐大海问了个正在打扫的小伙计。 “是唐老板啊，掌柜的就在楼上的包间里，你直接上去就好了……”小伙计恭敬地说道。 唐大海跟听雨阁的掌柜交情颇好，这听雨阁的上下都知道，也没唐大海客气，让他径直上楼去找朱掌柜。 “大海，坐……我这儿还有点儿事……”朱掌柜招呼了一声，让唐大海先坐会儿。 虽说朱掌柜没让唐大海避嫌，但是唐大海还是去了隔壁的包间，等着朱掌柜办完事。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朱掌柜的才办完事，来隔壁找唐大海。“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还没去铺子里吧？可吃了早点了？” “吃过了，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勤快惯了，这会儿早就吃过了……”唐大海等朱掌柜坐下来才说道。 唐大海将地上放着的篮子放到桌子上，小心地拿出一个蛋。“你敲破了，剥开来，瞧瞧……”唐大海心情很好。 “哟，还学会了卖关子了……”朱掌柜接过唐大海手里的蛋，放在桌上敲了敲。一点点地剥开，越剥越急…… 朱掌柜拿着蛋，整个蛋仔细地瞧了个遍，还特意到门口就着光又瞧了瞧。剔透！ “这是你家做的？还有多少个？”朱掌柜一字一句地问着，生怕自个儿太激动，口齿不清了。 唐大海点头，“咱家有啥东西，就习惯地来听雨阁问问……你们东家可在？” 朱掌柜摇头，“没在呢，最近的一封信，也是东家身边的管事来的信儿，说是会在灵州城，住上一段时间……按着日子算，应该还在灵州城……” 交往了这么久，朱掌柜已经习惯了唐家不时地拿出点新鲜的物什，不过最近几年，唐家也就是守着个铺子，最多菜式上有些变化。东家已经问起了好多次，唐家可有弄出啥新玩意儿…… “大海，我就不留你了，我这就加急给东家去封信儿……”朱掌柜意识到了这就是东家说的，新鲜玩意儿。 上次，东家身边的管事说了，如果有啥难得的物什，可要及时地上报。那管事有些喝高了，才透出了，最近东家的府上，正打算立家主…… 唐大海也知道，朱掌柜这事儿肯定做不了主，要等着听雨阁东家的回话。“那行，我就先去铺子上了，有回信儿你派人来给我个信儿……” “强子，这事儿非同小可，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你亲自去一趟灵州城，将这东西和这封信给东家，记得，要亲手交给东家……”朱掌柜知道大户人家多腌。况且他也不是东家的心腹掌柜，根本不知道东家那儿的情形，朱掌柜的心里也没底。 如果这事儿给办砸了，他这个掌柜的也做到头了。倒不是自家东家罚的，而是换了个东家，别人根本就容不下了。强子这些年，知道些辛密事儿。历练了几年，做个小铺子的掌柜也绰绰有余了。 “姨父，什么事儿呗你说成这样……”强子皱着眉，从没瞧见过自个儿姨父这个神色。 “你瞧瞧这个吧……”朱掌柜也没解释，只拿了那个蛋出来给强子看。“这是个蛋！” “蛋……这世上还有黄色的蛋？”强子手里捏着蛋，心下倒也怀疑地紧。 “咱们就靠这个蛋了……对东家来说，也非比小可……东家要是选不上家主，这些铺子怕是都要被新家主全部接盘了，那咱的处境就难堪了……”朱掌柜如今已然是沛河镇这片的总管，知道的内情，自然比其他人多。 心震了一下，这事儿强子倒是从不知晓，也只是听朱掌柜说过要一轮新的洗盘了。他没想到会洗到他们…… “咱们虽是小地方的，但是东家手里的几样好东西都是咱这儿出去的……不可能跟别家的一样，安然无事了……必然会被新东家派个心腹过来的……”朱掌柜说出自个儿的担心。 “也不知道这几个蛋能给东家带来什么……咱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其他的就听天由命了！”朱掌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上次听东家身边的管事说了，东家身边，可能都被人安排了别人的人，你记得零活应对，千万别着了别人的道！千万记得只能交到东家手上……” 朱掌柜不放心地事事嘱咐了个遍，强子也认真地听着，事无巨细地记在心里。 “这事儿本该我跟你一道儿去，不过要是我去了，只怕会更加引起别人的注意……”朱掌柜还怕他就算去了灵州城，也见不到东家。 “姨父，你放心吧，我肯定仔细着来……我就是个采买的，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强子也只能安慰着朱掌柜。 朱掌柜点头，“我记得你会骑马的，你今儿个直接去吧，在城门关上前定然能到了灵州城……见不到掌柜的，就把蛋给毁了，传到了话也是一样的……” 朱掌柜的将蛋都洗干净，另外放了几个煮熟的咸鸭蛋进去，装满了一个布包……另外有装了几个包子。“去吧，你家里我会去打声招呼的……” 看着强子的背影，朱掌柜久久地站在那儿，没动。原本以为，自个儿只能就这么等着结果……唐家是他们的福音啊…… 唐大海一家子根本不晓得，就几个蛋，对朱掌柜，对听雨阁，对听雨阁的东家，这么重要……他们依旧这么地过着日子。 “文佑，明儿个，你拿几个变蛋给正言拿去吧……”吕氏看着铺在空屋的地上的变蛋，想着萧正言好几日没来了。 文佑点头，“行，那娘明儿个给我装好了……” 强子虽说学会骑马，那也是那会子看着那些翩翩佳公子，骑在马上，白衣白马…… 这会儿他连着骑了四个时辰，大腿都快磨破了皮了，到底知道事态紧急，不敢停停歇歇，咬着牙，终于撑到了看见了灵州城的大门。 