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夜宴（一）
是借了赏梅的名义，请大、小贾过府的。 不曾想，小贾氏却反拿来再使了一回，明知道她们是为了什么事才请她们过来的，还带了两个外人，这怎么好说正事啊。 心里暗自嘀咕。又对章、云抱怨不已，有没有邀她们，硬凑过来干嘛呢？什么时候红家同他们几家交情好啦，真这么好，怎么上次你苏家小姐及笄的时候，请梳头、插簪的人，当赞者的人，偏就漏了我们家？ 但这话当然只能放在心里，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毕竟一个县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呢。 就也同样笑意盈盈地拉了章的手。 “哪里的话，章、云能来，我是高兴都来不及的，怎么会不欢迎呢？来来来，都请里面坐，老在里头等着呢。” 宴席设在老那里的正厅。还好那里的位置本来就大，多出了两个人来，也不怕安排不下。 、大就陪着几个女客往老的福寿堂去了。 那里，灯火通明，香气幽幽，老坐在主位，严阵以待。 这一战，她只准备赢。 从来，老都是赢家。这一次，所有的事能依然按照她的意愿吗？ 而这天，因为请的都是女客，家里也只有女们出席。几个少爷们就都闲着了。红俊才几个本来怕冷落了几个同窗，准备也在外头摆一桌，但给宁家兄弟拒绝了。说好像着了点凉，身有点虚，想在屋里躺着。 红俊才就要给他们请大夫，宁光霁、宁光熠赶紧拒绝了。 大夫一来，他们还有什么看头？ 宁光霁就说，只是小毛病，休息足了就好了。 红俊才也知道这世上讳疾忌医的人不少，以为他们也是如此，就没有勉强，放他们休息去了。才只一天，若过个几天还是不好，就是宁家兄弟不愿，他也会请大夫来的。宁家兄弟既然现在在红家，他就要对他们的身体健康负责。 送走了红家几兄弟，宁家兄弟长舒了一口气，一起露出了笑容。 他们的等待，总算要到头了。 他们回了屋，却是没有休息，而是换好了衣服，又出了门。细心的人会发现，他们换的是小厮的衣服，而且，行动鬼鬼祟祟的，显然，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但这样黑的夜晚，连月亮也没有，又有谁会知道呢？ 不，还是有一个人知道的。 透过窗户的缝隙，另一个人，把这一切收入在了眼里。 他也同样露出了笑容。 只是，这张脸比宁家兄弟可就丑多了。但，他笑的时候，你才会发觉，他的牙齿十分白，而且整齐。真难让人相信，这么一个丑的人，竟然有这样一口漂亮的牙齿。 他喃喃道：“就知道，这两个家伙，不怀好意。不过，还真是能忍，竟然忍了这么长时间。” 他得意地道，也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也跟了上去。 这，是不是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虽然是借口，但也把这借口做足了。老的正厅里，果然摆着一盆人高的绿萼梅花。这花是十分珍惜的种，培植也是十分地不易。 这一盆绿萼梅花却培植的很好，这时，一团一团，一簇一簇，开得正盛。 白色的花瓣，淡绿色的花座，清新而美丽，好像水中的仙。尤其是冬天，本是万物萧条的季节，看见这样鲜嫩而充满生命力的绿色，更是让人感动。 而黄色的花蕊又给它增添了几分娇柔，格外美丽。 几乎是一下，章氏就给她征服了，赞叹不已。 “果然是绿萼梅花，就是与一般的梅花不同。，不知你这梅花可能割爱？你开个价吧？” 她倒是个真的爱花之人，竟然就这样鲁莽地开了口。晓得这章是有名的花痴，但凡给她发现什么喜欢的，定会设法弄一株回去。 心中大喜，开始嫌她们来得多余，现在看来，倒也不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她忍住心里的狂喜，故作不悦道：“章说的什么话？咱们什么关系？章喜欢我家的东西，是瞧得起我。哪里还能收你的钱？若这花是我的，送给也无妨，只是……” 说道这里，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有什么困难，你就直说，不需要跟我客气。” 章虽是个纤纤弱女，又是书香自家，说话却与一般读书人家的女儿不一样，说话反倒有几分武人的风骨，十分豪爽，让人刮目相看。 就道：“唉，你也知道，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儿，没有别的爱好，一天到晚就喜欢捣鼓这些东西。十株里头，倒有九株给她捣鼓没了的。这好不容易一株活了，我若是问都不问她，就给她送人了，到时怕她伤心。” “这是八小姐弄的？”章就佩服地道：“想不到小小年纪，八小姐竟然有这份才华，实在是叫人敬佩。不像我家那个，一天天到晚，就会找我讨东西。