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欲加之罪
是啊,刚刚探明敌方阵营的构成,却又凭空杀出了一个敌我不明的周挺,还有那个看似位高权重而又神神秘秘的部队高层。 当然还有远途奔袭而来带有澳门14K背景的猎鹰,他虽然已经被赵武杀人灭口,但单就14K这个可以与日本山口组并架齐名的名号就足以让人为之胆寒了。 想到这里,我对妻子小婉又陡升愧疚之情。有道是一人之罪,祸不及妻儿。但蓝城这股黑恶势力却将魔爪伸向我的家人,也足见陈四喜和赵武一伙用心何其毒辣,这场战争绝无媾和之可能,惟有血战到底方可逃出生天! 思索间,车子已经驶到自家楼下,只见几个身着制服的巡警正在楼道口一边抽着烟一边闲聊着。他们是被市局指挥中心以防歹徒二次袭击而派来我家担任外围警戒的警力。 我从后座的缝隙间摸出了此前猎鹰留下的那把TT制式手枪插进腰间,然后跳下了吉普车,向楼道走去。 几个巡警中带头的认出了我,便问道:“黎大队回来了?” 我微笑着和几个巡警同事打着招呼说:“辛苦各位了,为我家站岗值勤,一会上楼喝几杯热茶。”说着从兜里掏出七星香烟,向几个巡警发烟。 带头的拿过香烟,很是恳切地说道:“黎大队,大家都是端警察这碗饭的,看到你出了这档子事,我们哥几个也是义愤填膺,不用客气,市局派我们来就是保护你和家属安全的——哦,对了,嫂夫人已经在楼上了,现在正由你们东城分局的同事保护着呢。” “谢了。”我拍了拍这个兄弟,然后又向其他人挥了挥手,便抬步上楼。 本就不大面积的家,现在因为有东城分局的几个同事在场保护就更显得局促。 见我进了家门,大丁便从客厅的沙发上站起来,迎上前来问道:“黎队回来啦,我听前方的兄弟们说,对嫂子行凶的歹徒被赵局击毙了。” 我默默地点点头,又看向另外几个队里的兄弟,问:“大家一会就回单位吧,这里不会有什么事情。” 大丁说:“局里安排我们在隔壁租下一个房子,每天两个人轮流值守保护黎队一家安全,为期一个月。一会儿我就过到隔壁去交接一下——哦,对了,嫂子在卧室呢。” “大丁你招呼弟兄们随便一点,抽烟喝茶。”我一面向大丁说着,一面和其他兄弟打过招呼后,进了内室。 卧室里妻子小婉正依靠在床背上,双眼通红间却仍有几分从容。看见我进来,马上下了床,拉住我上下查看,见我没有受伤痕迹,方才长舒一口气。 我搂过小婉,轻声说道;“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比什么都好。”小婉一向稳重识体,此刻话语间仍是一番荣辱不惊的情怀。 “我可能是在工作中得罪了……”我本想找一个合适的借口讲给小婉,以免她再跟着我担惊受怕,可是话说半句却已经被小婉文弱地打断了。 “嘘,什么都不必和我解释,你知道我懂你。”小婉温柔地说着。 小婉短短数语已经省去了我前后顾虑。娶妻当得如此,堂堂七尺男儿立于天地间,确有很多要事去做,怎奈有时儿女情长却又缚住了手脚,幸运的是我不必去考虑这些烦恼。 但又一想,不幸的却是小婉也是嫁给了我,一个天天面对生死抉择的刑警队长,一个已经退无可退只能血战到底的男人。 一股悲怆之感油然而生,使我将搂着小婉的双臂收得更紧了。刚刚经历了生死转圜的我们就这么紧紧相拥着,直到我的电话响起。 我没有接听电话,任由它响着,此刻我要真实地拥紧我生命中的伴侣,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 “去听电话吧,也许有重要的事。”小婉缓缓地推开我。 我慢慢地掏出手机接听后,另一端传来一个冷漠而又生硬的女声:“东城分局黎昂,是吧?” “我是黎昂。” “我是市局纪检一组组长,马梅。我们之前打过交道的,你还记得吧?”马梅在电话里很有些挑衅意味地说道。 “当然记得。”我冷冷地说道。 “那好,我现在代表组织正式通知你,请于今天10点之前到达市局纪检委谈话室,我们要开展关于你昨晚不当行为的内部甄别工作。”马梅在电话里已经毫不掩饰自己对之前所受冷遇的记恨。 “还有其他的事吗?”我对这些办公室官僚的工作作风已经见惯不怪了。 “没有了,到时候见吧。”马梅说完便生硬地挂断了电话。 蓝城市公安局纪检谈话室中,我将眼前的咖啡一饮而尽之后,身体上的疲劳略有平复。随后漠然地抬起眼皮,毫无惧意地迎着桌子对面马梅和关棠棠投来咄咄逼人的审视目光。 