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三 章 从 新 做 人
周家败了官司，里正还被杖刑，这在周家庄上下引起轰动。这是大家伙不能想也不敢想的事，庄上到处议论纷纷，有的猜疑，说这是日头从西边出来；有的暗自解气，说这是遇上清官断案了；有的信迷信，说这是轮回有人要克他周家人了；也有那怕事的躲在一旁观望。 高家赢了官司自然高兴，高有粮逢人便讲亓世文写的呈子如何厉害，那知府大人看了才赢了官司。后来传得更神，说亓世文写的呈子知府大人看了连连叫好，周家这才败了官司。 亓世文走在街上，不断有人上前盘问，问他那呈子是怎么写的，都写了啥能让知府大人叫好？亓世文只好笑笑走开，他越这样庄上人越敬重他，贵人话语迟嘛！一时间亓世文不但在庄上被传得神乎其神，就是庄外人也都知道周家庄有个能写呈子打赢官司的亓世文。 一天亓世文正躲在庄后一棵榆树下看书，那位颇识几个字的族老悄悄蹒跚地来到他身后，亓世文一下子站起身道：让族老见笑了，晚辈闲来无事看看书！ 那族老吓了一跳，道：啊！你小子莫非有后眼？怎么就知道是老朽？你……你小子可不是昏睡几日学了识字那么简单，你小子一定还会武功？你是天降神才，将来咱东君国有大事等着你去做！ 你老言重了，俺可没有那个才能。亓世文平和地道。 老朽不是言重，将来定会应验。看看这才几日，你小子就成了咱石郡府有名的刀笔邪神了！那族老笑看着亓世文道。 何为刀笔邪神？俺不晓得？ 你小子连这也不晓得？在咱这地方能写呈子打官司状告人的叫刀笔邪神，刀笔者，乃笔如刀可杀人也；邪神者，乃歪理正说神乎其神也！这刀笔邪神还有一说，刀笔者，乃文武双全也；邪神者，乃神乎其神也！那族老解说道。 亓世文笑道：原来是这样。可俺写呈文是按正理哪有歪理之说？况且俺可没有您老说的那么邪乎！ 嘿嘿，你小子谦虚但还嫩，常言道水清则无鱼，将来你就会知道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正理！往往按正理可能还打不赢官司，按歪理写正，呈文要有文采，打动官府官司才有赢的希望！ 亓世文想这国度打官司毕竟和那边不一样，那边要开庭辩护，一个案子有时要开庭几次才能定下来；这边当堂审案，当堂定夺，官司输赢全在官老爷一人手里！这样看来这位族老说得也对，歪理也能变通，就看呈文写得如何？于是他忙道：谢谢你老指教，俺记下了！可俺就想在庄上开办学堂，让庄上蒙童都能读上书，书能晓理，不再愚钝，还望你老多多支持！ 这老朽早就听说了，好事啊！你小子放心，老朽将尽全力相助！…… 亓世文拿着书回到家里，阮氏不冷不热地说高风找他，让他到黑白家去。他看阮氏一眼，阮氏忙把眼帘垂下，满脸透着委屈。他不知她这是怎么了就开门走出屋去。 黑白家里很是热闹，高有粮父子和乔憨都在，就像开会一样，见亓世文进屋才都消停下来。高风才道：世文哥哥，俺找你半天，俺想休了那马氏，让你写封休书。 高风兄弟，你真想休了那马氏？亓世文看着高风问道。 高有粮忙接过去道：休了她，这样的女人俺高家养不住！ 世文小子，黑奶奶道，俺们刚才就谈论这事，依老身之见是先让高风到马家庄去看看，那马氏若有悔改之意，还想回来好好过日子就不能休。俺听说这回周家打发人去找过马氏，马氏躲着没见，这就说明马氏不想给周家当堂作证，她还是你们高家人！再说就高风这模样休了马氏以后成家也难！ 黑白也道：奶奶说的对，不管那马氏先前咋样，这回她没投向周家就是有悔改之意。 原来这屋里的人形成两派，高有粮乔憨主张休了马氏，黑奶奶黑白不同意，那高风态度也不坚决，有时犹犹豫豫，他与那马氏毕竟有几年床笫之欢，怎能一下子舍得？ 亓世文想了想道：俺看这样，俺写封休书你明日去马家庄带上，那马氏若有悔过之意同意跟你回来好好过日子，她家人也待你亲热，就当这休书没写；如果那马氏还不知悔改，她家人也对你冷眼相待，你就拿出休书休了她，也免得日后再生出事端！高风兄弟你看如何？ 还是世文小子这办法好！有粮，俺看你也别再坚持，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高风还刻意打扮一下，揣上休书就上马家庄去了。 再说那马氏那日夜里看到高风把周武打得昏死过去，她吓坏了就高喊救命，她还是头回看到高风发那么大火，那么蛮横！后来周家人听到把周武抬回去报官，直到府衙的人把高风抓走她都呆在那里。 天刚蒙蒙亮，她知道这事由她引起，丢人不说她还将被卷入其中，虽说周武答应她做妾，可听说周武之妻和家人都不答应。想到这儿她慌忙穿好衣裙，收拾好包裹悄悄出门回娘家去了。 周家庄到马家庄也就十多里路，马氏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马氏之父马宝仓还没下田，看女儿一大早回来就晓得有事，问道：吾女这大早回来何事？ 