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荒漠、藤木、绿洲
“你要找那些魔修,但你现在只是刚刚踏入可以修行的门槛,凭什么去找?我看,你还是不要管这些闲事,先去找失落的法器。修行之人,哪来的那么大气性,魔修逆天行事,自有天谴报应,与你何干。”小蛇不以为然的说。 宁徵言又在那惨死的半截尸身上寻摸了一阵,拿出一个圆筒,这才有空答道:“想要对付他们的,不止是我一个人,找对了方向,自然有人帮忙。” “什么意思?” 这时的小蛇更像是未出云山之前,歪着脑袋满眼的疑惑神色。 “何况,我要在这个地方寻找法器,若是能够掌控此地情况,事情就变得容易许多,嗯,不和你多说了,这里随时会有人来。” 小蛇刚以为她要设法离开,不料宁徵言拔开那圆筒上的塞子,顿时一道火光冲上云霄,伴随尖锐的气流呼啸,鲜红色的烟花在朗朗晴空蓬然散开,覆盖了整座边境城池,显得触目惊心。 这是发给城内之人的信号。 片刻间,巷子外面传来轰隆隆的奔跑声,立刻就有驻守卫兵发现了这里的尸体,以及尸体边上的陌生少女。 “替我转告此城主将,宁家长老随从到此,发现有人勾结魔修,此人已被诛杀,余下之事还请其早作决断。”面对越来越多的卫兵,宁徵言沉声喝道,随手一剑劈开了身边围墙,霎时间,墙体四分五裂,无数深深的缝隙一直延伸到对面街道,四处砖石哗哗滚落,街边房屋微微晃动,里面的居民差不多同时惊叫起来。 这一剑,去势沉重无比,着力处偏又巧妙无比,斩断周围地势相接处,正是她结合梦境中的技巧所为。 但听哗啦啦一阵兵器拔出的响动,众多卫兵被这威势所惊,急忙严阵以待。 “你是何人,快快住手!” 随即,卫兵中领头的看出对方本事,赶紧约束住手下,高声喝问, “论打斗,你们擒不住我,我若想逃走,早已无影无踪。论交代真相,你们不够资格。”宁徵言手腕轻转,挽了个银亮灿烂的剑花,惊人寒意竟逼得那些卫兵纷纷后退一步,“还不快请示你们的主将。” 就在此时,卫兵们纷纷如潮水退后,从中间让出一条道路,当头走来的一位身披沉甸甸的繁复盔甲,手拿漆黑长枪,身形雄浑,方脸宽膛,是个年约三四十的魁梧大汉,他那灼灼如闪电的双目盯住了宁徵言,沉声道:“不必为难他们,本将已经来了,是你在城中杀人?” “此人诱我进城,施以杀手,我反击之时未能留下他的性命。”轻轻将真相带过,宁徵言收了剑,打量了几眼,问道,“阁下便是此城主将?” “诶,既然是同道中人,想必能够看出这位将军气概不凡,威武过人之处,乃是当今圣上亲自赐下封号的靖北大将军,城中岂能有第二人?” 那主将旁边闪出个人来,身着浅蓝色的文人长衫,一手摇着羽扇,笑吟吟地开口了。 “贫道山玮,还未请问道友姓名。” 他看出两人间的敌对气氛,一番插科打诨,倒减轻了不少火药味。 “宁家,宁秀秀,奉家族长老之命前来此地处理要事。”她从容说出了自己身份。 “宁秀秀?真是陌生的名字,不能说一句久仰,贫道失礼了啊。”那山玮啪地收了扇子,挑了眉道,他相貌本来就有些斯文过头,一双眼睛又是个时时含笑的模样,越发显得轻佻,“好在那宁家大名如雷贯耳,出来的人想必也是青年才俊,久仰,久仰。” “借用家族名号,非我所愿,然而此事牵扯甚广,不得不请将军一谈,是我失礼在先,道友若是有意,还请事后指点。”宁徵言眼瞳微微收缩,语气委婉,内里意思却是毫不客气。 这一轮两人交锋,正是为了宁家之人的来意。 山玮意在警告她这里不是宁家,而是瞿朝治下的王土,宁徵言则是搬出了魔修勾结士兵杀人这个名头,不由得两人坐视不理。 她之所以要发动信号,惊动全城的卫兵,正是要在众目睽睽下提出这一点。 谁又知道,这座城的主将到底有没有和魔修勾结。 “本将余羿,宁家之名亦有耳闻,既然这事是因为城中卫兵而起,还请这位姑娘前往府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听到宁家的名字,余羿脸色就有点难看,态度越发强硬。 宁徵言看了眼山玮,又看了眼余羿。 “也好,我亦要请家族来人处理族内叛徒,这就劳烦将军了。这里是我从叛徒身上找到的重要之物,还请过目。” 