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记忆
“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在攻击研究所吗？凯瑞，你的那个叫做永夜的追随者死了么？” 对被推开的事情毫不尴尬，芙蕾雅讶异的眨了眨眼睛，她看向震动发生源头的位置，和爱丽丝一样绿色的眼珠中有着莫名的神彩，不过比起爱丽丝的来说，那对眼珠并不显得那么苍翠，而是更为冰冷的色调，不过这显然更符合她的性情。而此时，这一对冷色的瞳孔中正散发着熠熠的光辉，似乎饱含着对血腥、杀戮的渴望。 叶凝冷淡的瞥了一眼芙蕾雅那一对眼眸，轻眯了一下眼睛。她的性格继承自红后，而红后生性里埋藏深刻的就是冷漠与残酷，这是计算机与生俱来的本性，而这种本性也毫无保留的传承给了现在的她。所以现在的她还远远没有达到可以被称为正常人类的认知程度，不仅是指道德意义上的自我约束，更是指认知意义上的约定俗成。 不过如果要从这方面来分划人类与非人类，那也显得太过苛责，因为从认知意义上来说，叶凝自身也从没有与大多数人契合过。对他来说生命的存在也只不过是脆弱而可笑的戏剧而已，其过程不过是为了制造约束自身的笼牢而重复认知的刻画，结束生命就像在一张画好的画作上涂上一笔，虽然有些可惜，但终究也只是仅限于可惜。 从这种认知程度来说，他的本身对于正常人来说已经相当于恶魔、异端、杀人狂这一类疯子靠拢了，绝对没有正常人能接受这么一个肆意杀戮，随意终结他人生命的非人类为自己的同类——不是从rou体上来区分人类于否，人类用以区分类别的，自古以来都是以是否接受同一种观念来划分，而这种观念可以是道德观、价值观、生命观等等。 总而言之，对于芙蕾雅的杀性与残酷，叶凝并不感觉到排斥，或者说这更令他感到自然，特别是当他感觉到她身上的变化时，唇角更是浮现出了轻微的笑容。他所需要的正是这么一个红后，冷酷、残忍、疯狂……她不需要有贴近于正常人的思维观念，只需要去寻找自己对于生命的追求就足够了，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和她将会是最好的同伴。 “不，他并不是会轻易死去的人，从意志上来说，他是属于那种只有自己才能杀死自己的类型。至于力量上，除非那个女人亲自动手，否则以他的能力来说，活命不是难事。” 叶凝的视线似乎透过了数百米的距离与阻隔看到了地面，虽然语气笃定，不过为了保险，他还是通过元魂心种的联系感应了解了一下其余五名下属的状况，很快在五人身上都得到了回应，其中三人似乎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能量剧烈波动着，并没有进行信息反馈。 “主人，有一些像是宗教信徒的人在攻击基地，这几天来他们似乎一直都在建立空间通道，似乎在准备些什么。” 并没有处于战斗状态的另两人很快就进行了信息反馈，叶凝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那个女人是打算先来一场兵对兵的战斗，试探彼此之间所能控制的力量到底有多少。 “永夜怎么样了？” “进攻者的力量并没有太大的威胁，永夜大人正在看守已经形成的空间通道。” “我明白了，你们两个去帮他们吧。” “是的，主人。” 结束了交流，叶凝又将视线放到了芙蕾雅身上，在深吸了口气后，他缓声道：“芙蕾雅，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感觉？” 芙蕾雅疑惑的歪了歪头，眼眸里亮晶晶的，似乎在盘算着什么：“感觉很好哦，一切都很新鲜的样子。恩，人类似乎都享受美食，我也想要试一试。” “不是问你成为人类的感想，而是比起刚才处于空间分离状态来说，现在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 不打算与这继承了红后狡猾性格的狐狸乱扯，叶凝直接了当的询问，当初红后在蜂巢中就喜欢乱扯话题，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以及拖延时间，通过这种方式来令他陷入危险的境地。