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吹來,一位身穿黑纱衣面带铁具的人儿如莲花般端落在客栈内。 “两位姑娘好大的口气啊......”一开口才知这是位姑娘,可说话却是冷冰冰的不讨喜。 “你又是谁,干你何事!” “姑娘不是刚要找我吗?”她将乌黑发亮的剑摆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原來是这家客栈的掌柜啊,玉儿松开手,走到她身边,本看她來势汹汹以为是个男子,现在开口了也不过是个弱女子,打起來谁差还不一定呢。 “难怪店小二那么傲气,原來这掌柜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白天开门放着生意不做,将贵客拒之门外,莫不是这青龙客栈藏有猫腻?” 玉儿本不太想计较这些,只要她好言好语的将她们送走她就息事宁人,可看这样子,可真是牛气冲天,她偏要住这! 掌柜的冷笑一声,“小娃娃,饭可乱吃,话却不能乱说,趁着我今天心情不错,你们还是去别家住店吧......” “我偏不!今日我非要住这!” 黑衣掌柜瞥了眼她手中的剑,不冷不热的道:“你拿剑,那自然会使剑,我让你三招,你能打赢我,这客栈就让你住到走为止,厢房任你挑!” “好大的口气,玉儿,给她点教训!”纳兰蔻在后边急了眼,要是自己会功夫,二话不说就上了,还跟她废什么话。 玉儿先发制人,连刺两剑都落空,急中生智将桌上的茶水朝着掌柜泼上去,这样便能趁她不备來个出其不意。那茶水是泼得洒脱,却不见掌柜眨眼,硬生生擦过了面具,又一剑落空...... “三招已过!”掌柜抄起黑剑,剑不脱鞘,开始回击,“浮萍无依。”黑剑从玉儿的身前扫过,玉儿无法躲闪只得后仰避开,她若这时回击还就像水中浮萍无所依托了。 “风拂百柳......” 黑剑扫过玉儿面前,却又绕到她身后,扫过玉儿的万千烦恼丝,意为风拂百柳。 玉儿捉她不到恼羞成怒,连刺几剑将掌柜逼至桌椅前避无可避,掌柜一个翻身,身上的纱衣如花瓣般绽开,玉儿定眼看到之时,她早已站在了自己的剑上! “蜻蜓点水......” “怎么可能!”纳兰蔻在身后看得心惊rou跳的,一个人那么重,怎么就这么站在了悬在半空的剑上!玉儿甚至未察觉到手中异样! “住手!”一名青衫男子从楼上跃下,将二人挑开,冷眼看着她们三个。 掌柜见來者阻拦,又一个转身坐回了位置,黑剑摆回桌面。 “你......”玉儿和纳兰蔻看这男子,话都要说不出來了,她们寻了那么久,竟在这破地方相遇了,“大胆奴才!竟敢抛下我与公......小姐!” 纳兰蔻端着碗筷坐在客栈的中央,面前摆了几道小菜,她却迟迟下不了筷,两眼不禁向上瞟...... “你们......能别看着我吃饭吗?” 青森坐在她跟前,跟她这种人多委婉也是无用,他开门见山道:“此次洛城之行,本就无意带你,你非随着我们來,也算是寄人篱下了。我们可保你周全,可你需与我们约法三章......” 玉儿看他那冷傲的模样,拍着桌子问:“你这是何意思!难道我们还要听你们的?” 阿蓝站在阁楼的围栏边冷笑一声,道:“你们当然可以自己出去游山玩水,现在放下碗筷,出去罢?”她用下巴指指门外。 “你!”玉儿被她气得不知说些什么好。 “一,你不可任意妄为;二,你不可长舌议论是非;三,不可碍着我们寻找少主。这三条也不难,若是做不到,就请吧......”青森起身回到阁楼上,不再管她们主仆二人。 人皆散尽,独留纳兰蔻与玉儿在客栈厅内,纳兰蔻有些闷闷不乐,明明就是他们的不对...... “小姐,不如我们回去吧?他们那么凶,也沒什么好玩的,还得看他们脸色。” “可是......來都來了,不找到樊华,也太怂了吧......” 纳兰蔻自小在宫中长大,说风是风说雨是雨,面子看得比命还重,就这么叫她走?怕是不大可能的。 玉儿看她那倔样,又心神不宁的,贼兮兮的在推搡她,道:“唉?小姐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哪有!”纳兰蔻一口否决,“我就看不惯他这样对我,我是谁!” 真是口是心非,玉儿在心里一阵嘟囔,“哎呀,也是了,除了那皮相啊,他还对人冷冰冰的,傲气得不行,怎么看也不是个好人~”说完这话,玉儿拍桌而起,朝着楼上走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不巧被门后的慕馨给听到了。