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郑丽婉的眼界(二)
“穿越?” 李承乾暗暗自否,见郑丽婉俏容微茫,轻蹙黛眉,乌黑柔软的秀发在头上结了简单的发髻,以玉簪固定,随意有小撮发丝散垂下来,另有一种独特放任的韵味。这样古色古韵的气质可是后世女子难以匹及,怎麽可能是穿越者呢? 既然不是穿越者,李承乾心中更加愕然吃惊,当下连声询道:“丽婉,你是如何知晓这些人的生平事迹?” 郑丽婉见李承乾一脸诧异的模样儿,不禁“噗嗤”一下,抿嘴嫣笑道:“大郎,我可是堂堂东宫奉仪呀,查探这些人的资料又有何难?” 奉仪不过九品,此话诚乃是郑丽婉的自嘲,李承乾无奈的笑道:“丽婉,莫要再插科打诨了,你怎麽知晓苏定方这些人?” “是妩儿啦!” “妩儿?” 郑丽婉点头道:“当日华阴大郎遇难后,妩儿深感大郎身边缺乏谋士及身手矫健的贴身护卫,故而妩儿便去了太极殿求见陛下,妩儿回东宫后,就对我说出了那些人的名号。” “原来是阿爹啊”李承乾这才明朗,若说这些人乃是老爷子挑选出来,那却是没的说,老爷子的眼光向来精准,再观历史中这些人的成就,亦确实如此。 不过令李承乾更感动的是那清澈明妩的女子,默默做了这麽多事儿,阔别甚久,也不知她到了江南没有,一年半的时间还真有些思念成疾。 见着李承乾闷声不响,郑丽婉轻轻的捏了捏李承乾的手掌心,温色道:“大郎,想妩儿了?” 李承乾反手揽住郑丽婉的柔腰,邪笑道:“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我是不是很无耻。” “还好啊,我与妩儿情同姐妹哩。”说完,郑丽婉推了推李承乾那不安分的双手,又淡淡补了一句道:“不过确实有一点好色。” “那又如何,圣人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你和妩儿都是我喜欢的女子,做这些事应当不过分吧。”郑丽婉也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一番,李承乾哪会放过任何一丝机会,一双手根本停不下来。 郑丽婉见李承乾也未太过分,则选择对那双罪恶之手视而不见,开口询道:“大郎如何处置这些人杰呢?既然陛下能将这些人的讯息全部告知于你,或许也明白咱们东宫缺人缺的厉害。” 说起正事儿,李承乾也没了那色样,心忖道,当日自己且不喜拘束,故而并未设置东宫辅臣。而今从终南山回至长安亦有一年半的时间了,朝中政务、大唐科技院、以及那些隐匿的贼子让自己忙的焦头烂额,诚然有些乏力,缺少一些可靠的良佐之才。向来老爷子也想到了这一点,当日太极殿打赌一事已作罢,这东宫辅臣老爷子早已想好了人选,大抵就是那宣纸上的几人了。 想到这儿,李承乾微感疑惑道:“丽婉,你可知为何许敬宗的生平事迹上会有一道斜杠?” 郑丽婉回道:“听妩儿说过,此人堪有大才,然心术不正,用之善则功效不下于当朝宰相任何其一,用之恶则或可能召来危险之境。” “这也是阿爹告诉妩儿的?” 郑丽婉摇头道:“陛下只是说了这些人的名字,所以的资料都是妩儿和我亲自搜罗,陛下确实慧眼识珠,所言之才皆可成良佐之辈,只是妩儿发现这许敬宗为人略有瑕疵,怕大郎难以驾驭,则重重标记了一番。” “那丽婉你可知妩儿为何对许敬宗存有戒心呢?” 郑丽婉摇头道:“我与妩儿分工行事,许敬宗由她调查,后来我又带着黄飞他们去洛阳寻你,此事从未细细向妩儿询问。” 熟读历史的李承乾甚是了解许敬宗,历史上的许敬宗的确如同唐妩猜测那般,是个有瑕疵的良佐之才。其一,许敬宗为了贪财,把自己的亲身女儿嫁给蛮夷之辈,只为了能多拿一些礼聘。其二,李治想要立武媚娘为后,当时全朝没有赞同的,但是这许敬宗,他揣摩李治的私心,极力建议支持李治的做法,并且还与中书侍郎李义府遂诬告长孙无忌、褚遂良图谋不轨,迫使两位凌烟阁的开国功勋流放于岭外,客死异乡。 而今的李治还在玩泥巴,武媚娘且能听完女儿国默然流泪,历史在自己的煽动下渐已改变轨迹,但李承乾向来是个性格豪爽之人,爱憎分明,前世透过那墨香的史书就甚是鄙夷许敬宗的蛇鼠之举,如今又有妩儿之心忧,李承乾很自然的将许敬宗的生平事迹抽了出来,用了一扯撕成一堆碎纸屑。 