灵州城，不能纵马。颤颤巍巍地下了马，将马寄托了，交了入城费，才转身走进灵州城。 熙熙攘攘，好一派繁荣的景象。强子从没来过灵州城，这会儿也不是闲逛的时候，打听了听雨阁的方向，强子一步不停地走着。 “掌柜的，我是沛河镇掌柜派来的，请问东家可在？”强子在伙计的引荐下，见到了灵州城的听雨阁掌柜，肥胖的身子，走上几步，都能抖一抖。 掌柜的上下打量了眼强子，“你说你是沛河镇的？就是那粉条什么的，那地方的？” “掌柜的，好记性，正是呢……朱掌柜听说了东家最近睡眠不好，特意让我带了些咸鸭蛋来……”强子夸张地说着，“掌柜的不知道，咱那儿的鸭蛋，其他的地方可比不了的，一个个都是野生的，听说治睡眠最有效，吃了胃口也好……” “行了，我没空听你在那儿瞎扯！东家不在，这铺子里正忙，走走，走！别挡着咱铺子做生意，这可不是你几个神蛋给治得好的……”掌柜的不耐烦强子吹嘘，连连摆手让人赶了强子出去。 “这到底是不是东家的人啊……可是又没其他的办法能找到东家……这府上怕是更不能去的……”强子出了铺子，望望天，嘀咕道。 强子连饭也不敢去吃，远远地守着听雨阁不远处的茶棚里。 “掌柜的，那小子还守在那儿呢？要不要让人赶走？” 掌柜的站在三楼的包间里，看着整咬着包子的强子，冷哼道：“人家就坐在那儿吃包子，这么赶别人走……” “那不用告诉东家吗？要不告诉大少爷？”伙计左右张望了下，没人，才低声道。 “你可看仔细了？这真要是就送几个咸鸭蛋来的，就没必要告诉大少爷了，大少爷这会儿正忙着呢，听二夫人说，大少爷每日都睡不上两个时辰……”掌柜的一再确认。 “嗯，那茶棚的本就是小人妹夫家的，刚刚妹夫才来过信儿。那傻子，瞧着四下无人，偷偷地解开布包，拿了个闲鸭蛋出来，自个儿吃了，倒是真的流油……嘿嘿，这点儿倒是不假。” “小地方出来的，啧啧啧，就是没啥见识，这眼巴巴地就送了几个咸鸭蛋过来……让他见见东家也无妨，东家最近太忙了，让他看看下头人的孝敬也好……”扯了个笑，掌柜脸上的rou又是抖了抖。 “是，听掌柜的，要是东家来了，咱也就不拦着。这要是没来，就让那傻子等着吧……” 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人来人往，一直等到听雨阁快关门了，也没见着东家的影子。强子找了家客栈，和衣躺了一夜。 趁着听雨阁还没开门，强子一路打听，才找到了“彭府”。 强子深呼一口气，上前叩了门。 大门开出了一条缝，探出个脑袋，上下打量下强子。“小兄弟，你找谁？” “大哥，请问彭二少爷在吗？”强子小心地问道。 “不在，二少爷昨儿个没回来……”就关上了门。 强子碰了一鼻子的灰，只能去昨儿个的那个茶棚子里继续这么干守着。“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东家，这么干守着，也不是办法……姨父肯定等急了……” 这烈日当头，街上的人也几不可见，强子昏昏欲睡。 “强子，你要找的人来了……”强子突然听到耳边有人说话，猛地抬起头。 “谢谢！”强子在桌上放下半两银子，就去追东家的身影去了。 “东家，东家！东家……我是强子……沛河镇的强子……”强子疾步跑着，幸亏布包被他背在背上。 东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强子。掌柜的上前说道，“东家，这人说是沛河镇掌柜的派来的，我这心里也没底，知道您事儿多，所以就没让他来耽搁您的时间……” 东家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掌柜的，掌柜盯着肥脸，扬着笑。 这么一停，强子也追到了铺子里，气喘吁吁，就差给东家跪下了。那是激动的。 “你有事儿？沛河镇离这儿可有四五个时辰的路途……原本我过几日就会去你们那儿的……”东家说得平和。 “二少爷，咱去楼上吧，这都站在这儿，影响铺子的生意了……”东家身边一位管事打扮的，躬身说道。 彭二少爷微点头，就朝着楼上去了。 “掌柜的，你们忙去吧，都堵在这儿像什么样子！你，叫强子？就为了送几个咸鸭蛋来？沛河镇的掌柜吃撑了吧？既然来了，就上去吧，给东家回个话，就赶紧回去吧……拿着东家的工钱，不知道给谁在办事！”管事皱眉看着强子，率先上了楼。 掌柜的脸红了白，白了红，总觉得管事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他说的，只是却是朝着强子！ 强子亦步亦趋地跟着。这是不是有啥不一样的了？ 管事地让个两个小厮守在门口。“看牢了……” “你跟我一道儿进去吧……”东家正捧着杯子，喝着水。 见到强子进了屋，恭敬地行了礼，才开口道：“朱掌柜是你的姨父吧？” “回东家，是的，朱掌柜就是小人的姨父，这是姨父让我交给东家的信儿……”强子小心地从里衣里掏出封信，带着汗臭。管事接过信，递给东家。 “那个，事急，这信儿有点儿味儿……”强子有些不好意思。 管事朝强子笑了笑，“强子，跟我说说，你怎么来的这儿吧……” 强子点头称是，轻声地，细无巨细，一点点地说了……等强子说完，才发现东家已经看完了信，听着他说话，还冲他笑了笑。 强子有些受宠若惊。 “那东西可在？”东家显然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