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收留
齐老爷觉得奇怪,道:“是哪家的少爷” 一直在旁边坐着听长辈叙话的齐鸣起身道:“父亲和姑父说话便是,我去瞧瞧。”齐老爷点点头,让齐咏也跟着一起去。 看着这兄弟俩出去了,王澜道:“咏哥儿也大了?怎么还不说亲事?” 齐老爷笑道:“他自己不肯,且由他去吧……”话音未落,齐鸣拿着一张帖子进来,神色有些凝重:“父亲,是京城里来的,永安侯府的帖子。” 齐老爷也是一愣,赶忙把帖子接过来一瞧,上书:永安侯太子太师京城周荪伯清敬拜,不由更是惊讶。 永安侯府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名门世家,出了好几位后妃及帝师,如今的永安侯已经快五十了,名周荪,字伯清,便是当今圣上的老师,据闻荣宠无双。 如今周伯清命人送来拜帖,齐老爷虽然意外,但并不陌生,说起来周家和齐家的确是有交情的,不过要从齐老爷的父亲那一辈论起了。 齐老爷的父亲齐老太爷当年进京赶考,半路遇到还是永安侯世子的周伯清,一时间高谈阔论,相见恨晚,一路结伴往京城去,十分投契,周伯清又再三的邀请老太爷暂住在永安侯府以备考试。 老太爷是个清高的性子,得知周伯清的显贵身份后,不想跟着沾光,就没有同意,后来中了进士,外放做官,除了偶尔几封书信,倒是再没机会相见。 及到了齐老爷这一辈,齐老爷没念书考科举,更没去过京城,只是在杭州打理家里的产业,与永安侯府更扯不上什么关系,这交情也就断了,如今突然来送拜帖,肯定是有事! 齐老爷道:“来人是谁?”齐鸣道:“他自称是永安侯的孙儿,名周旭,特来拜访父亲,二弟正陪着说话呢。” 齐老爷想了想道:“你把他请过来吧。” 齐鸣应了,不多时便引着一个与齐咏年纪差不大的翩翩贵公子进来,因为王澜是齐老爷的妹夫,关系亲近,也没有回避,只是坐在一旁喝茶瞧着,见那人进来,观其容貌气度,先在心里赞了一声好。 与齐鸣的俊朗不凡和齐咏的玉树临风相比,这人的出色容貌多了几分让人炫目的精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文质彬彬,温润如玉。 周旭恭恭敬敬给齐老爷行了礼,道:“贸然登门叨扰,真是失礼了,还请世叔勿怪。” 齐老爷笑着把他扶起来,道:“这可不敢当啊,当年先父与你祖父也算是熟识了,按着辈分,你也是我的晚辈子侄,只是多年不来往,都生疏了,你叫周旭?在家行几啊?” 周旭笑道:“晚辈的父亲是祖父的长子,晚辈行五,您叫我小五便成了。” 齐老爷笑着连连摆手:“这可不敢当啊,我瞧你年纪轻轻的,又快过年了,你祖父怎么让你孤身一人来杭州了?你既然叫我一声世叔,咱们就别讲那些虚礼了,你有话只管说,免得客气来客气去反倒耽误了正事。” 周旭笑道:“世叔真是爽快,晚辈此番来的确是有事相求,只是……”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王澜,没有说话,王澜正欲起身避开,却被齐老爷拦住,齐老爷对周旭道:“这是我妹夫,也在京城为官,乃是工部员外郎,并不是外人,你有话只管说便是。” 周旭赶忙又对王澜行礼:“真是失礼了,原来是王大人。” 王澜笑道:“周少爷别多礼了,我只是回乡祭祖,前来做客,只论亲戚,不论官职,并不是什么大人,你太客气了。” 这边齐老爷请周旭坐下,齐咏又亲自差遣小厮上了茶,彼此坐定,书房内并无其他人,这才听周旭道:“实不相瞒,晚辈此番来杭州是来避祸的,还求世叔收留。” 齐老爷和王澜对视一眼,永安侯府如此显赫,用得着周旭千里迢迢跑来杭州避祸?能得罪谁呢? 