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敲山震虎
薛宝琴一夜未归，贾元春喜恨交加；到得第二日上午，薛宝琴仍然未归，贾元春坐不住阵了，怎么回事？ 方要打发人探听情况，皇帝跟前的小太监王顺儿来传旨：宫女薛氏调往景阳宫当差，佟佳贵妃会另外安排宫女来服侍贤妃。 贾元春惊、喜、疑、虑、酸纷纷涌上心头，接了旨意，给抱琴使了个眼色。 抱琴忙上前送王顺儿出去，塞了个荷包给他，套了几句词，不多时来回报贾元春：“娘娘，王顺儿偷偷告诉奴婢，昨儿薛姑娘到的时候，正赶上有紧急政务，皇上没有临幸薛姑娘。可皇上也没让人送她回来，今儿便下旨让薛姑娘到景阳宫当差了。” “有这样的事？哼！看来薛红梅入了皇上的眼了！景阳宫现在相当于御书房，红袖添香夜读书……” 贾元春闭目沉思，半晌，双手轻轻一拍，“抱琴，传话回家，让家里人将那薛蝌务必抓紧、看住！皇上这是要查薛红梅的底子，咱们早有准备，让家里人稳当点儿，别出岔头儿就行。” “娘娘，薛红梅不在咱们宫里了，她若有了孩子，您……” “放心！只要咱们掌握住她哥哥的性命，不怕她不听话。薛红梅越得宠越好！也好杀杀那唐佳氏的威风，除了她最好。那个狐狸精不就是从磨墨开始走的运么！至于孩子，皇上住在畅春园，薛红梅一时半会儿得不了宠幸，反正她是要难产而亡的，不忙。” 抱琴应了，下去安排。 她们谈论的主角薛宝琴，愣愣的发了一晚上呆，总有恍如梦中的感觉。早早的起床，收拾好了，便有太监送饭来给她吃。 “薛姑娘，且先吃了饭，下午姑娘要随主子回宫去。” 薛宝琴愈加疑惑，知道不宜探问，遂默默等着。 坐在御辇上，唐果也有些疑惑，“陛下，为什么不放薛宝琴出宫去呢？” “纵然我放她出去，她兄妹二人能否活得长尚在未知之数。薛氏之事即使证据确凿，也还搬不倒贾家。况且，现在不是动贾家的好时机。” 哦。贾家的秘密还没完全掌握呢，贾珍还在卧底…… “再者，整顿内务府涉及到皇商这一块儿，薛蝌是个人才，有些用处。我打算加大向西伯利亚输送货物的数量和力度，商人是关键。薛家是大商家，与其让王子腾利用，以后一起陪葬，不如我拿过来用，薛家还能争个生机。” “陛下，你查过薛家了？薛宝琴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唐果脑筋转过来了。 “不止薛家，所有实力雄厚的官商、民商我都查过了。薛家当年凭着转运战争物资得了皇商的头衔，又为稳定江南局势做了些事，的确是实力雄厚。因此得以作为‘商’排在金陵四大家族之末。现任族长薛蟠不成气候，薛家族里却不缺有本事的。眼下在京里暗助薛蝌的薛虬，便是个极出色的人物。我已命人去接触他二人了。薛宝琴的事，那是放在贾氏宫中的眼线上报的。贾氏给她下了药，将来若有生育，定会难产。宫里的惯例，留子不留母，贾元春打一开始就没想让薛氏活着。” “这么毒？！”唐果叫出声。 皇帝淡淡道：“这是宫里常用的法子。遇上果儿，是薛氏的造化。若无果儿这一番试探，薛氏到不了这个地位。别担心，我已让太医在景阳宫待命，会给薛氏诊治。薛氏很聪明，贾元春肯定找她，她会明白怎么做。有人在她身边保护她，无事的。至于贾家，咱们不妨瞧瞧，那家人到底有多大的本领，多少人脉。” 唐果点点头，既然薛宝琴性命有了保障，她便不再挂念此事。 同一时刻，贾府迎来一个巨大打击：被责令三个月内搬家！荣、宁二公府，内务府收回了。 史太君几乎昏倒，以为贾家就此完蛋了呢！派人一打听，京城里不少人家都接到了同样的旨意，史太君略放下心。 贾琏在外面跑了一圈回来，一群女人聚集在史太君上房正等得心中火烧火燎。 不等贾琏挨个行礼，史太君急道：“且免了！琏儿，究竟是怎么个缘故？” 贾琏一跺脚：“嗐！回老太太的话，说起来，根子出在牛家。要不是牛继宗非得给他那个小舅子黄荣脱罪，闹得太大，牵出那么些官儿来，惹得皇上震怒，咱们这些人家也不会被连累！” “罢呦！这会儿捡那紧要的说！” “是。今儿上朝，皇上下旨将牛继宗、黄荣斩立决，家人发配西伯利亚为奴。那些个涉案的官儿，有三个一起斩首的。