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天清早,我破天荒的起了一个大早,亲自端了洗脸水到艳少的房间去伺候。我想他至少应该说声谢谢,并对昨晚的事稍作解释,但是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就理所当然的享受了我的服务。在我的旁敲侧击之下,他仍然表示听不懂,似乎我昨晚听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根本就是我的幻觉,恨的我牙痒痒。 经过一整夜的利弊权衡,我很大度的决定原谅他,只要他肯说两句温软,或是稍微解释一下的话。毕竟,我还要借助他来实施逃跑计划,暂时不宜把关系弄僵。何况我也不是他老婆,他就算是召妓****,也属于正常的生理需要——虽然从他们的对话来看,那个女的更像是被他冷落多时的老相好。 你看,我是如此的理解体谅他,而他竟然对我实施“撒谎到底,打死不承认”的原则。好好,你现在不说,总有一天要露出狐狸尾巴的。 风亭榭的鼻子比狗还灵,立刻便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憋了一上午,中午打尖时,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俩怎么了?” 我拿着筷子轻敲两下,冷笑道:“看不出来,你还真三八啊?” “三八?”这孩子一脸纯洁,显然没听过这个词。 我忽然很好奇,不知道风亭榭这一路上有没有半夜叫外卖?看他的样子也有二十出头了,正是热血沸腾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年纪啊。 “小榭,问你些事,要老实的回答我。” 他的头缩了回去,挺直腰板,正儿八经道:“那要看什么事。” “私事。” “那也要看能不能说。” 我气结,挥挥手道:“算了。不说拉倒。” 他想了一会,终于道:“你问吧。什么事?” 我斜眼道:“你保证,你会诚实的回答?” 他点头。 我立刻凑上去。“你结婚了没有?” 他显然没料到是这个问题,脸色一红。“没有。” “你有过几个女人?” 他面色一红,漂亮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直直盯住我。 我提醒他:“诚实回答。” 他沉默半晌,终于低哼了一声。“没有。” “一个也没有?”我叫起来,“天啊!这么说你还是处男?” 或许是我的声音有点大,周围已有不少目光聚了过来。 他狠狠瞪着我,脸色由红转白既而青。 我压低声音,继续问道:“那么……” 他忽然烦躁起来。“你到底还想问什么?” 我赔笑道:“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了,我就告诉你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他冷冷道:“我已经不想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了。” 我无奈。“可我突然很想告诉你?” 他脸色绯红,垂头静坐,眼观鼻鼻观心。难得见到他脸红,我本来还想逗逗他,忽然瞥见门口进来的一个人,顿时一呆。 这真是一个可人儿,明眸朱唇,一身雪白素衣,手握长剑,英姿飒爽,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江湖女侠了,直看我艳羡不已。 这女子刚一进门,角落里立刻有人站了起来。“馨儿,你终于来了。” 我转头一看,见到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眉目平常,毫无特色,混进人群就找不出来的那种。可是这姑娘称呼他为“陆师叔”,似乎颇为敬重。 “馨儿,你师傅呢?” “师傅等不及,已经先去济南了,他老人家命我来和师叔会合。”那女子的神色语气颇为焦急。“师叔,碧玉feng的情况怎么样?少辞他有没有受伤?” 少辞?我大吃一惊,难道是林少辞? 风亭榭也是神色一变,微微侧头。 “沈醉天带人打上了碧玉feng,林老先生与晚词小姐相继失踪,林少主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 “容庄主呢?她回来没有?” “不知道。有人说她已经死了。” 那女子双目圆睁,脱口道:“不可能吧?” “现在江湖上的流言很多,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姓陆的男子说着站起身来,“你师傅的性子也忒急了,他绝不是沈醉天的对手,我们必须马上赶去济南。” 沈醉天攻打碧玉feng?林老先生与晚词小姐失踪?这么说碧玉feng就是御驰山庄的总舵,林少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独自走了? 我正沉思,风亭榭拍拍我的手,一脸关切的看着我,道:“别担心!” 我顿时反应过来,我是容疏狂,是御驰山庄的庄主,绝不能坐视不理,我必须得去济南。 “听着。不管你是否同意,我要先去济南。” 我直视他的双眼,故作大义凛然的,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完这句话,然后起身去找艳少。 这个家伙是掉进厕所了吗?关键时刻,就找不到人。 我在后院找了半天,也没见到半个人影,正要离开,忽然听到后墙下传来一阵咳嗽声。 “请恕属下多嘴。”一个男子的声音,有些谨慎地说,“事情已经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您真的犯不着这样做。” 咦?这话很耳熟,声音也很耳熟。 咳嗽声愈发剧烈。 “你不懂,凤鸣,你还不懂,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艳少的声音依稀有一丝苦涩,顿了顿又道,“你先回去吧。” “属下告退。” 空气中隐约有一阵风声,阳光倏忽明暗,院子里重又恢复寂静,通过前堂噪音的衬托,愈发显得安静。 他轻轻叹息一声,道:“出来吧。” 我走出来,只见他面色异常苍白,一双眼睛里露出温和的微笑。 我看定他。“我们不去沧州了,就此分道扬镳。” 他微笑着,什么也没有问,就点了点头。 我瞪大眼。“你都不问一下原因?” 他轻叹一声。“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我叫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江湖上,还能有什么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呢?”他叹息着,笑的有些虚弱,“不过,你放心,林少辞比你想象的要聪明。” 我愣了半晌,道:“我很惊讶,你说我们是朋友,可是你居然一点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他面不改色,微笑道:“但是,当你说出‘分道扬镳’这四个字,我却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他静静地看着我,那目光似能穿透人心。“因为,你知道这一次事关重大,此去凶险,生死难料,你不愿意我陪你一起去送死。” 我又感动又惊奇,我们不过相识十余天,他对我的了解,竟胜却多年好友,真是一个厉害角色。 我道:“没错。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但,至少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我们本是萍水相逢,你并不欠我,我实在没有理由要求你陪我冒险。” 他一直微笑着。“疏狂,你看似精明世故,实则还太天真。这个江湖比你想象的可怕。这一次,我不能陪你去,你要小心。” 他说着,忽然又咳嗽起来,急忙用丝帕去捂。 “你怎么了?”我伸手要去扶他,却被他避了过去。 “昨夜受了风寒,你身体刚好,不要传染了你。”他的声音从丝帕后透出来,显得有些沉闷。 “时候不早了,你快些上路吧。” “那么……”我竟有些不舍,“我们何时再见?” 他微笑。“放心,我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