就算到了后来，她也依旧习惯于歪曲话题，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大多带有误导的信息，这种恶劣的性格毫无疑问也被芙蕾雅所继承了。 “刚才和现在么？” 芙蕾雅似乎努力的想做出很好的模样，不过终究还是在叶凝淡漠的目光下瘫下了脸，她有些痛苦的咬了咬嘴唇：“感觉好像有很多声音在催促我做些什么，就像很多人的思想不断的传输过来。” “是植入box芯片的后遗症？” 芙蕾雅眼眸闪烁着异样的色彩，然而脸色却显得有些苍白：“我想不是的，在注入T病毒对身体进行加强后，伤势已经完全愈合了。” “哪怕是T病毒，对于大脑受到的伤害也不可能完全治愈的。” 叶凝唇角略微翘起，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芙蕾雅，植入太阳阶梯种子吧，这样即使是大脑受到了一定的损伤，也不会轻易死亡。” 轻咬下唇，芙蕾雅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我不想再受到任何人的控制——凯瑞，那种感觉你是不会明白的，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像提线木偶那样被人cao控着，哪怕是不愿意做的事情也必须去执行。” “不，我明白那种感受。” 她的话引起了叶凝的回忆，脑海中浮现出一片迷蒙的灰雾，而灰雾中透出些许零碎的记忆。那是黑烟遮蔽天空的世界，地面的城市笼罩着一层阴翳，城市里的人们每一个都像行尸走rou般踉跄前行，麻木的面孔上满是绝望与恐惧。他们被铁网圈在一小片地方，或是蜷缩在满是垃圾的角落，或是抬头望着天空，就像二战时期的犹太人集中营般，时刻等待着降临的死神。 而在天空上，一个身影就悬浮在那里，他的身上缠绕着阴翳的气息，目光一直在这狭隘肮脏的城市中徘徊。 “这样的人类……没有存在的价值。” 冰冷的低喃，身影缓缓地伸出手往前一攥，一道昏黄的色彩从他手中亮起，在天空中化作一轮色调黯淡的太阳，其洒下的光辉令人感到的绝非温暖，而是无边的寒冷。 在寒冷的阳光的照射下，地面的城市像是历经千万年岁月流逝，一寸一寸的被光阴风化成细沙，在晚风的吹拂下，一切化作灰烬被吹散——只是一刹那，一座城市就从地面上被抹去了，只留下平滑的地面还在述说着这里曾经有着什么东西。 看着城市化作灰烬，那身影侧过身，西斜的阳光洒落在他的侧脸，像是涂抹上一层酒红色的金边，那脸…… 叶凝心中一颤，眼中浮现出惊疑的神色，那一瞬间侧过来的那张脸清晰可见，那正是属于他与叶青两人共用的身体的面孔，没有一丝偏差与不同，就连脖颈贴近左肩胛骨的位置有着一条波浪形的伤疤都一模一样。 但是叶凝完全不记得有关于这些场景的记忆，这些记忆就像是残破的，没有前缀，更没有后尾，只是幻想般零碎，也如幻想般没有根据。不过要否认这只是虚假的幻想，却又无法做到，那些场景隐隐的给他一种熟悉感，当看到那身影时，更是有着一种强烈的共鸣感。 那绝不是幻觉。 叶凝眯起眼睛，狭长的双眼被一层阴影所笼罩，一如他内心中那隐隐的不安感。直到这一刻，他才感觉到自己似乎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这东西与现在自己所处于的局面有着很大的关联，并且很有可能导致自己陷入不可挽回的境地，甚至是全盘皆输。 这莫名的预感笼罩在他的心头，像是感觉到预知之眼会对自身造成厄运一般，那沉重的感觉令他无视了芙蕾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试图找出关于那残破场景的记忆——他能肯定，那场景绝非幻觉，而是他切实的经历过的一切，只是……已经被他所遗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