她拿出了那记有密道的锦囊,由山玮转交过去,余羿大致扫了一眼,立刻深深皱起眉头,一连串命令发布出去,身边的士兵们好似流水般有条不紊的散开,很快就将整座城池封得严严实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宁徵言心里暗暗讶异。 能够练兵练到这个地步,这位余将军果然有几分真材实料,就是不知道他对魔修态度如何。 不过,无论是敌是友,恐怕都受不了自家城池被人开出几个秘密通道来吧。 这么快的下令封锁全城,是出自于人之常情,还是为了掩盖什么?心思转了几圈,宁徵言很快就跟着两人来到了府衙。 这处边境府衙没有丝毫的奢华气象,高墙大门,防护森严,两旁的卫兵立得笔直,好似钢铁浇铸一般,唯独精光四射的眼中流露出十足的悍勇、狠辣。 “委屈道友暂住这边的客房,期间不离府衙半步,待事情查清,自然可以随意走动。” 山玮扇子一指,正好指向那满是灰尘的客房。 “如此肮脏的地方,就是你们将军待客之道?”宁徵言心里明了这又是一场试探,冷笑道。 “哎呀,失误了,贫道指的应该是这一间,眼花,眼花。”山玮打着哈哈掩盖过去,给她重新安排了间客房,又指派了两个服侍的健壮仆妇。看到那两妇人跟前跟后,不离对方半步,他这才满意地摇着扇子回到了府衙大堂,和早已等待在那里的将军轻声交谈起来。 “身上修为浅薄,可以是法术掩盖而成,不过,她对那住处是真心恼怒,倒有几分大家族子弟的样子,照贫道看来,或许先前城中那场来历不明的大风另有他人所为。” “宁家这边,还请山先生多费心,本将会派人调查魔修一事,哼,胆敢在本城放肆,那些所谓的修士不想活了。”余羿面色铁青,“还有那宁家,简直是不知所谓,弄个黄毛丫头在这里颐指气使,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贫道已经让她修书一封,送到附近的宁家族人那边。”山玮假装没听见他的话,心底,却蓦然浮现出曾经萦绕于夜晚的梦境。 梦境中,自己乃是中洲一修行门派的弟子,为秘境之事来到宁家。 在瞿朝根深蒂固、一手遮天的宁家,掌握一境而在凤石原呼风唤雨,威风八面的宁家,这两个不同又相似的家族,就用他们来试一试这梦境到底是真,是幻,是实,是虚。 此后数日,宁平勾结魔修一事彻底水落石出,余羿大发雷霆,暗中追究相关责任的将士,又上书请朝廷剿灭魔修,将消息掩盖得密不透风,发誓要给那些鬼鬼祟祟的魔修好看。 山玮不但派人监视宁秀秀,更不时用法术去试探,然而那宁家女修始终规规矩矩在房中修炼,闭门不出, 他哪里知道,宁徵言这几天已经将此地的情况掌握了个一清二楚。 “又要我去偷窥地图,又要我打听外面的消息,你别仗着个不知真假的梦境,就这样使唤人。” 深夜,那两个仆妇都睡着了,客房内的宁徵言没有点上灯烛,只是在夜色中耐心听着小蛇连连抱怨。 “你是人吗?最多就是虬龙而已。” “虬龙又怎么样?早晚有一天,我修成神龙再炼人身……这里画错了,是这样斜的,不是偏着的。” 根据它的口述和指点,宁徵言以手指在地上绘制出北方边境地图最后一角,注视良久,猛地一挥袖,将那些痕迹全部抹去。 地图本身,已经刻画在她记忆之中。 北方边境几乎全是荒漠,只有一百六十七个绿洲,当地居民习惯称住地为舟,起因已经不可考。 地图上大片大片的空白,若是化为实景,都是些日光浩渺的荒芜土地,黄沙飞扬,沙丘蜿蜒,时不时袭来的风沙天灾,的确有几分和茫茫海面相似,孤岛也好,绿洲也好,如同载着人不至于灭顶的船只,能够让人艰难跋涉,度过那漫长的一生。 “当初奚长老对我说过,落入秘境的法器往往会回到最接近其特性的地方,小蛇你是在海边上,那么,那乌金藤制成的法器,理应在绿洲中才对。”她闭目冥思那地图,每一条线都清晰映出图像,“藤木喜水,先从水源最多,最大的绿洲开始找。” “也真是奇怪了,若是按照这个条件,那法器应该在南边才对,多山,多莽林,难道……是因为里面有魔修神识的缘故。” 北方荒漠,到底有什么吸引着这乌金藤木制成的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