周旭苦笑:“就在一个月前,晚辈骑马上街,无意中惊了英王爷的坐骑,害的王爷从马上摔下来,第二日便有御史弹劾祖父治家不严,致使不孝子弟伤害国家栋梁,晚辈没想到会连累祖父清名受损,本想自己到大理寺认错受罚,但没想到祖父却认了这个罪名,又为了保护晚辈不受责罚,抢先一步打发晚辈前来杭州,名曰读书受教,实则是怕晚辈留在京城遭人暗害,晚辈无法,只得听从祖父的意思来投靠世叔,万望世叔收留。” 齐老爷虽然没做官,但对朝中大臣还是略有耳闻的,听了周旭的话恍然大悟,难怪连永安侯也要退让呢,原来是得罪了英王爷。 英王爷是本朝唯一一个世袭罔替的异姓王,祖上乃是太祖皇帝的八拜之交,有从龙之功,因此被封为英王,地位仅次于皇帝,是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的英王爷名赵凌,年方二十,虽然年纪轻,却自幼跟随其父赵安在军营历练,最是勇武。 当初先帝爷去世,皇帝年方十岁,先帝爷临终前将年幼的皇帝托付给赵凌的父亲赵安辅佐,赵安兢兢业业,将小皇帝辅佐到十六岁,小皇帝大婚后开始亲政,赵安本欲功成身退,却因为过度劳碌,突然暴毙。 年幼的赵凌继承了王位,掌管了赵安留下来的二十万大军,驻扎在漠北一带,虽然戍守边境,保家卫国,但也是一个强有力的威胁,被年轻的皇帝视为心腹大患。 听了周旭的话,齐老爷与王澜对视一眼,王澜道:“朝廷有规定,手握兵权的王爷不经传召不得入京,英王爷怎么会到京城去?” 周旭道:“王世叔回乡是十一月就出发了吧?英王爷是十二月初到的京城,明年太后四十大寿,本来皇上宣召英太妃进宫为太后贺寿,但没想到英太妃偶感风寒,不宜奔波,英王爷便替母尽孝,来京贺寿。” 王澜恍然大悟,齐老爷笑道:“依我看倒不是什么大事,英王爷也不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不可能就因为你惊了他的马就不依不饶,你只管住下,待到过了年再回去,应该就没事了。” 周旭苦笑:“世叔不知道,在此之前,祖父曾向皇上提出削弱英王爷的兵权,宣召入京常驻,英王爷对祖父怀恨在心,如今定要抓住这件事大做文章,此番来投奔也实属无奈之举,只是怕给世叔惹来了麻烦,那就是侄儿的罪过了。” 齐老爷笑道:“无妨无妨,我乃一介商户,和朝廷的事无关,收留你也是出于私交,况且你又不是犯了死罪判了刑的罪人,只管在世叔家里住下!” 周旭看得出齐老爷并不是敷衍,而是真心留他,所谓患难见真情,心中十分感激。 齐鸣笑道:“既如此,我便带着周少爷去安顿,只怕没有空出来的院子,先委屈周少爷在客房住几日,待院子整理出来再搬进去吧。” 周旭赶忙道:“我年纪小,齐大哥只管叫我周旭或者小五,您若是叫我少爷,我可真要羞愧难当,不敢久留了。”齐鸣笑道:“也好,那我就叫你周旭吧。” 周旭又和齐咏叙了年纪,原来比齐咏大了几个月,齐咏便笑眯眯的称呼一声周大哥。 齐家兄弟俩陪伴周旭去客房安顿,待他一离开,齐老爷和王澜的笑意便消失了,王澜忧心忡忡道:“先是打算削弱兵权,又要宣英太妃进京为太后贺寿,偏偏英太妃又病了没来,这里头的事还真不好说啊。”又担心齐老爷收留周旭会不会得罪了英王爷。 齐老爷笑道:“观涛放心,我虽然没见过永安侯,却也听父亲提起过,如果他觉得我会因为这件事得罪了英王爷,断不会让周旭来投奔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倒是你年后回京城,正直多事之秋,做人行事都要格外小心,顺便也替我去拜访永安侯。” 齐老爷收留了周旭,永安侯便欠了他一个人情,若是作为齐老爷妹夫的王澜前去拜访,永安侯为了还这个人情,定会对王澜有所提携,这也算是齐老爷给王澜的仕途创造的一个敲门砖了。 王澜知道齐老爷是为他好,只觉得感激,也答应了,但心里却打定了主意,永安侯若是给他好处,能不要就不要,齐家还有齐鸣齐咏兄弟俩,这个人情还是留给这兄弟俩将来铺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