马氏看一眼父亲眼泪就下来了，她急忙跑进屋去。 马王氏看闺女一大早哭着回来，也吓傻了，慌忙问道：英花，你这是咋啦？他们高家人欺负你了？是高风那小子打你了？你……你说呀，娘给你出气去！ 马氏叫马英花，在家里是二闺女。她一声不吭泪水在脸上流，随后她丢下包裹，一下子栽倒在床上，拉过棉布被子蒙上头抽泣起来。 马宝仓老两口相视无言，都不明就里，就只有咳声叹气的份了。 过了一天，马氏扛不住父母的再三追问就道了实情。马宝仓听后骂道：你……你这是不守妇道，你这是给咱马家人丢脸！你……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马王氏也骂道：混账闺女！你日后还咋做人？那吐沫星子都淹死你！给那周武做小万万不行！如若高家再提出休妻，看你不老死在家里！唉…… 马宝仓一想这事已经惊动了府衙，那周家人一定要找上门来让他闺女去当堂作证。这可不行，帮周家作证就是害了高家！于是他又喝骂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听着，周家若是来人决不能见！日后高家要是不提别的就好生回去过日子，好生做人！ 果然不出马宝仓所料，第二天周家就派三少爷周虎来到马家庄。里正周仲伲有四个儿子，老大周文老二周武老三周虎老四周豹。 那周虎在庄上一打听就来到马宝仓家门前，马宝仓正在收拾院子，见一个三十左右岁的公子哥在家门前观望，就上前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找人？ 周虎来时有父亲的告诫，所以很礼貌地道：这位叔伯，俺是找人，请问这是马宝仓家吗？ 马宝仓道：俺就是马宝仓，不知这位公子姓甚名谁，找俺何事？ 周虎笑道：俺是周家庄的，姓周名虎，今日特来找马叔和英花嫂子有急事，还请马叔让俺进去面谈。 马宝仓一听是周家的人，脸子立马撂下道：你是周家派来的人，快滚！俺没什么跟你好谈的，英花没在上她大姐家了！ 周虎听了还是笑道：马叔别这样，你说英花嫂子没在能让俺进去看看吗？ 看个毬！马宝仓气道，你……你小子再不走俺可要打人了！说着就举起铁锹欲要拍去。 周虎吓得急忙闪开，边走边回头骂道：好你个马宝仓老驴，你闺女英花跟俺二哥通jian，这回她能作证俺二哥收她做小，不作证你马家就擎好吧！ 马宝仓听骂手持铁锹撵去，那周虎狼狈地跑掉了。 这一幕也被躲在屋里的马氏和母亲看到了，可马氏突觉不适，就去呕吐，她这才想起那事很长时间没来了，难道自己这是有孕了？有孕这孩子是周武的无疑，这可怎么办？也怪，她和高风那么长时间都没事，和周武就那么几回就怀上了？难道高风他…… 马王氏毕竟是过来人，已经看出来了，就问道：闺女，娘看你这是怀孕了，是高风还是那周武的？是高风的最好，要是那周武的你也要先瞒着高家，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千万记着！ 马氏紧咬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两天后马家庄也传开了，说周家庄周家和高家打官司周家竟然败了，周老爷里正还被杖刑，说高家赢了官司多亏那亓世文写了个好呈子，说那呈子知府大人看了都拍案叫绝，周家庄还真有高人…… 庄民们传说议论，这事毕竟牵连着马家，马宝仓就很少出门。这日马宝仓正在院内踱步，抬头看到姑爷高风走进院来。马宝仓忙迎上去道：贤婿来了，快……快进屋！ 高风看还挺热情，就回了一句岳丈大人可好后径直走进屋去。屋内岳母和那马氏显得很是紧张，岳母道：姑……姑爷来了，快坐！英花，快……快给你相公倒茶！那英花满脸羞赧，举止拘谨，慌忙倒了一杯茶都没敢看高风一眼就躲到外屋去了。 马宝仓看了忙涨红脸道：贤婿用茶——事情俺已听说，全是俺那没教养的闺女之错，那周家来人被俺逐出大门，好在官司已经打赢，这回英花跟你回去好生过日子吧——英花，还不快来给你相公赔礼！ 那马氏听了进来，面对高风飘飘下拜道：相公，妾身……错了，妾身日后跟着相公一定好生过日子，从新做人，还望相公不要嫌弃妾身！拜完马氏起身瞟了高风一眼，高风见她脸色苍白，愁容满面，很是让人怜悯，就道：娘子不要如此，只要娘子日后能跟俺好生过日子，不再凭生事端，俺……俺不嫌弃！ 马家人一听很高兴，马王氏急忙张罗做饭，杀鸡宰鸭，这顿饭很是丰盛，高风还陪岳父喝了两杯。一家人吃完饭马氏也收拾好包裹，就跟着高风出了家门。 一路上高风和马氏也说也笑，就像一对恩爱夫妻。这回马氏回到周家庄还真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好吃懒zuoai打扮，一心跟高风过起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