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故人李义
小二一愣,半晌才清醒过来,连忙答道:“见了,见了!小的看见那公子似乎不太高兴,冷着脸,风风火火的冲出客栈大门去了。” 墨铭这下更加着急了,心里暗道,自己就是随口应付一句,哪至于这样生气? 埋怨归埋怨,墨铭心里还是极不放心,正要挣扎着下楼去瞧瞧,就见暖阳捧着一小袋干果,活力十足的跑上楼,嘴里似乎还哼着歌儿,显见着十分高兴,墨铭的心立刻“扑通”一声落回肚子里,脸却不自觉的板了起来:“这是去哪儿了,这么长时间不见人?” 暖阳其实早就看见他了,所以才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欢乐样子,待听了他的质问,立刻敛了笑容,用恰恰他能听到的声音“哼”了一声,装作没看见他一样轻轻快快的跑进了屋子。 墨铭身上有伤,蹭了好久才回到屋里,坐回正在认认真真吃干果的暖阳身边,叹息着说道:“咱现在可不是出来玩儿的,随时有可能被人盯上——你以为那沈柯是好相与的?他想要什么,便会想方设法、不择手段的拿到手,绝不会这样轻易的放了咱们。” “你何时变得这样啰嗦了?”暖阳跑出去之后,其实很快就想通了墨铭也许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多深意,便有些腆然,想回来又不好意思,只能在一个小茶馆的角落里坐了一会儿,直到那些喝茶的人再无八卦可说,才悻悻然的出来,又随便买了点干果才回客栈,表示自己出来这一趟是有事儿的。 她自知理亏,只抢白了墨铭一句就不再说话,只是把那袋干果往墨铭那边推了推,示意他和自己一块儿吃。 墨铭也跟她没了脾气,索性什么都不想,吃些零食解闷便罢。 两人咯吱咯吱的嚼了一会儿,墨铭忽然抬手示意暖阳噤声,暖阳吓了一跳,嘴里的东西就那么含着不嚼,只跟着墨铭专心倾听外面的动静。 “胡说!我明明见她跑进来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的声音。 “真的没有……想是二位爷太过辛苦,看恍惚了?咱们客栈里哪有捧着一袋子零食上楼的美貌女子……”小二有气无力的辩驳声。 “她是个女子,身着男装!你个大傻子,连公母都分不清?!!” “……” 暖阳大惊失色,心想,果然被墨铭这个乌鸦嘴说中了!自己只不过出去一趟,就被人盯上了! 墨铭却只是浅浅的皱着眉,轻轻拉了拉暖阳的衣袖,示意她跟着自己来到窗边,只说了声“小心”,便抱着暖阳的腰,开窗跳了下去! “你不要命了!”暖阳这次更是吓得不轻,生怕墨铭重伤未愈,一个不妥当连带着自己都摔成残废,好在话音未落,墨铭便稳稳的落在地上,落地的声音却很大,呼吸也有些粗重,却一会儿都不敢耽误,只是无力的蹲坐在地上,指着左侧说道:“马厩在那边,快去套车,我去开后门。” “你行吗?”暖阳看墨铭的脸色有些难看,很不放心,墨铭却只说没事儿,催他快去牵马套车。 不多时,两人再一次驾车奔跑在逃亡的路上,不同的是,这次墨铭的后背沁出了血迹,整个人颓丧无力,连嘴唇都有些发白。 “墨铭……”暖阳忽然害怕起来,生怕墨铭就这么死在自己身后,不放心的一边驾车一边回头去看他。 “我没事儿,”墨铭努力努力笑笑,“你只需沿着这条道一直向北,前面五十里就是署城。” 暖阳对这些城池的地理位置毫无概念,只能听墨铭的,快马扬鞭的向北疾驰,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只觉得前面似乎出现了淡淡的灰色影子,应该就是墨铭口中的署城了,心里正在高兴,就听马儿嘶鸣一声,重重的跌倒在地,马车却由于惯性仍在向前飞奔,眼看着就要撞在那马儿身上,暖阳眼前一晃,便被墨铭抱着跳出了马车,滚落在道路旁边的灌木丛里,弄得两人满头满脸都是灰土和枯树叶。 “怎么回事儿啊?”暖阳正要爬起来,墨铭却抱得她更紧,还空出一只手来捂住她的嘴,身体也挣扎着向灌木丛里面挪了挪。 暖阳意识到墨铭这么做定然是有什么危险,也不敢再动,只是瞪大了眼睛,透过灌木的缝隙看着外面的情形。 马儿似乎伤得极重,躺在道路中间抽搐的挣扎着,暖阳眼尖,看见它的前蹄处有两条鲜红的血迹,像是被刀割了一样齐整,殷红的鲜血中露出瘆人的惨白色。 暖阳的脑子里立刻闪过一个画面,有人设好了埋伏,一条鱼线一样结实锋利的长线被系在路边的树上,中间绷得紧紧的,只等着飞驰而来的人撞上来跌倒…… 她心里正想着,就有几个身穿布衣的彪形大汉吵嚷着从远处跑了过来,直冲到马车旁边,将车里值钱的东西都拣了个遍,才有一个黑脸大汉诧异道:“这车里咋没人嘛?” “摔死啦?”一个愣愣的家伙从包袱里抽出一件暖阳的衣服,放在身前比来比去,正比得高兴,就被那黑脸大汉打中了后脑,连连怪叫道,“你干啥嘛?!” “摔死了也得有死尸嘛,你个傻子!” “你说谁是傻子!”