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赵十八
赵家现在的家主,也就是赵康利的父亲,叫做赵武灵。其人雄才伟略,极具战略眼光,从他少年时代就开始收养很多的孤儿,日夜教习武功,作为家将死士守在自己身边。后来,赵武灵当上家主,便大力提拔这些已经长大的孤儿作为亲信,将赵家的权利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这些家将都没有名字,只有在年龄到达十六岁之后,才能按照各自本身实力得到一个顺序的数字代号。代号只从一排到九十九,为了保持他们的战斗力和对胜利的欲望,赵武灵鼓励代号排在后面和没有代号的少年家将挑战排位靠前的人,胜利者将拥有失败者的代号,也就是名字。 没有任何规矩,没有任何禁忌,可以随时随地的挑战在前一位的人。如果要进行越级挑战,比如说赵五十想挑战赵四十,假如赵四十没有意见,便可进行比武;但是如果赵四十不同意的话,那么只能按照排位顺序一个一个来挑战,直到自己成为赵四一为止,才能挑战赵四十。到那个时候,赵四十不得以任何理由避战。 如果前一位在外死亡的话,那么挑战者必须回到赵家,经过家主同意才能晋升。 赵武灵就是靠着这种方式凝聚了一批骁勇善战的家将,进过三十年的隐忍磨炼,使得赵家的实力突飞猛进,能与其他世家抗衡。 赵十八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仅仅在两年的时间内就从没有代号名字一直拼杀到正位第十八名,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而他也格外的被赵武灵赏识,破例允许赵十八可以外出游历。 所以赵十八在离开赵家的第一站,就是来到辽东市挑战赵十七,但是他没有想到赵十七已经被赵康利秘密处死了。一个少了半条胳臂的赵十七,在赵康利眼中和废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赵家有一条规矩,在外的家将如果受伤残废的话,就要回到赵家内院。一是感激他们为赵家做出的贡献,让他们养老终死;二是怕他们泄露赵家内部隐秘。 而赵康利决不允许自己的亲信回到赵家内院,他有太多的秘密需要隐藏和掩盖,所以赵十七必须死。 赵康利掀开唐装的衣襟,从腰间取出一柄带鞘的短刀,用双手握住。包裹刀鞘的皮革被磨损的残破不全,里面斑斑粗砾的铁锈磨着赵康利的手掌,他闭着眼睛半天才说道:“这把刀跟了我将近二十年,当我在比你还小的时候,它就已经同我一起出生入死,饱饮人血。不仅仅是有敌人的,其中也有很多赵家人的血。” 赵十八的目光盯在赵康利的脸上,冷笑道:“那又怎么样?一把刀而已,不用来杀人,难道杀鸡?”他的话尖利刻薄,似乎没有把面前这个赵家大少爷看在眼中。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赵家人除了忠叔之外,就连赵三和赵九在潜意识里都没有认为赵康利是本家的大少爷,他的出身实在是太卑微了,和嫡出的赵家少爷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仿佛是没有注意到赵十八的语气,赵康利把玩着手中的短刀,继续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接不住我这几刀的话,那么就会有人接替你现在的位置,叫做赵十八这个名字!” 赵十八活动一下肩膀,身上簌簌地掉落尘土和草秆,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道:“那不用你cao心,既然生长在赵家,就总会有那么一天,我不在乎。” “我很喜欢你的个性,”赵康利说道,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想要叫赵十七的话,你必须要有点真功夫。” 赵十八咳嗽几声,嗤道:“你的废话实在是太多了。” “话多,并不能要了你的命,”赵康利说道,随后睁开眼睛,目光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镇定,“但是,这把刀只要一下就可以让你离开这个世界。” 赵十八朝赵康利勾勾手指,指着自己的脖子说道:“来吧。” 赵康利不再说话,手掌慢慢地握住刀柄,短刀挑向赵十八。从手心传来那种熟悉的感觉一直延伸到骨髓中,赵康利也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瞬间周身上下焕发出逼人的气势。 漆黑的刀鞘如同一只在躲藏幽暗中的野兽眸子,带着嘲弄和鄙视的眼神看着赵十八,似乎他如同蝼蚁般低贱和弱小。 赵十八两只穿着塑料凉鞋的脚站成呈不丁不八的姿势,腰背微微弓起,一只手臂护在胸口,一只拳头向前探出,标准的拳击起手式。 “哦?”赵康利看得嘴角一笑,向前迈出几步,忽地拇指在短刀护手上直直一顶,刀鞘化作一道乌光猛然飞出,直击赵十八。 