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同一阵营
武力逼宫也好，阴谋篡位也罢，只要李元执意要如此行事便不得不与自己的同窗手足为敌，届时，兄弟反目、兵戎相见的惨剧恐难以避免。 李元交出集贤军后的第三日夜里，一人一骑于申王府正门之前停下，门外的士兵急忙迎了上去，那人翻身下来将马匹交给迎来的兵士，未等通报便自己径直入了申王府。 这一位造访者并非外人，而是集贤四公子之一，已为当朝宰辅的少年状元骆修文。 书院同窗前来无需通报这是申王府不成文的规定，所以，骆修文才可以径直而入。 同为同窗好友，冷伊寒以为李元放下了不轨之念，而骆修文却恰恰相反，虽然不能百分百洞悉李元此举背后的具体以图，却还是可以看出他究竟意欲何为。 那时已经子夜，申王府里的人大都睡下了，不过李元却没有。 夜风微凉，月色迷离，他一个人立于院前，微微出神的望着夜空里那一弯半弧月，仿佛只是在欣赏月色，又仿佛欲从那遥远的苍穹里寻找些什么。 轻缓、平稳的脚步声迎面而来，打断了李元复杂的思绪，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骆修文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前。 递交辞呈后的这三日李元一直闭门不出，同时谢绝外客来访，若非骆修文乃其同窗故友今夜势必会被挡在门外。 李元虽想不出骆修文深夜前来究竟所为何事，也可以想到定然不会只是会会好友这么简单。 于是，他们没有在外面多留，便直接去了书房。 “修文，这午夜将近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换做平时我可能已经睡下了。” “我是从公主府过来的。” 状元府与公主府在同一条街上，且离得很近，骆修文晚上回去公主府也纯属正常，只是这大半夜的他应该回去了，却为何又来了申王府呢。 “哦，”李元淡然一笑，问道，“可是为何只有你一人前来，其他人呢。” 骆修文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回答道：“有些事我不想其他人知道，只得你我单独相谈。” 李元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意外，没有说话，继续听骆修文讲。 “那****酒后失言说了些放肆的话，后来我也曾跟伊寒和执陌公子谈起过这件事，伊寒同当日一样坚决反对，而执陌公子对此也持反对态度。” “所以呢，”李元唇角微扬，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修文你深夜前来该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结果而已吧。” “当然不是，”骆修文稍稍顿了顿，下意识的望向门口的方向，确定门外无人偷听才续道，“我此番前来是想说虽然伊寒他们不认同子君的想法，但我不一样，在某种意义上我与子君你的立场是相同的。” 骆修文表明态度的那一刻，李元心仿佛被揪了一下，理论上讲有人跟自己同一阵营，而且还是自己的同窗好友，这本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才对。 可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毕竟，他欲完成之事是要赌上身家性命的，成则坐拥天下，败则万劫不复。 若是书院同窗都可以与自己站在一起，那么图谋造反也好，扶正朝纲也罢，他们都将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现实却是在这一问题上他们不可能达成一致，而且必然成为敌我相对，水火不容的两方。 “修文，你可知我想做的是什么事，你想清楚了吗。” “当然知道，”骆修文声音如常般温润，而那温润里充斥着少有的坚定，“当今陛下虽非无道昏君，却已非当初那个雄心万丈的君王，jian佞当道，朝局腐败陛下却视若无睹，如此下去的结果只会是小人得志，贤者心死，大唐命数也必然是江河日下。” 骆修文所言正是李元心中所想，不过，他们欲铤而走险并非单纯只为“诛jian佞，正朝纲”，同样都是有私心的。 当年是李元的父亲有心谦让，太子之位才落到了当今皇帝手上，可是，如今的皇帝却宠信jian佞，贪图享乐。这让李元很是不满，也为当年父亲的谦让觉得不值。 所以，李元在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上显得格外激进。 至于骆修文，他选择入仕途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然而，历朝历代都有贤臣，却非每一代贤臣都有幸得遇明主。 眼下的李隆基醉心享乐，不思进取，以为纵观古今，眼下的大唐盛世胜过任何一个朝代，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盛世之下却是危机四伏，分崩离析就在眼前。 同样饱读圣贤之书，骆修文却不似冷伊寒那般保守，在冷伊寒的概念里为人臣者无外乎忠君爱国四个字，无论君主如何，都应臣之、辅之，断无取而代之之理。 而骆修文则不然，忠君爱国自然不会有错，不过，忠君的前提是主子值得去效忠，若君主昏庸必然会对朝政不利，对社稷不利，如此一来岂非与“爱国”冲突。 所以，在他看来若是没有得遇明主之幸，便无需愚忠。而jian佞当道的朝局显然无法施展自己的远大抱负，所以，他决定铤而走险也可以理解。 不过，他选择同李元站在一起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感情，他喜欢虞倾颜，而虞倾颜心心念念之人却是梅采梦。 所以，或多或少他对梅采梦都一些嫉妒，嫉妒的情愫越积越深，终有一天会演变为仇视。 骆修文认为只要有梅采梦在，虞倾颜的心便会一直在他身上，永远都不可能会多看自己一眼。若是有朝一日梅采梦消失了，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我爱你，你爱他这是一个无解的怪圈，陷入三角关系中的人往往是无法理智的，而丧失理智的结果轻则这么自己，重则酿下悲剧。 当骆修文决定与李元一起铤而走险的那一刻，便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梅氏姐弟掌握着大唐两支最强的军队，所以，无论是谁欲行谋反逼宫之举，手握重兵的梅氏姐弟都必然首当其冲。 这一点骆修文很清楚，李元也不会不知道，可是，当二人决定走这一步的时候，便已然做好牺牲好友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