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凶徒现身
此时不远处的那个黑影开始*起来,他被电击之后经过一段时间也慢慢地有了身体反应,腓骨骨折后的疼痛如今应该让他痛苦不已。 “先扶我起来,咱们去会会这个夜半恶徒。”我对胡杨说。 胡杨轻轻地扶起我,此刻我麻药的劲道也开始慢慢消退,手脚已经有了知觉。我捡起之前掉落在地上的“七七”手枪,胡杨举着手电筒,两人来到那团黑影身前。 胡杨将手电直直照向那人脸部,眉头挑起,恨恨地对我说:“他就是白天里对我和小淘行凶的那个船工。” 我也冷冷地看向这个长相凶恶的男人。他此时双眼半睁半闭,豆粒大的汗珠挂满一脸,双手抱脑兀自地在地上打着滚。 “这回说说你是谁吧?”我很轻蔑地看着他问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他妈的现在就是疼啊!”这个凶恶的男人此时仍在负隅顽抗,言语间透出一股狠劲来。 我却也不急,冷笑着向他那条断腿踩去,好像又是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的断腿已成九十度直角向上翘起。这个男人鬼哭狼嚎间,手里抓起一把泥土就往自己的嘴里塞去——他已经疼得失去了理智。 胡杨在一旁冷眼地看着这个男人,嘴角升起一丝讥笑。 我慢慢蹲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恶徒疯狂地挣扎,半晌后又问:“需要把你这条断腿再掰正吗?” 男人几番翻滚后已经力气全无,他大口大口地吐着嘴里的泥,痉挛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别让我再重复同样的话。”说真的,我其实挺喜欢看凶恶的人痛苦无助时的样子。 “说,说,我全说。”他有气无力地说着,凶狠的表情荡然无存。 “你和她什么关系?”我指了指远处躺着的卫兰。 男人也瞥了一眼卫兰后,大口喘着气说:“都是她逼我干的这些事,我不做,她不会放过我的。” “怎么不会放过你?” 男人停了停,闭上了眼睛又开始沉默下来。 我看了看胡杨,胡杨也看了看我,眼神一闪,冲我点了点头。我便不再问话,直接向男人的断腿抓去。手刚接触到断腿,男人猛地一个激灵,竟凭地里挪出半米远来,嘴里告饶着喊:“别,别,我有案子捏在她手里。”语气里竟有了哭腔。 “哦?讲讲看,是什么样的案子?”我停住了手,冷笑着问。 男人惊恐之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说出来,也知自己说漏了嘴,再想辩驳却也不敢,便像xiele气的皮球,耸拉着脑袋,很低的声音说:“原来就是个贪污的事,被她一弄竟整出几条人命案。”一面说着,一面又看向躺在不远处的卫兰。 “哪里的贪污案子?”我逼视着他,紧接着问道。 “就是十多年前梨花镇上信用社的那起。” “你给我具体点说。” “也没啥好具体的,就是十五年前我还是镇上农村信用社的司机,卫兰就是她。”男人咬牙切齿地指了指旁边的卫兰继续说道:“当时是信用社里的出纳。她和经理,副经理以及会计四个人合谋贪污了当年一百万的农用贷款。本来我是不知情的,可是后来卫兰找到我,跟我说,那一百万的款子,她不想和其他三个人分,如果我能帮她干掉这三个人就可以和我每人分掉五十万。我他妈当时就是一个穷司机,五十万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了。于是我就答应了,之后的几天里,卫兰把那三个人约到她县里的一套房子里,请吃饭。 做饭时把麻醉药放了进去,而我就躲在另一个房间里,等他们麻药发作,无力抵抗时,我用刀子一刀一个把他们都捅死了。”说到这里,目光发直,眼神空洞似乎当时情景如今回忆起来也让他心生惧意。 我和胡杨听了互相对视,胡杨眼睛瞪大,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了看一旁仍在半昏迷状态中的卫兰,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恶魔。 而我虽然在之前听山峰说起过这个案子,但听到案件真凶的坦白后,却也仍旧有些悚然。“尸体当时怎么处理的?”我问。 男人此时心理防线已然崩溃,他不吐不快地说:“卫兰这个娘们挺毒的,她让我找来防腐剂,水泥和砖头,就在杀人那间屋子里砌了个水泥床台,那三个冤死鬼都埋进去了。后来又过了几年,她又找到我说,埋尸的地方可能暴露了,又让我把水泥床台刨开了,把那几具尸体搬了出来。