赵十八用小臂当作盾牌挡在身前,硬生生地扛住赵康利射过来的刀鞘。黑幽幽的刀鞘撞击在赵十八的胳臂上,早已经糟烂的袖子裂成碎片,像蝴蝶般四散飘舞,露在外面的小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白印。 赵十八另一手抓住被自己挡住的刀鞘,用力掷在地上,双臂保持着防守的姿势,大踏步向前冲过去。 赵康利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这种方式和自己搏斗,感到有些新奇。手臂轻轻一圈,短刀弯转如天马行空,洒下一片青磷磷的刀光,斩向赵十八。 赵十八双臂缩在怀中扑倒在地上,用奇异的招式躲过短刀,随后双脚在地上一弹,身子平平飞出,两手地扑向赵康利的双腿。 赵康利回刀连挥几下,刀光像一扇屏风般拦在身前。赵十八变招更快,双手在地上一撑,身子高高跃在半空,双拳双足如风车般连续攻向赵康利。 赵康利也不和他缠斗,身形向后急闪而退,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让赵十八拳脚全部落在空处。 左手轻轻覆上刀锋,赵康利笑道:“嗯?原来是野路子,有点意思。”一个回合过后,赵康利已经摸清了这少年的底细,赵十八的攻击看上去十分悍勇,但是却没有应有的章法,只是凭着血气方刚和无数次对敌积攒下来的经验与赵康利抗衡。 想到这里,赵康利不禁舔舔嘴角,“璞玉啊……” “野路子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叫做赵十八?难道在排在后面的赵家人都是木桩子,被我踩过来的?”少年忿忿不平地说道。 “好,有性格,我喜欢。”赵康利眉毛一扬,“再来。”手臂一挑,短刀自下而上削往赵十八的腰间。 赵十八侧身避过短刀锋芒,一拳砸向赵康利的手腕。少年除了招式之间少了一点连贯之外,身法十分灵活,出拳快捷刚猛,这倒是让赵康利心中暗暗点头,对这少年已经有了爱惜之心,转变了想在他身上做两个记号的念头。 赵康利口中喝道:“中!”手腕一转,短刀忽然变换方向,刀柄狠狠击在少年拳头上。 赵十八的手骨被刀柄大力击中,痛得闷哼一声,却依旧毫不退让,咬牙又是一拳挥出。赵康利沉腰闪过拳头,伸脚踩住他的脚尖,肩膀贴在赵十八胸膛处猛力一靠。赵十八只觉得排山倒海的一股大力涌向胸口,脚下却动弹不得,仰面朝天地栽倒。 赵康利把短刀背在身后,看着躺在地上的赵十八,“如果你只有这两下子,恐怕就只能叫做赵八十了。” “怎么?说得不对?”赵康利淡淡地说道,抬起踩在少年脚上的脚掌,“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在赵家也受了很多的苦,至少没有人认真教过你武功。是不是整天有人踩在你的脸上,说你没用?那些小姑娘是不是躲着你走?连烧火做饭的佣人都看不起你?” 赵十八的眼睛中爆出凶狠的目光,双手紧紧攥住地毯,脸上肌rou不停抽动。 “被我说中了?”赵康利轻轻勾勾手指,说道:“敢不敢再来?” 赵十八“哧喇”一下撕下一大块地毯,慢慢地站起来,各个关节处都发出咔咔的响声,一步步朝赵康利走去。 赵康利看着眼前的少年,像是一匹受伤的野兽般浑身散发着孤独和桀骜,他忽然想起了当初在赵家所忍受的欺凌和痛苦,那时候自己也和现在的赵十八一样,毫不退缩地面对一切。 赵十八狂吼一声,将手中扯下的那片地毯甩出,随后身形如离弦之箭冲向赵康利。 赵康利见地毯片如一团乌云罩过来,短刀竖直劈下,地毯被从中一分为二,但是后面却空空如也,不见赵十八的身影。 忽然感觉脑后风起,赵康利连忙一缩头,少年刚猛的拳头堪堪擦着他的头顶挥过。随后赵十八的身形如影子般贴在赵康利的怀中,学着他刚刚用过的招式,也用肩膀撞向赵康利的胸膛。 赵康利猛地一吸气,胸膛像瘪掉的气球一般,瞬间凹陷下一大块,躲开赵十八的贴身靠。随后手中短刀挥下一片清冷的刀光,一个旋身飞纵出老远,鼻翼中喷吐出浓重的呼吸。 赵十八见赵康利躲开,大声道:“怎么逃了?我要让你知道,野路子同样能让你吃些苦头。” 的确,赵康利知道自己有些托大。看着少年跋扈的样子,他的眼角跳动几下,冷冷道:“苦头?那你就等着吧!”话音未落,身形暴起,一刀疾刺赵十八。 赵十八刚才一击险些得手,心中增添了不少自信,见短刀刺来,运起双掌向刀身拍击,想夹住刀锋。没想到赵康利忽然五指张开,将短刀当作暗器般甩手射出。 短刀犹如一道闪电从赵十八耳边擦过,割落了他几根乱蓬蓬的发丝。就在赵十八微一错愕的时候,赵康利的手已经搭在他的胳臂上,扯住赵十八破烂的衣袖,反手将他掷在空中。 随后赵康利腾身而起,展开身形,一脚重重地踢在赵十八腰间。 “呃——”赵十八痛呼一声,身子狠狠地撞在窗子上。偌大的防弹玻璃被他撞得炸裂出一圈圈蜘蛛网般的碎纹,“喀拉”一声,整块玻璃如同草席般掉向窗外,赵十八也随着滚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