其余那些陪绑之后，发配西伯利亚，永世不得回还，直系子孙五代不得出仕。听说求情的全得了不是，被皇上训斥了。” 史太君叹道：“你老子这些日子身子不好，告了假，咱们家一点儿信儿也没听着。只说牛家坏了事，哪里想得到是这么大的事啊！万幸咱家没跟着掺和。你们这些人记住喽！安分些！牛家有个伯爵，尚且说抄就抄，咱们这样的人家，能指望啥？宫里的娘娘，也不是万事万灵！” 众人躬身应了。 贾琏接着道：“皇上怒气不息，想起牛家的宅子，又是一顿发作。牛家早不是一等国公了，可府里的规制却是一点儿没变。皇上说朝廷感念老勋爵们的功劳，泽及子孙。爵位降下去之后，府第并未收回。很多违制之事亦没有追究。哪成想，底下人不思忠心回报，反而愈发的放纵了，必要除了这股歪风！这才有了这旨意。除了现有一等国公以上爵位的人家之外，原先赏下的府第一概收回。说到咱们家，东府本是二等公，太祖皇帝加恩，才叫了‘府’。爵位降了，敕造荣、宁国公府皇家收回……也是依律而行。皇上这回应该是动真格儿的，牛继宗刚刚斩了，那些家，无论满汉都动起来了，咱家快些想法子吧。” 贾府一干女眷呆呆的听了，半晌无人说话。她们第一次真切的认同，贾家，不过是个“中等”人家罢了！ 按律，只有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公主、一等国公的宅第，才能称为“府”。“府”是由内务府管理的皇产，本就是皇帝赐下的；公侯以下，三品以上的官员的宅第，称为“第”；一般士大夫的宅第只能叫“宅”。房屋等级和房屋面积，律法上规定得甚是严格。 平时大家说话，说去谁谁府上拜访，那是客气的说法。但写在匾额上，府、第、宅却要按规制来。多年以来，贾家人只知仗势胡为，奢侈摆阔，谁关心过这些？ 史太君最先清醒，叹道：“这也是天恩浩荡！既如此，咱们搬了便是。仓促之间，无别处可去，琏儿在跟前儿瞧瞧，哪有合适的宅子，买下来，得能连上大观园才好！” 搬家是大事，贾府的主子奴才们各自忙着谋算，其中生出无数的是非来，此是后话。 唐果第一回看选秀。 前生，电视上那些个选秀，她没多大兴趣，瞄几眼就换台了。这回观摩现场版宫廷选秀，算是个新鲜事。 问了乌尔吉嬷嬷，才知道今儿主要是瞧瞧仪容行态。唐果猜测的那些才艺表演根本没有。 之前倒是考过绣锦、执帚等技艺，由佟佳贵妃主持考试。皇帝阅看的这些，是考试合格的。 呵呵……今天只是看看秀女走台了？唐果笑嘻嘻坐在座位上，自己在心里八卦。 阅看开始。 最先上场的是满洲两黄旗秀女。 没啥特别，一律穿旗装，时装被严格禁止。亦不准化妆、戴首饰，绝对的素面朝天。 四人一组，踩着寸子走台步，到位之后，行礼站好。等着皇帝按照秀女排单逐个观察。 唐果也就新奇了一小会儿，之后便兴趣缺缺了。 美人很少。 唐果觉得满洲秀女的脸型好像差别不大，跟宫里那些江南美女比起来，美貌指数相差过于悬殊了。 不过人家本来选的也不是美貌，选的是家世和品德。前面这些，目前还没有撂牌子的。 正无聊，看见一熟人，舒舒觉罗.霜儿。 唐果知道皇帝已内定了她做七皇子嫡福晋，自然的便看向成妃。 成妃看来也已知晓，瞧着霜儿的眼神很是慈和，透出满意的神色来。 唐果微觉放心。 婆媳和睦最好。 虽然不是成妃选中的那个，但成妃淡泊无争，霜儿爽朗豪侠，估计俩人能处到一起。 这一组没啥意外，四个人都留了牌子。 后面的没谁需要关心，唐果便自去神游。 “呵呵呵……” 一阵笑声将唐果拽回选秀现场。 惠妃？ 她笑啥？ “皇上，瞧这个姑娘，害臊的小模样可真有趣儿！”惠妃笑道。 哪一个？ 唐果往下看看，害羞的确实有一个。 水嫩嫩的一个清秀小佳人，不高不矮，长得并不是太漂亮，细眉长眼，肤白如雪。被大家盯着看，脸蛋儿红红的，甚是可爱。 这是谁啊？ 唐果看排单，灵芝适时的上前一小步，低声道：“主子，那是钮钴禄氏。” 啥？钮钴禄氏？ 哪个钮钴禄氏？ 不是那个谁他娘吧？ 应该不是……她爹是个员外郎，不是啥典仪官。 唐果看皇帝。 皇帝微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