挨骂的那个不干了,扔下衣服合身就向黑脸大汉扑了过去,众人连忙把他架住,并不说他,反而都转头埋怨那黑脸大汉:“你跟他计较什么?” 其中有个高高瘦瘦的山羊胡,一直站在众人之外左右观看,哪怕是那两人打了起来,也并不见他着急说话,只是审视的巡视了老半天,才把目光定格在墨铭和暖阳滚落的灌木丛处,推了推旁边那几个,哑着嗓子说道:“在那儿,没死就打死。” 吵得正欢的几个人被转移了注意力,都顺着山羊胡的手指方向转过头来,那个愣愣的更是直眉瞪眼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墨铭立刻从地上抓了把土,往自己和暖阳的脸上俱抹了几把,才在暖阳耳边说道:“别动。”自己挣扎着爬了出去,露出后背上的血迹,那血迹因为方才沾了不少泥土,显得很是肮脏。 那几个人谁也不曾想到从灌木丛里爬出来的是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俱是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都退开了些,还是那山羊胡胆子大些,走上前问道:“这车是你的?” 墨铭趴在地上喘了半天,才道:“正是,在下从马车上摔进了灌木丛——不知后背被什么刺了一下,疼得不行,腿好像也断了……几位壮士,这车和车里的财物都送给各位了,只求各位带我一程,去前面的署城找大夫帮我医治……”这几句话说完,墨铭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载你?晦气!”那黑大汉不屑的说道。 “你的心咋这么狠咧?人家受伤了,载一程就载一程嘛,瞧瞧你这个样子,良心都跑哪儿去了嘛?!”那傻乎乎的汉子立刻接口将黑大汉奚落了一顿。 “良心?俺的良心被你吃了!”黑大汉不甘示弱。 “闭嘴!”山羊胡不怒自威的打断了两人的抬杠,从腰间抽出一柄尖刀,对墨铭笑道,“你伤得重,也挺辛苦,俺就送你一程。”说着就向墨铭凑了过来。 暖阳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南面传来了乱乱的马蹄声,一听人数就不少,那几个山匪眺望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发慌,再也不理墨铭,把方才从车里抢到的东西抱进怀里便跑,几下就没了人影。 “墨铭……”暖阳小声的叫了墨铭一声,还没说话,就听墨铭低喝道:“不许出来!” “……”暖阳几乎咬破了嘴角,心里终归还是胆怯的,老老实实的躲在灌木丛里一动不动。 南面来的那群人很快就到了近前,有人跑过来看了墨铭几眼,便回去向那当头儿的禀报,暖阳透过缝隙瞧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顾不得自己的蓬头垢面,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冲着那当头儿的高声喊道:“李义!李义!” 那人好像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认识他,瞪大了眼睛朝暖阳瞧了半天,才长长的“哦”了一声,翻鞍下马便冲暖阳跑了过来,到了近前,“扑通”一声跪在暖阳面前问道:“可是京城安国侯府的大少奶奶?” “是我,”暖阳在最危难的时候遇到了旧人,那人居然还记得自己,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连忙请李义起来,又跑到墨铭身边对他说道,“这是大少爷。墨府遭逢不测……我和大少爷流落到了这里……” 李义没想到地上趴着的肮脏男人就是昔日威风凛凛的墨家大少爷墨铭将军,吓得脸都白了,亲自上前和暖阳一起将墨铭扶着坐了起来,眼眶竟然有些发红:“大少爷,您还记得李义吗?” 嘴唇白得可怕的墨铭无力的看了李义半晌,才道:“记得,你从前在墨府当差,是不是?” “正是小人。”李义对墨铭仍然记得他显然得意又激动,颤抖着声音吩咐后面的那些人检查一下那马和马车,见马早就断了气儿,马车的轱辘也摔烂了,便吩咐把后面装货的车腾出一辆来,实在盛不开就暂时放在地上,留下两个人看守,让墨铭和暖阳坐上空下来的那辆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署城走去。 ————*——表钱滴字——*———— 筒子们还记得李义吗?就是当初在安国侯府和碧儿偷情的那个小厮,暖阳派他去湘姨娘的老家查湘湘的底细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