马梅与我对视之后,面容间流露出志得意满的神情,便对一旁的关棠棠颐指气使地吩咐道:“开始记录吧。” “机器猫”关棠棠丝毫不敢怠慢,连忙打开内部谈话记录本,开始对我和马梅的谈话进行记录。 马梅很官僚地清了清嗓子后,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黎昂同志,这一次找你来约谈是得到市局相关领导的批准后进行的组织行为,请你严肃对待。” “直接说正题吧。”我生硬地打断了马梅程序化的开场白。 对面的马梅被我抢白之后,却不像上一次那样愠怒于色,她似乎早有准备地讪笑一下,随后说道:“好,咱们进正题——关于你在昨晚今晨的行动中,严重违反组织纪律,私自做主协助嫌犯逃脱警方追捕的行为,你怎么解释?” “如果你们已经将个问题定性了,还要我的解释干什么?”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的确,在体制内我一个小小刑警队长是没有为自己辩驳的话语权的。马梅这种肆无忌惮审问的口气已经清楚地告诉我,组织上已经将我在这次行动中的表现定性完毕了,自己在这里只是配合着走一个过场而已,在这种情势下,多说无益! “这是给你一次自我辩解的机会,如果你本人放弃这次机会,那么我将代表组织对你宣布暂定处理决定!”马梅很是得意地说着。 “好啊,我在这里洗耳恭听。”我已经出离愤怒了。 听到此处,马梅脸际闪过一抹窃喜之情,随后向在一旁记录的关棠棠努了努嘴。 授意后的关棠棠一本正经地在桌上一摞文件中拣出一份文书递给马梅。 后者将这份文书在我面前展开后,得意洋洋地说道:“黎昂同志,鉴于你在昨夜今晨行动中的表现有待进一步调查和甄别,我们纪检一组给于你的暂定处理是停止执行公务并内部紧闭隔离一周,配合我们的后续调查。” 说话间的马梅已经毫不避讳地显露出咬牙切齿的神情,这种情绪表达我倒是在六、七十年代的官方纪录片中的阶级揪斗中经常看到。 之前忌惮我犀利作风而一直默不作声的关棠棠此刻好像也得到了仗势一样挺直了腰板,煞有介事地盯视着我的反应。 该来的总会来,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想到这里,我哈哈地笑了起来,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我的反映显然出乎马梅和关棠棠的意料,她们被我笑得有些不知所措。稍稍愣神之后,还是马梅先反应过来,她逼视着我说道:“这么严肃的事情你笑什么?快看看处理决定,要是没有意见就在上面签字吧!” 我慢慢地淡化了笑意,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这两个市局纪检干部,如此阵仗真是恨不能将我错骨吸髓一般,心里在想是什么原因致使她们对我抱有如此深刻的仇恨呢? 是我特立独行的个性抑或是天马行空的风格?突然间一个深藏在我内心深处的念头闪现出来——也许我并不适合这个体制,离开这里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马梅见我默声不语,以为是我心生惧意,便虎视眈眈地催促道:“你不要延误时间,快点看看决定然后签字。” “你身为纪检干部多年,组织有没有教你做人的基本教养?”我冷眼向马梅问去。 “你,你——”马梅被我训斥得有些怒不可遏,却一时间又无言以对,“你”字说了半天,剩下的话却全都噎在了喉咙里。 此时谈话室门声一响,蓝城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张一民款步走了进来。马梅和关棠棠立即站起身来齐声问候道:“张局好。” 我也扭过身向后看去,张一民的到来并没有让我吃惊,可是他身后跟进的青年军官却是使我倒吸一口凉气。但见驻地海军少校参谋周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随着张一民走进谈话室内。 进屋后的张一民很和蔼地向马梅和关棠棠招招手,示意二人归座,然后慢条斯理地问道:“打扰你们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