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来者
这家铁铺开了才不到一年，与千越庄仅有两巷之隔，因着这种地缘关系，偶尔也有些江湖中人要来光顾李道人这，要李道人帮忙锤制或修补一些兵器。也因着这种生意关系，李道人和关和尚认识了一些以前只闻其名未见其身的人，以及一些在江湖上尚名不经传的侠客。 前两天，他们就认识了一个人，一个看似奇怪却又很正常的人。 十月二十二日，也就是前两天的傍晚时分，李道人和关和尚收拾好铺子，正准备打烊吃饭了。那日还是因为千越庄的大书童皇甫庄晨临时订了十根细长的铁管子，不然他们早就想关上铺子，以好飧后早些去城南的“啸花楼”放松放松了。 道人和和尚，对于男人最基本的需求，也是少不了的。何况大家都知道，李道人既不是道人，关和尚也不是和尚。 但皇甫庄晨对铁管子的打制，要求却是极高，他们忙活了一个下午，只不过打出了两个模子。若要完成皇甫庄晨在三日内交货的要求，他们就必须得加班加点，精锤细炼才能收工。反正，这几日要想去“啸花楼”恐怕是不可能了。 关和尚为此还抱怨了一阵，但皇甫庄晨给了足足五十两银子的工钱，李道人又答应给他这个月添二两工钱，关和尚心里也就快活了不少。 冬日里的夜幕拉得比其它季节都更匆忙，成天对着火炉的铁匠也比其他人更容易疲惫，在几近黄昏之时，李道人和关和尚终于放下手中的活计，准备关门做饭。 就在关和尚将要插上最后一块门板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外面伸了进来，挡住了关和尚手中的木板。 关和尚冷不防地打了一个惊颤！ 这只手细腻而结实，带着一串深绿色的莹润玉珠。倏地，这串珠子在关和尚眨眼的刹那便从那只手的腕部落到了手掌中！ 然后关和尚就听到一个声音道：“打扰店主，在下今夜无处住宿，请容在下一宿。” 关和尚马上恢复了平静，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李道人。李道人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关和尚：“你等等，我把这门板卸下。” 门外的人把手缩了回去，含笑道：“多谢。” 关和尚卸下第二块门板的时候，李道人看清了这人的模样。 这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子，身长五尺余，身子瘦削，项挂一圈银色珠子，头发散乱蓬松，身披一袭大红箭袍，脚穿青色草履。 他的穿束实在有些滑稽可笑！当然，李道人没有笑，关和尚也没有笑，他们甚至有点严肃！其实，无论谁如果在天灰之时疲惫当口突然遇到一个陌生人用并不礼貌的方式要求到你的地方睡觉，都会高兴不起来的，更是笑不起来的。 门外那人好象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的态度也看起来友善多了。他微笑着道：“在下的身上已没有了银子，但这串珠子倒还值些钱，希望两位不嫌弃，就当了在下的食宿钱罢。”言毕，他走进了门槛，呈上他手中的那串深绿珠子。 这串绿珠在渐夜的天色下显得暗淡无奇，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圆润柔和，在关和尚的眼里却还是值不了一钱银子。所以他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李道人与那人之间正好有炉火的光亮，而这串绿珠正好沐浴在火华之中。李道人看着这些珠子的时候，心跳骤然加快，火光照得他的脸生出一阵红晕。 也许，他的脸本来就发红发热了！ 李道人连忙施笑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怕区区寒舍，阁下住着甚不舒服，还望莫要见怪才是。”言毕，他便拿起那人手中的珠子，放进了衣袋里。 李道人又吩咐关和尚装上门板后去收拾一下铁铺的一间小客房。关和尚听后心里忒是不爽快，不值一钱的破珠子怎就让老板殷勤成这副德性？但他还是照着吩咐去做。 李道人接着笑道：“不知公子贵姓大名？” 那人依然含笑：“夜莺，两位怎么称呼？” “我叫李道人，他叫关和尚，不过我并非道人，他也不是什么和尚，名字是自小由父母取的，也由不得咱们。” “名字这东西都是不打紧的，人好名就好。” “哈哈！夜莺公子说得好！其实我们也不在意名字这玩意的，人活着不就图个痛快洒脱，要是光图个名字那岂非无趣得很了么？哈哈！” 夜莺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道人：“公子你先去小厅里歇会，待我去东堂做些下酒菜来！” “有劳。” “哪里哪里，正好咱凑一块吃了，哈哈！” 李道人把夜莺引到铁铺后院的一个小厅里，便去厨房烧菜了。其实，厅子离厨房不过五步之遥，就在这五步的距离中，李道人已经兴奋得心里开花！ 不一会，关和尚也从厅子的旁室去厨房了，经过厅子的时候，斜了夜莺一眼，也没说什么。 关和尚一进厨房，就被李道人拉了过来。李道人压着声音兴奋的道：“关和尚，这回咱俩可是捡到宝了！” 关和尚没好气的：“李道人，就这破珠子能值几个铜板啊？” “你懂甚么！这珠子是何来历，你可知晓？” “甚么来历？” “这是皇宫里头的东西！” 关和尚一怔：“你怎知道？” 李道人拉着关和尚来到火灶旁，手指勾着那串珠子，悬空的珠坠在火光中发出了熠熠绿光！ 关和尚看到了一条龙！ 不！是整整一十三条龙！而串起这十三颗珠子的竟是一条龙纹金线！ 每一颗珠子都溢出着幽绿色的光芒，而绿珠之中，一条条精致细微的金龙亦散发出炽黄的光耀！ 李道人低声一笑：“你可知道这串珠子能卖多少价钱？” 关和尚狠狠的摇了摇头。 “这里共有十三颗珠子，每颗珠子少说都值五两银子！” 关和尚顿然愣住！他的心里立即慌乱又亢奋起来！十三颗珠子，每颗五两银子！ 六十五两银子！ 这破珠子值这么多钱哇，那得能在“啸花楼”逍遥多少个晚上，搂上多少个女人！ 约莫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关和尚才端着两大盘菜进厅子来。一盘桂花rou，一盘丹东子鸡。关和尚进厅子的时候，自然已是满脸堆笑。 李道人进来的时候，也端着两大盘菜，一盘雪衣鱼条，一盘出水芙蓉鸭。而关和尚也不知从哪里提了一大坛酒过来，上好的龙江烧。 接着，李道人又折回厨房，端了一大碗鱼溶面过来。 日子就这样安静的过了两天，即使李道人和关和尚的心里简直兴奋得要命，但因为皇甫庄晨的那十根铁管子还没制成，他们也只好按捺住亢奋的心，赶时完成任务。皇甫庄晨的事，可是怠慢不得的！ 夜莺在来了铁铺不到两日的时间里，除了用饭的时间，连房门都未出半步，至少李道人和关和尚不曾见过他出门，这也让他们安了不少心。现在他们只需要在明日午时前做好最后的两根铁管子等皇甫庄晨来拿走就万事大吉了！