啊，说远了。，既然是八小姐的作，不如请她出来为我们讲解一下，给我们长长见识，可好？” 高兴之，这章还真给她长脸，以前怎么没有发觉这章氏为人这么不错？ 她就渴望地看向老，老笑着点了点头，道：“就把八姐儿叫过来吧，让五姐儿、九姐儿也来跟各位们见个礼。”顿了顿，又道：“另外把姐儿也叫过来吧。” 愣了一下，叫姐儿干嘛，她可是庶出的，这种好事可轮不到她。不过，又想到章、云都在这里，也许是给她们瞧瞧，姐儿最大，原也该最先说她的亲的。 就清脆地应了一声，下去安排了，心下暗自得意。 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称赞红八，就是红五、红九来了，也只不过是红八的陪衬而已。 果真打的好算盘。负责掌家就是有这种好事，要不然，古往今来，大家怎么就围绕个“权”字斗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呢？ 有人高兴就有人愁。 大、四的脸色就都不怎么好看，本来以为是公平的竞争，但没有想到，早就已经打好了主意，搞了这么有备而来的一出。比较起来，她们就都落在后头了。 不过，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只希望那小贾氏不至于就被这棵绿萼梅花给弄花了眼。 章、云由几个陪着。 最重要的客人大、小贾氏自然是由老亲自陪着说话儿。 此时，她正笑着道：“我们这清河县，比起你们杭州来，也就是乡下地方。家里的女孩也就一天到晚在这一亩分地儿，没有出过什么门，也没有什么见识。外头的人随便凑趣说几句好话儿，她们个个就放在心上当真了。还真把自个儿就当了个人物。如今让她们来瞧瞧两位大地方出来的、奶奶这周身的气派，也好叫她们长长见识。也别以后到了外头，不知个眉眼高低的，叫外人见了笑话。” 梅县令也不过是刚刚到清河县上任不久的。曾经去恭贺过梅县令的到任，老，大贾氏却也是第一次见。 她们两姐妹出自江南有名的世家“王顾林谢，周叶陆贾”中的“贾”家，虽不过是个败落的旁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见识可不是那些小家小户的姑娘能有的。 外表看着和善，骨里却自有世家女们的那股傲气。 本来，她们对这红家是颇为瞧不上眼的，别人看着能干伶俐，是个挺不错的。她们瞧着，却觉得商女出身的她虽认识几个字，到底没读过多少书，市侩了些，少了点诗书气。 又曾听说过，老不过是个农女，大是个庶女，二好歹是个仕宦之家的女儿，却自个儿不尊重，竟然为了拈酸吃醋，宁肯下嫁给远远不如自己家的人家，实在是性格偏激，没有可取之处。 再说四，竟然被由妾扶了正。由来妾就是妾，就是主母死了，也只有另娶填房的，把个玩意儿扶为正室，讲究些的人家，都不会这么做。这不是叫人笑话吗？ 小贾氏实在想不通，自家那个老素日也算是个精明的，怎么就定了这么件糊涂的亲事，还是给她最重视的嫡孙周公，真真不可思议到了点。 不过，此时见了老，这番应酬下来，小贾氏倒是为意外。 一个农女，谈吐竟然这般雅致，不论她说什么，都能应得上来，而且，还都有自个儿独特的见识，十分不凡。 越说，小贾氏越多了几分敬佩，越不敢再老面前轻狂。 再说那二，也的确是官宦出身的小姐，那风仪态，谈吐语言，就是比周家的几个，也并不逊色。 大略微逊色一些，但也不至于浅薄轻狂，叫人笑话的程。以一个小家族庶女出身的女来说，也可算得上很不错了。听说这老的大儿是个瘸，这也是无奈之举。 而明明听姜mama说，这红家是有意换亲的，还以为上来见了她们就会急巴巴地赶着说，那上次把女儿都带到县衙里去了，实在是掉底。 但老招待了半天，却是一点儿也不见焦灼，不慌不忙地叫她们吃茶、吃点心、水果，丝毫不见急切。 此时也不过是章她们说起了府里的小姐们，这才顺着提起，轻描淡写地很。 别的不说，光这份平心定气的工夫，就叫人高看了。 见老这么说，大贾氏忙道：“老也忒谦虚地过分了。不说清河县，就是整个江南，甚至往北了去，没有谁不知道红家女儿的美名的。她们都是乡下没见识的孩，别家的只怕要钻土里去了。上次来县衙，我也见过八小姐了。真真是好模样、好性情，我见过的小姐里头，竟是没几个能比的。” “贾谬赞了，那孩哪当得起。她的模样还勉强看的，性却有些浮躁，不够沉稳。我这个当祖母的是再清楚不过的。” 老谦虚道。 大、小贾氏听老说红八的性格还中肯，的确活泼的姑娘大都有些浮躁的毛病，这她们也是瞧得出来的。只是说“模样勉强看得”，是不是有些过了些。这红八的模样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的。 这谦虚过了，也就有些假了，两人心中都有些不以为然，冷眼等着红家其他的小姐来。 她们倒要看看，什么叫不勉强能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