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月光下,凤鸣脸若玄铁,目光锋利如刀,冷笑道:“容疏狂,你敢背叛主人?” 我晕,这小子不分青红皂白,关键时刻坏我的好事。 我忙道:“这件事回去再说,你先把名单给他!” “做梦!” 他从牙缝里蹦出俩个字,忽然身动如电,朝左旺纯刺出一剑,快若星离光灭,冷冽深寒之极。 左旺纯也不是吃素的,两人你来我往,招招致命,速度越来越快,四周丛林涌动,落叶纷纷。我万般无奈,只得先夺下凤鸣手中的名单。 我一招出手,凤鸣急退数丈,怒道:“容疏狂,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晕,有这么严重吗? “凤鸣,你听我说——” “说这么多干嘛!”左旺纯冷哼一声,“我们联手先解决了这小子。” 这不是火上浇油嘛! 果然,凤鸣怒极而笑,挺身出剑,锋利寒芒直逼肌肤。 我既不能帮他对付凤鸣,又不能直说这名单是假的,一时真不知如何时好。看左旺纯一付拼命三郎的架势,想必今晚交不了差,朱瞻基肯定也会要了他的小命。可他要对付凤鸣谈何容易?不过片刻功夫,他已相形见绌,渐渐不敌。 他一边招架,一边叫道:“容庄主,你为何袖手旁观?你难道忘记——” 话没说完,忽然闷哼一声,肩膀中了凤鸣一剑。 不行!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我飞身截住凤鸣的剑势,使出流云出岫指捏住他的剑锋,对左旺纯喝道:“快走!” “那名单……?”这傻鸟眼看性命不保,还想着名单。 “我自有办法!” 他立刻飞身而起,离弦之箭般掠过湖面,渡水遁去。我靠!逃跑的武功倒是一等一的。 我回过头,忽觉面上一凉——凤鸣的剑尖直指眉心。 我惊叫道:“喂!你还来真的?” 他冷冷道:“主人为你身中奇毒,你竟恩将仇报——” “身中奇毒?”我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他冷笑。“若非主人替你疗伤,你此刻早已名丧黄泉!” “怎么说?” “你进过求真阁,还装什么蒜?” 我糊涂了。“这跟求真阁有什么关系?” 他忽然收起剑,冷笑道:“你身中剧毒,主人为了救你,不得不将毒转吸到自己身上。有关毒药的来源、毒性、涉及人物等全都记载在风净漓的档案里,你会不知道?” 我一呆。 原来风亭榭没有骗我,只是他不知道,这毒已经转到了艳少身上。 “那么,他的头发……不是因为沈醉天的……?”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凤鸣冷哼一声。“沈醉天算什么东西,他的玄冰寒玉掌对主人根本不值一提。真正厉害的是你身上的剧毒,为了控制此毒蔓延,主人一夜白头。” 我又是一呆。 难怪他最近容易疲惫?难怪他越发纵容我?原来时日不多的人是他!我感觉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脚底有股冷气直往上冒,挡也挡不住。 “这毒当真无解?” 他看着我不答,忽然说道:“现在你已经都知道了,立刻自刎吧!” 我一呆。 他转身不看我,冷冷道:“你是主人心爱之人,我不想亲手杀你,更不想他知道真相后难过,所以——请你自刎,向主人谢罪!” “名单是假的。蠢蛋!” 我抛下一句话,飞身而回。 刚进院门,就见艳少一袭白衣坐在庭中,微笑看定我,月光下的容颜,温润如玉。 这一瞬间,我忽然异常镇定。我走向他,步伐稳定的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他淡淡道:“我醒来没看见你。” 我轻声道:“我出去办点事。” 他抬手倒了一盏茶。“不累的话,陪我坐一会。” 我坐下。“你不问问我去了哪里?办什么事?” 他微笑。“就你那点小计俩,还想瞒我?” 我也笑。“我又忘记了,你是无所不知的。” 他不语,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院中桃花开的正盛,清香靡靡,偶然一阵夜风袭过,粉色花瓣纷坠似霰,有几瓣残红翩跹落在他的发上,那一小抹浅嫩的红衬着满头流瀑般的白,静美以致令人心惊。 他忽然吟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声音低沉暗哑,似一把常年未校的胡琴泻出的残旧音色。 我像被人当胸灌了一壶烈酒,胸口灼热至疼痛,呼吸维艰。 终于,我忍不住道:“那毒真的没有解吗?” 他面若冰封镜湖,淡淡道:“尚有机会。” 我惊喜交加。“这是什么毒?解药在哪里?我们立刻去找。” 他微笑。“目前只知道此毒来自白莲教,具体是什么毒,尚不清楚。我已命飞舞出关追查,想必很快会有消息。” 我震惊。“难道风净漓的师傅是白莲教的人?” 他微微蹙眉。“嗯。很可能就是昔日的白莲教主——唐赛儿。” 我大吃一惊。据悉白莲教主唐赛儿,在永乐年间起义造反,兵败后遁入空门,不知所踪,永乐帝拘系天下十万女尼都没有找到她。 他握住我的手,柔声道:“别担心!你不是说过祸害遗千年嘛,我没这么容易死?” 我嗫嚅道:“风亭榭说……这毒无解。” 他不语,忽然道:“他胆敢夜探求真阁,想必也是对风净漓的师傅起了怀疑。” 顿了顿又道,“不过,风净漓本人也不知道此毒的厉害。” 我一愣。“风亭榭亲口告诉我,毒是她下的。” 他轻叹。“毒确实是她下的。但毒临时被人调包了。” “什么人这么狠毒?要至容疏狂于死地?” “她挡了别人的道,自然有人要她死!” 他沉默一会,笑道:“风净漓不过是别人的一颗棋子,或许沈醉天与白莲教有什么瓜葛也说不定。” 我睁大眼。“难道你也不知道沈醉天的来历?” 他轻叹:“傻瓜,我或许天份比别人高些,但并不是神。” 他轻啜一口茶,继续道:“七年前,鬼谷盟一夜之间崛起江湖,来势汹汹,显然是蓄谋已久。倘若真的是白莲教改头换面,卷土重来,那么这个天下就更热闹了。” 听他的语气竟似乎充满期待,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真是叫我又好气又好笑。 “你自己命悬一线,还有心情看热闹?” 他微笑。“看来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嗯?” “被你关心的感觉很好。” 我无奈,放柔声音恳求他。“我们先去找解药好不好?” “不!疏狂,我现在只想跟你在一起,哪里也不去。” 我顿时语塞,有柔情在我心底冰裂纹一般延伸开去。 我看着他。“我真有这么重要吗?” 他回望着我。“比你想象的重要!” 我走过去,温柔俯身在他的腿上。四周宁谧,花落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