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前因后果谁人知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洞穿黑暗，如天地间初震的一声惊雷，炸响在道士的耳边。 紧接着，太极道子脸色就更加凝重起来。 漆黑的夜色中，东方忽然显出一抹鱼肚白，紧接着就是一缕朝霞破空而出，直射天际，在云层中映照出万盏金灯。 就在这灿烂的霞光中，一位身穿大红袈裟，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劈掌按下。 这一掌似乎囊括天地，东方天际的霞光自然汇入其中，瞬间冲破无边黑暗，将仰首上望的老道吞没下去。 “好一个如来神掌，好一个佛光初显！” 漫天的霞光中，忽然显出一轮黑白相逐的太极之形，顿时天地开始扭曲变色。 就好像一颗巨大质量的星体，搅动整个宇宙的空间，使得四周经过的光线全部扭曲，形成一个黑白交替，不停变化扭动的光晕。 “道友的太极拳也非等闲，此等颠倒黑白的手段，让老僧也是叹为观止！” 漫天霞光随之收敛，瞬间凝成万千金灯，如雪花，似飞絮一样随风而动，绽放万千毫光，似要照透那扭曲虚空的所在。 此是如来神掌第二招——金顶佛灯！ “秃驴忒虚伪，明明心中不服气，还要故作大度。你故作大度也就算了，还要指桑骂槐，暗指讥讽，真是不当人子！” 眼看黑白混杂，如同时空扭曲的太极光晕，就要被这万千毫光照透，忽然之间再显变化。 太极归无极，无极衍太虚，而太虚又复生道气，一股玄清道气沛然冲出，掠过万千灯盏，消失在茫茫也空之中。 瞬息之间，原本破除天际的朝霞，就好像是一道幻影般消失不见，远方只余一际鱼肚白。 没有了这朝霞相助，那沉浮漫天的万盏金灯，自然也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纷纷沉寂凋零。 一拳之威，竟然可以改换天象，这并非是太极道子真有不测之功，而是那漫天云霞，确确实实就非实有。 是那老和尚借助黎明天光破晓之机，以无常神罡幻化的一道心象而已。 否则哪有什么朝霞，能在鱼肚白出现的瞬间，就能一同出现？ 但这朝霞虽然只是心象，可对于能看见他的人来说，却是实实在在地存在。 因此以之加持如来神掌，使其得天地相助，一样势不可挡，威不可测！ 可惜，这一切都被同样修为卓越的老道看透，所以才会在第二招时不破如来神掌，而是独独消了天际异象。 “好一个复归自然！看来今日，你我二人是不能分出个胜负了！” 拳掌收敛，云霞掩逝，朦胧的晨光中，一佛一道相向而立，仿佛道左相逢的老友。 四周草木依然，尘土没有半点飞扬之感，仿佛刚才那一番惊天动地的较量，只是存在于虚幻世界之中。 “你以枯荣禅功证得无常神罡，老道我以太极玄清气修成太极神罡，又怎会如此轻易分出胜负？ 老和尚你明明不是为了和我动手而来，又何必遮遮掩掩，总说些题外之话？” 太极道子言语犀利，就仿佛无形之剑，处处点出和尚言语破绽之处。 老和尚被一言点破，却也浑不在意，神情依旧平淡，“道友果然慧眼，老和尚此来，就是想问道友，那薛岳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道立刻嘿地一声，眼神斜着看了过来，“老和尚，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喜欢打听人八卦的爱好？” “现在是道友在顾左右而言他了！”老和尚道。 “哈哈哈，你果然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真不知道你这样的性情，是如何当上雷音寺主持，而且还能修成无常神罡的！” 太极道子忽然掩须大笑，仿佛开心得不得了。 老和尚却神情不动，巍如山岳。 见他如此无趣，老道士也没有了嘲笑他的兴致，无奈地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告诉你也无妨，这事说来可就长咯！” 老和尚侧耳倾听。 “五十年前，老道那是我刚刚接任青城山道子之位，正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之时，遇到了一个平身最为难缠的对手！ 那人原本是儒门之人，但却有心要贯通三家，摄用佛道，所以就约我赌斗，输者当要将毕生最为得意的武学传授给对方！” 老道娓娓道来，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回到了那场赌斗。 “最后你输了？” “不错！说来惭愧，当年的我，竟然连对方十招都没有接下，就被他制服，真是让那时的我心灰意冷啊！” “可为什么你会到现在才履行约定？” 老道听到和尚的疑问，顿时有些忿忿起来，“每每想起这事，老道我就气得不行啊！ 你知道为什么我堂堂新进道子，竟然连那人十招都接不住吗？” 问完，老道也不等和尚回答，就继续愤恨道：“那个人竟然早已是洗髓圆满的高手。 那一战中，他见识到了我青城山的太极玄清气后，竟然豁然顿悟，一举修成儒门天河神罡。 也正是因此，在他凝聚出罡气种子后，儒门山河天就降下接引神光，将他强行接走，甚至连我的太极玄清气也没来得及给他！” 听到这里，一向波澜不惊的老和尚，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谁能想到威震楚州武林的太极道子，竟然也会有这样的黑历史。 “那这事情，为什么又会扯到现在的那小子呢！”努力平复笑意，恢复原本高僧形象，和尚继续问道。 “那人虽然走了，但却留下了一个山下捡来的婴儿，那是我也没想到要将未经之约，交由那婴儿来完成。 所以就随便找了个与青城山有关系的武馆，交给他们收养。那个婴儿后来长大，就是怒江剑馆的风吟士。” “那你多少年来，都没有将太极玄清气传给风吟士，反而突然心血来潮，将这门神功传给了他的弟子薛岳呢？” 和尚稳定心神，一下就问道了重点。 老道怅然远眺，道：“你都说了，这是心血来潮。 老道我修成太极神罡后，忽然心有所感，知道自己必须在离开此境之前，了却这桩因果。 而那时，整个怒江剑馆，除了这小子，还有一个丫头，其余都已经死绝，而那丫头又入了蝶仙谷，老道只能将太极玄清气传个他！” 这一切似乎合情合理，但垂眼细听的老和尚，却突然停下了手中拨弄的念珠，沉声道：“恐怕也不尽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