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凶影谜城
女人指着景观瀑布对我们说道:“我们叫这里首府池,这条瀑布的下方就是整个小区的下水总管道,当然景观池水与生活污水是分流的。” “你的意思是说,犯罪嫌疑人是从这里潜入犯罪现场的?”大丁有些不太明白女人的意思。 “黎队长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吧?”女人没有理会大丁,而是向我问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盯着女人的眼睛,她没有任何回避与闪躲,也直直地盯回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黎队,要不喊增援吧,先包围了这里再说。”大丁有些忐忑地征询我的意见。 深夜蓝城警方包围高档社区的下水通道?如果侦查无果,明天又会引发蓝城各大媒体对这起命案的再次关注,势必带来蓝城市民的群体性恐慌。 想到这里,我低声对大丁说道:“不必大动干戈。”然后又问向女人:“这里与洋房区3单元B座相距多远?” “那个命案现场吗?哦,有一段距离的,我们现在的位置是普建首府的中心地点,洋房区在东南角,正常路程会有1公里左右。”女人娓娓道来,似乎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 “地下距离呢?”我问。 “按照图纸测算,大概需要2公里左右。啊,是因为地下考虑到工程因素,沟渠曲折徘徊,所以要远一些。”女人给出了很专业的回答。 “能带我们到地下看看?” “当然,跟我来。”女人伸手向左一指说道“那里是下水通道入口,我们从那进。”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聚睛望去,大概一个防空洞入口模样的水泥建筑若隐若现在池边的几颗法国梧桐后面。 大丁拧亮了战术手电,向那里照了照,嘴里轻叹道:“不愧是高档社区,连下水道入口都有模有样啊。” 惊叹间,女人已经在碎石水台上几个猫步闪转,隐入到梧桐树后了。随着‘滴滴’两声门禁开启,女人的声音轻声传来:“这里来。” “有点邪性啊。”大丁自言自语地说道。 “跟上。”我说。 女人引领我们进入地下通道后,一股有别于地面湿热空气的阴冷寒气扑面袭来。三人鱼贯前行,女人轻步在前,我紧跟其后,大丁手持战术手电断后。 伴随着地下通道墙壁上的暗绿色青光壁灯,我在行进中渐渐看清了这个地下环境的大概轮廓。 这是一座防空洞构架的地下通道。上下高约3米,左右宽约5米,顶端采用了弧形防震结构,脚下是砖混水泥甬道,甬道下半米处是排水沟渠。从上方瀑布泻下的池水正在沟渠内缓缓流动。 “这一段呢是池水循环系统,再往前走会看到污水循环系统,而污水循环的终端就是各单元业主的排水管道喽。”女人那极其古怪的声音在前面幽幽传了过来。 进入下水通道后,女人的身法变得有些古怪,她以一种近似于猫步的步态行进,在暗绿光线的衬托下犹如鬼魅,加之其京剧旦角的诡异声音若说不使人悚然,起码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别家污水系统都是管道式的,普建首府是沟渠式,会不会增加工程难度呢?”我浅望脚下犹如地下暗河的沟渠流水,不禁赞叹普建首府的工程手笔。 “我们普建首府采用的是国际上最先进的给排水理念,沟渠直达蓝城的污水处理厂,平时不仅避免了业主的积水洪涝之苦,战时还可以提供防空避难的——哦,对了,我们也是人防工程的签约单位。”女人声音虽怪,但答言去语中条理还是非常清楚的。 反向推论,如果条件允许,凶手也可以从远处的蓝城污水处理厂进入普建首府,甚至是业主楼下,从而避开各处的视频监控——我暗自思忖着。 随着纵深深入,地下通道愈发显得深邃空灵,两侧的壁灯忽明忽暗后来索性全部都熄灭了。我的眼前空留女人一团浅灰色的背影。 “后面有东西!”身后的大丁惊呼道。 我停住脚步循声回望,但见我们身后10米左右凭空凸现出两只绿幽幽的光,那是猫的眼睛。 大丁的战术手电循光照去,一只黑色野猫不知什么时候跟踪而至,此刻正蹲在那里逼视着我们。 “妈的,又是车上那只畜生!”大丁咒骂着,弯腰拾起一颗石子向野猫砸了过去。 野猫敏捷地躲过袭击,攀壁而逃,转眼间又不见踪影了,只留下了一声恐怖长啸。 “野猫在这里是常有的事,两位还是不要与它纠缠了。”女人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听来此时又走出很远的距离了。 “你今天怎么搞的,毛手毛脚的?!”我低声训斥道。 “对不起,黎队。”大丁自知有些失态,也不辩驳,加快了脚步与我跟了上去。 “听说黎队调查的这起凶案很特别?”声音是从前面飘来的。 “你说的特别是指什么?”我望着前面一团灰影问道。 “哪都特别,我有个类似的案例,黎队想不想听听?” “讲!” “30年前的澳门发生过一起灭门惨案,当时可是轰动了整个警界的”一个光怪陆离的犯罪记事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在前方诡异女人的古怪声音中缓缓飘来。 30年前的澳门,牧羊围,一个邻里和睦,中葡混居的中档社区。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清晨,邻居像往常一样敲响林记粥店的铺门。 临近几条巷道赶着出早工的人们几年来已经习惯了在林记粥店喝上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加上几块葡式蛋挞。 往常里,林家夫妇会热情地招呼客人用餐,而他们10岁大的小女儿载灵也会帮着父母忙一些粥店杂事,然后再去上学。 但这一天,食客却没有敲开林家的铺门,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感觉到了异常,心细者甚至隔着不甚牢固的竹门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大家选择了报警,警方到达现场后,赫然发现林家夫妇已经暴毙在卧室床上,而她们的小女儿载灵则晕厥在客厅的沙发下。 死者均被钝器正面砸击面部致死,亡者死后面目全非,惨状至极。林载灵并无外伤,初步判断是因为经受强烈刺激导致昏厥,当天经医院抢救后虽然恢复意识,但却陷入精神恍惚状态,无法与人正常交流。 鉴于载灵极有可能是案发现场唯一的目击者,她的证言是警方最为倚重的破案线索,于是澳门警方请来美国最知名的华裔心理导师查理狄为载灵做心理康复,也寄希望载灵能够尽快回复自主意识为警方快速破案提供帮助。 以下是查理狄与载灵在心理康复阶段的对话记录: “test,test,录音开始。1986年4月1日,上午10时,天气大雨,对话室。我是查理狄,现在与10岁康复对象女童载灵第一次交谈。”查理狄调整好录音设备,开始第一次与载灵交谈。 “载灵小meimei,你好,我是查理狄,你可以称呼我查理叔叔的。” “你好,查理叔叔。”载灵的回答简短而又礼貌。 患者对普通礼节性沟通没有排斥,表达准确,言语没有障碍。查理狄在康复日志上写道。 “现在是什么时间,小meimei,你能够准确地告诉查理叔叔吗?” “1986年4月1日,上午10零3分。”载灵机械地播报着数字。 “很准确哦,能和叔叔讲讲你是怎么确定如此准确的时间吗?” “喏,你身后的电子时钟正在显示着啊。”载灵用目光指引查理狄看向他身后墙上的电子钟。 查理狄并没有回头看那只电子时钟,他在日志上写道:患者意识清晰,但伴随机械性思维症状。 “那么,我们现在在哪里?”查理狄轻声问道。 载灵看看四周,眼神空洞地说:“一间屋子。” “一间什么样的屋子,你能给叔叔描述一下吗?” “一张放着赌桌的屋子。”载灵毫不犹豫地答道。 “什么?小meimei请你再说一遍?”查理狄很困惑地望了望这件布置优雅很有家庭氛围的谈话室,然后再次向载灵确认。 载灵的目光开始不聚焦了,她的声音也空灵起来,“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正中有一张赌台,很多人在桌旁玩牌,他们都不说话。” 查理狄开始在日志上飞快地记录:患者应该进入遐想状态,她的描述与现实不符,但不排除源自以前生活的某一片段。 澳门是有名的赌城,纵然是小孩子也不免见识过大人们打牌的情景————查理狄如是想着。 “那么你在什么地方?”查理狄引导着载灵。 “我在桌边,看着他们打牌。”载灵的语气犹如身在其境。 “他们长什么样子,你能和叔叔讲讲吗?” “他们都没有脸的!”载灵直直地看着查理狄,似乎查理狄也是没有面目的人。 “没有脸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张张人皮,没有五官啊——哦,不对,有两个人脸上缠着纱布,我只能看到他们的眼睛。”载灵很用力地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