然后连夜她让我开车到了这里,再然后……” 他顿了顿,眼光看向了远处那个梨林围成的院落。 我也跟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个诡异的小院子,心里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再然后,我们就把那三个尸骨扔进了那个院子里的水井里。”男人此时长叹了一声说:“坏事做绝,自有天报,我这也算混到头了。卫兰这个娘们像个催命鬼,当时才分了我二十万。我并不知道那些全款都被她藏在哪里,拿到二十万也奈何不了她,只能作罢了。” 我听到那口水井的时候,心中不免作呕。难怪下午的时候,卫兰从井里给我舀出一缸水的时候,直觉告诉我这水有些不对头,而我确实也曾莫名地多看了那口水井几眼。此时从远处再向院中那口水井的位置望去,只觉阴森森的一团黑影静静地堆砌在那里,让人凭空感受到一股怨毒和吊诡。 “你现在配合卫兰追杀我们也是她的主意?”一旁的胡杨说话了。 男人很凄惨地笑着对胡杨说:“是。她就是我的催命鬼,当初听了她的话,杀了人之后我东躲西藏,不敢露面,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这几年风声终于过去了,我才在乡下找了个漂流的活。 可是前天,她又冒出来找到了我。让我跟她再干一次大事,就是杀掉蓝城来的几个仇家,事成之后,还会给我一大笔钱。我咬咬牙就答应了。 所以白天时我就对你和另一个女孩下了手。当时也不知道你俩是死是活,看到你们跳水,我也慌了神就跑回来告诉了卫兰。她说你们不是重点,只要晚上能除掉他。” 男人说话间看了看我,然后接着说:“这事就算成了,我同样还可以拿到钱。于是她就让我藏到那个破石屋里,看到她点着蜡烛走过来,只要后面跟着人,那个人就是我们的目标。” 这个凶残的歹徒,说完这些好像也很释怀的样子。抱着断腿呲牙咧嘴地对我说:“他妈的,说出来还挺痛快的,这些年来以前的事憋在心里我都要疯了。哈哈。” 他忽然像忘了疼痛,失声狂笑起来。 “你就快解脱了。”我看着他失去心智的狂笑,心中也略感凄凉。这一类的亡命凶徒,我见得多了。犯下命案之时逞一时之勇或贪一时之快,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心中的罪孽感会重新发芽,最后吞噬掉他们作为人的本性。 “解脱了,解脱了好!我都感觉不到疼痛了。哈哈哈哈……”他机械地重复着我的话,有些进入癫狂状态了。 胡杨轻声地问我:“他是不是疯了?”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对胡杨说:“正相反,作为人的他刚刚开始清醒了。” 此时一直躺在一旁的卫兰突然很虚弱地说话了。“黎昂,你又要破大案了,现在很得意是吧?” 我和胡杨一听之下都觉一愣,忙都转头,看向刚才还在休克中的卫兰。只见她脸色惨白,呼吸微弱,杏眼微合地看着黑漆漆的夜空,一副近似绝望的神情。 我并没有近前去看她,仍然站在原地淡淡地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不是很好,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估计是挺不过今晚了。”她的语气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聊天。 “我之后会送你去医院的。”我说。 她很苍白地笑了起来,伴随着几声轻咳。胡杨见状走过去,递给她水壶说:“现在多喝点水,刚才要是知道你有心脏病我也许下手不会那么重。不过,我不会和你说对不起的。” 卫兰并没接过水壶,她倔强地端详着胡杨,半晌不发一语。而胡杨也冷冷地盯着卫兰也不说话,两个女人就那么毫不退让地互视着。 “你想谈谈吗?”我发声了。胡杨却仍旧站在卫兰身旁,眼睛不眨地盯着她。 “谈什么?谈谈一个母亲病故、父亲惨死的小女孩的心声?还是谈谈被人抛弃、道观清修五年的心路历程?哦,对了,或者你还想听这个女孩长大后怎么贪污公款杀害同谋的内心独白,是吧?”卫兰不再看向胡杨,而是再次看向被树冠遮挡住的夜空。 “你过去的悲惨遭遇和随后的所作所为,我既不是亲历者更非审判者,历史就交给历史去评判吧。我们谈谈现在的事。”我说。 “好一个现实主义者,我真没看错你。——黎昂,你相信来生吗?”卫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