见状,郑丽婉询道:“大郎不用许敬宗了?” 李承乾笑道:“阿爹曾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即便他许敬宗再有才华,而今已对他起了疑心还焉敢起用?” “大郎可以去亲自见上一面,或者许敬宗并非宵小之辈呢?那样大郎岂不错失良才?” 李承乾摆手道:“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只要好生擦亮眼睛,许敬宗之辈比比皆是,我宁可在身边留有庸才也不愿留下一个隐患。” 闻言,郑丽婉却是缓缓舒了一口气道:“大郎能这样想便好,不怕猛虎一样的敌人,就怕身边之人暗自下绊子,前有楚霸王麾下之项伯,今有隋炀帝身下之宇文化及,皆是前车之鉴。” 听至此,李承乾愣了愣,随后恍然道:“丽婉,你在试探我?” 郑丽婉秀眉凝重道:“我只是担心大郎犹如那曹cao那般,任人唯才,而不唯贤,即使品行恶劣,不忠不义不孝都能举为官,对于曹cao来讲,天下未定,他需要平定天下,乱世之争,故而且不论人品如何,悉数收于麾下。然现如今天下已定,朝野安定,着重的是文治寰宇。我相信妩儿的眼光,若想大唐长治久安,若想东宫太平清宁,诸如许敬宗之辈切可不取。要知道一筐桃子只要有一个坏了,那麽这一筐桃子都别想吃了。” 郑丽婉的博学多才李承乾今日算是彻底开了眼,他在想,倘若历史上的郑丽婉真的进了大明宫,那还有后来的武媚娘麽?至少从现在看来,郑丽婉且能轻松将武媚娘算计至穷途末路。 老爷子既然将这些人杰名单交于唐妩,只怕这无拘无束的日子算是到头了,莞尔,李承乾开口道:“丽婉,估摸着过些时日阿爹便会在东宫安设辅臣,往后会更加忙碌,芷儿则需你多多费心了。” “芷儿?”郑丽婉疑惑道:“就是做日大郎抱回来的少女?” “嗯,她刚丧失双亲,颇为凄楚,女儿家的心思我不懂,往后还需丽婉多多开导她。” 昨日郑丽婉初见那俏容极似婉儿的女子,心中疑惑匪然,可李承乾没说,郑丽婉自是知趣的没有询问,而今尤见李承乾开了口,郑丽婉便也凝眉询道:“大郎,此女子到底与婉儿有何关系?” “唉,丽婉,你有所不知,她是婉儿的同父异母的meimei。” 难怪长相如此神似,莞尔,郑丽婉又道:“那大郎是如何知晓此事哩?” “事情是这样子的......” 一番口舌,李承乾将大理寺内发生的事情始末复述于郑丽婉,其实他心中微微有些困惑,按照推断,那大理寺定然藏有内鬼,但会是谁呢? “丽婉,你说说,大理寺内鬼该是谁呢?” 郑丽婉反问道:“大郎又认为会是谁呢?” “那贼厮关押在天牢,寻常人根本见不着,所以戴胄及那两名狱卒嫌疑最大。”说到这儿,李承乾微微顿了顿,眉头轻拧道:“只是不知这内鬼究竟是其中某一人,或者是这三人都有可能是内鬼。” 郑丽婉淡笑道:“大郎错了,戴胄绝非内鬼。” “哦?”李承乾望向郑丽婉,询道:“丽婉何以笃定那戴胄乃是清白之身?” 郑丽婉回道:“大理寺掌管整个大唐的刑狱案件审理,大理寺卿之职尤为重要。陛下既已擢升戴胄为大理寺主卿,那麽定熟知此人的底细及能力,否则如此重要的位置不会贸然丢给戴胄。且那戴胄在民间口碑甚好,隋朝为官时,常为民请命,生性忠直,清廉不阿,所以这内鬼绝非戴胄。” 听着郑丽婉这麽一分析,李承乾顿时眼色清亮,老爷子识人的本领可谓一绝,就如同郑丽婉所说那般,大理寺卿之职已经是关系到了大唐国法之本,戴胄擢升大理寺卿前,估摸着老爷子早就将其老底查个透彻,所以戴胄既已迁至大理寺卿,那麽当是清白之人。 “那依丽婉之见,内鬼便是藏匿在那两名狱卒之中?” 郑丽婉轻轻摇头道:“恐怕内鬼也非狱卒,戴胄能右迁大理寺卿,那麽断案及审人本领不可小觑,若手下两名狱卒存有异样,于大理寺长久相处,戴胄岂会看不出端倪?” “这......”李承乾瞪大了眼珠,郑丽婉也太妖孽了,通过戴胄的职位高低则笃定其清白,又通过戴胄判案审人的看家本领则断定其手下狱卒清白。仅是一个大理寺卿的职位便能分析出如此之多的头绪,还阐述的颇为在理。也亏了自己当日火海救下佳人,得佳人之倾心。倘若郑丽婉因当年退婚之事而怨恨不竭,在东宫随意使些计谋,或许能让这得之不易的皇家亲情又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