她挨在门后,眉头微皱,脸上表情有些僵硬。 “怎的了?”阿蓝走过來也听听门外的动静,却未闻任何。 慕馨露出个不自然的神情,朝着房内走了几步,讪讪的道:“无事......呵呵。” 见她这般,阿蓝也是奇了怪,她是听到了什么? 阿蓝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看透,她忽然问道:“这家客栈的掌柜究竟是何许人也?身手好生的厉害!”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们跟我说她似乎是馥国的武将之后,亡国后一直躲在这,靠这家客栈维生,不过这也仅是道听途说,谁知道呢?” 武将之后......那也是说得过去了。看看人家都是武将之后,自己却未学到一招半式,在慕府竟是养尊处优什么也不会干...... 而另一头,青森半倚在窗边,手里抱着雾气腾腾的熏香炉凝神静气,看似睡着。琅抱着剑平躺在房梁上,眼睛看着空荡的房顶,心里有话却迟迟不说,唇齿开合不定,來來回回好久。 “你有话要说?”青森缓缓的睁眼,满眼疲惫,这么一开口就打破了房内的沉寂。 琅很诧异,问道:“嗯,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说?我还沒开口呢......” “你启唇之声在我凝神的时候显得很大声,你不知?” “我......抱歉,我沒注意,打扰到你。” 青森双眼又闭合,细嗅熏香,道:“你有何要问?” “我只是很好奇,少主不见的几日,你整个人看起來有些矛盾。” “哦?”经琅这么一说,青森感到很是新鲜,自己都不知,他竟能看得出?“从何说起?” “我总觉得,你似乎对少主的消失并不担心,却又在这心神一乱,此次洛城之行,你真有把握找到少主?” 青森不语,看了一眼琅,又合上眼,这问題也不知怎么回答才叫人满意。 “别闷声不说话啊......”见青森铁了心不理他,琅又问道:“青森,你是怎的成为少主贴身侍卫的?说出來听听。” “你和阿蓝最近是愈发的多嘴了,是不是被纳兰蔻给染上了话多的毛病?”他瞥了一眼琅,那眼里的煞气直接让琅乖乖闭嘴了。说起他们的相识,青森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 自己除了梨花谷的记忆竟想不起别的,儿时的记忆全都丢失了,脑海中记忆的开头是红姑姑一身素衣的模样。她从人群中将自己拉上马,发髻上的白花因为她的低头而掉落在地,她就这样硬生生的将自己从人群中带离出去。 他也曾问过他的身世,可红姑姑却给他一记冷眼,叫他不要多问,最多也是告诉他,他是个弃子...... “如果你能服侍好小主子,你便有机会知道这一切,或者你可以彻底放弃知道这一切。”她指着远处一个小人儿,这么对他说。 他开始确实是为了自己的身世而拼搏,就好似当年的樊华,不能从红姑姑套出半点有用的话。 他为之奋斗,终日练剑,甚至带着目的接近樊华,现在想來真是想给当年的自己來这么一耳刮子。为了目的,过五关斩六将,顺风顺水,却难敌高人,一招之差败下阵來。 现在想來,当年真是自己学艺不精,亏得主子大发慈悲将他救下,免于血光之灾。可成了护卫之后,红姑姑却始终不提身世之事,事情就这么一直耽搁着。 他当年若是一把利剑,那樊华便是磨石,随着日子变长,自己也被打磨得不再那么凌厉伤人,也不知这块磨石日后会不会将他恢复成一柄利剑。他也曾坦诚相待说自己是为了一些目的才这么努力的站在他身边,可他却视若无睹,宽容待他,都叫他不忍心去伤害他。 “青森,你即是你,倘若明日你躺尸山野,那今日莫要悔了当初。”樊华一双明眸看着他,手上捧着胜雪的梨花,这画面太过久远。 “青森......青森?青森......”脑海中樊华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如天际传來。 他心头一动,如刀绞,一个不稳从窗台跌落在地,一口热血从心头涌上,喷洒在地...... “你怎么了!”琅从房梁翻下将他扶起。 青森脸色铁青,随意的将嘴角的鲜血抹去,摇晃着站起身來,轻轻推开琅,“无碍,就是经脉不顺,走火入魔了。”语毕,如同一个大树笔直的倒在地上。 琅蹲在他身旁,探探鼻尖的气息,还好沒死......他将他扛到床上,赶紧让人去喊郎中來瞧瞧。 唉,这青森,也是不让人省心,好端端的怎的就入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